灵云忙问何故?英琼回身道:“众人都在,破了妖阵之后,独不见米、刘二人,还有神雕佛奴。原因他们辛苦多日,一则妖法厉害,二则今日也用他们不着,命他们在太元洞前警备,防有妖人偷入,适才回洞,也未看见。佛奴不怕有何灾难,只恐米、刘二人吉凶难保,所以想往后洞去看个仔细。”灵云道:“便是我适才也因后洞飞雷崖有好些妖人的尸身血迹,需人打扫,欲待救了袁星,等它出洞,稍微运行血气,复原之后,领了米、刘二人,去往崖上打扫。适才匆匆回来,不是你提起,还以为二人是听你吩咐,在洞外候命呢。”紫玲道:“适才战场上,我见有一个两面妖人和朱师妹对敌,那厮忽用玄功分身之法遁走,意在乘隙侵害石、赵二位师兄。曾见米、刘二人突然在飞雷洞前现身,与那妖人交手。只一照面,便即一同隐去。彼时正值匆忙之中,不及赶去救援,也不知他二人胜败如何。”
正说之间,袁星忽从洞外进来跪禀道:“米、刘二人说他们追赶妖人,被佛奴追去擒来抓死,尸首已带回飞雷崖,有佛奴看住,现在太元洞外候命。”灵云略一寻思,说道:“反正还有事分配他们二人,命他们无须进洞,我等即时出去。”说罢,便命人英看护石、赵二人,大家一同出洞。米、刘二矮见众人出洞,迎上前来拜见。灵云便问和妖人交战经过。米、刘二人刚要开口,袁星在旁,大声说道:“你二人还是实说的好,那佛奴好不刁钻,我还吃过它不少的苦呢。”二矮把脸一红。英琼早已看出,喝问袁星鬼祟什么?米、刘二人知难隐瞒,便由刘遇安躬身答道:“弟子等自知道力不济,不是妖人敌手。初入仙山,又急于建立一点功劳,破完妖阵之后,便隐身在旁,等候时机。后来见众仙姑都忙于交战,崖前被困的两位大仙却无人照管。
弟子二人知那护身金光将要消散,挡不住厉害妖人,恐防有失,便起了立功之想。隐身守在二位大仙身旁,只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等没多时,果然有一个妖人看出便宜,化身飞来,刚把二位大仙护身余光破去,便被弟子二人出其不意,用旁门擒拿魔法,合力将他擒住。一看,才知他是当年弟子等的师叔阴阳脸子吴凤。便将他带往僻静之处,原想问他一些虚实,再擒将回来。经不住他再三说好话,弟子等想起师门大义,心中不忍,忘了他一向心辣手狠,不合将擒拿法解了。谁知这厮一旦脱身,便与弟子等翻脸。那擒拿法原是先师未兵解时所传,吴凤以前虽是同门一派,却并未学会。不过那法须预先布置,引人入窍,匆促之间,不能使用。所幸那厮有两样厉害法宝,事前因想脱身,已经送与弟子二人,否则定遭他的毒手无疑。弟子等见他忘恩反噬,就要下手,一面虚与委蛇,反而向他求情,暗中想法抵敌。
未及施为出来,已经被他看破。也是那厮该死,因知弟子等有入地之能,竟下绝情,用法术将弟子等困住,苦苦逼迫,先要还他那两样法宝。弟子等情知中了奸计,本就难以脱身,故作投降,乘他不备,打了一黑霉钉,正中他的左脸。那厮急怒交加,催动妖法,四面都是烈火红蛇包围上来。眼看危险万分,忽从空际飞下一黑一白两只火眼金睛大神雕来。黑的一只正是主人座下仙禽佛奴。白的一只更是厉害,首先冲入火烟之中,两只银爪上放出十来道光华,把那些火蛇一阵乱抓,那雷火竟不能伤它半根毛羽。那吴凤先不见机,只管运用妖法。及至见势不佳,想要逃走,却被佛奴两爪将他前胸后背一齐抓住,再被白雕赶上前来一爪,一道黑烟闪处,被佛奴生生抓死。两只神雕对鸣了几声,白的一只冲霄飞去。佛奴抓了吴凤尸身,回到飞雷崖放下,长鸣示意。秦仙姑也命弟子等进洞请命。弟子等不合擒敌又纵,几遭不测,还求主人和众仙姑开恩饶恕。”
英琼心想:“两矮纵敌,只为顾念师门恩义,情有可原。”便听灵云发落。灵云却早听出二人还有些许不实不尽之处,便道:“你二人之事,我已料知。念在暗保石、赵二仙有功,暂时免罚。”说罢,便向紫玲道:“有劳紫妹带他二人和袁星去往飞雷崖,借紫妹法力,汲取隔崖山泉,洗净仙山,监率他三人等将残留妖人尸身碎体,搬往远处消化埋葬如何?”紫玲巴不得借此去相机劝化寒萼,欣然领命,带了三人便走。灵云因掌教真人回山开府在即,微尘阵内还困着南海双童,须往查看,便带了众同门自去。不提。
且说寒萼、司徒平二人等众人走后,便并肩坐在后洞门外石头上面,叙说别后经过。二人原有夙缘,久别重逢,分外显得亲密。司徒平毕竟多经忧患,不比寒萼童心犹在,见寒萼举动言语不稍顾忌,深恐误犯教规,遭受重罚,心中好生不安,却又不敢说出。寒萼早看出他的心意,想起众同门相待情节,显有厚薄,不禁生气,满脸怒容对司徒平道:“我自到此间,原说既是同门一家,自然一体待遇;若论本领,也不见得全比我姊妹强些。偏偏他们大半轻视我。尤其齐大师姊,暂时既算众姊妹中的领袖,本应至公无私,才是正理。但她心有偏见,对大姊尚可,对我处处用着权术,不当人待。
如说因我年轻,管得紧些,像大姊一般,有不妥的地方,明和我说也倒罢了,她却故意装呆,既知我能力不济,那次我往微尘阵去,就该明说阵中玄妙,加以阻拦,也省得我身陷阵内,几遭不测,还当众丢脸。随后好几次,都对我用了心机,等我失利回来,明白示意大姊来数说我。还有那次得那七修剑,连不如我的人全有,只不给我一口,明明看我出身异教,不配得那仙家宝物。更有大姊与我骨肉,却处处向着外人。你道气人不气,只说等你回来,诉些心里委屈,谁知你也如此怕事。我也不贪什么金仙正果,仙人好修,这里拘束闲气却受它不惯。迟早总有一天,把我逼回紫玲谷去,有无成就,委之天命。”司徒平知她爱闹小性,众人如果轻视异类,何以独厚紫玲?不过自己新来,不知底细,不便深说,只得用言劝解。说的话未免肤泛,不着边际,寒萼不但没有消气,反倒连他也嗔怪起来。
正说之间,忽见神雕抓着一个妖人尸首,同了米、刘二矮飞到崖前落下,见寒萼、司徒平在那里防守,米、刘二矮便上前参拜。略说经过,稍有不实,神雕便即长鸣。寒萼也懒得问,便命神雕看着尸首,米、刘二矮前往太元洞外候命,自己仍与司徒平说气话。司徒平见她翠黛含颦,满脸娇嗔,想起紫玲谷救自己时,许多深情密意,好生心中不忍,不住地软语低声,温言抚慰。说道:“我司徒平百劫余生,早分必死,多蒙大姊和你将我救活,漫说牺牲功行,同你回转紫玲谷,就是重堕泥犁,也所心甘。无奈岳母转劫在即,眼巴巴望我三人到时前去救她。峨眉正教,去取门人甚严,侥幸得入门墙,真是几生修到。异日去救岳母,得本派助力,自较容易。就往岳母身上想,也应忍辱负重,何况将来还可得一正果?同门诸师姊都是心地光明,怎会分出厚薄?只恐是见你年轻,故意磨你锐气,心中相待原是一样。纵有什么不对之处,也须等见掌教师尊,自有公道。此时负气一走,不但有理变作无理,岳母千载良机,岂不为我二人所误?”寒萼冷笑道:“你哪里知道。
听大姊素常口气,好像我不知如何淫贱似的。只她一人和你是名义上的夫妻,将来前途无量。似我非和你有那苟且私情不可,漫说正果,还须堕劫。却不想我们这夫妻名头,既有母亲做主,又有前辈仙尊作伐,须不是个私的。神仙中夫妻尽有的是,休说刘桓、葛鲍,就拿眼前的掌教师尊来说,竟连儿女都有三个,虽说已转数劫,到底是他亲生,还不是做着一教宗主。怎地轮到我们就成下流?我早拿定主意,偏不让她料就。可是亲密依旧亲密,本是夫妻,怕什么旁人议论?便是师长,也只问德行修为如何,莫不成还管到儿女之私?我们又不做什么丑事,反正心志坚定,怕她何来?她既如此,我偏赌气,和你回转紫玲谷去,仍照往常修炼功课。等掌教师尊回山开府,再来参拜领训,我同你好好努力前途,多立内外功行。掌教师尊既是仙人,定然怜念,略迹原心,一样传授道法。既省烦恼,还可争气。只要我们脚跟立定,不犯教规,难道说因我得罪了掌教师尊的女儿,便将我二人逐出门墙?那仙人也太不公了。怎能说到因此便误母亲大事,便坏自己功行呢?再过两日看看,如果还和以前一样,我宁受重谴,也是非走不可。”
司徒平见她一派强词夺理,知道一时化解不开,只得勉强顺着她说两句。原想敷衍她息了怒,过了半天,问明紫玲之后,再行劝解。偏巧紫玲领命飞来,一眼看见二人并肩同坐,耳鬓厮磨,神态甚是亲密,知寒萼情魔已深,前途可虑,不禁又怜又恨。因后面米、刘二矮就要跟来,只看了二人一眼。寒萼笑着招呼了一声,仍如无事。司徒平却看出紫玲不满神色,脸涨通红,连忙站起。米、刘、袁星也相次来到,紫玲当了外人,自是不便深说,便和二人说了来意。正要吩咐行事,见神雕还站在阴阳脸妖人的尸体旁边,一爪还抓住不放,见紫玲到来,连声长鸣。心中奇怪,走过去定睛一看,又问了袁星几句,忙喊寒萼近前说道:“你看这妖人,分明已将元神遁走,如果潜藏在侧,岂不仍可还阳?难怪神雕守着不走。
师姊命你二人在此防守,责任何等重大,你们只顾说话,也不看个仔细。休说妖人元神偷来附体,就是被妖党前来盗走,也是异日之患。怎地这般粗心?”寒萼闻言,也低头细看了看,冷笑道:“大姊倒会责备人。你看妖人前脑后背,已被神雕抓穿,肚肠外露。他如有本领还原,岂能容容易易便被神雕抓来?我和平哥已是多日不见,母亲超劫在即,趁无事的时候商量商量,也不算有犯清规咧。如说妖人想弄玄虚,只恐妹子本领虽然不济,也没这般容易。”这一番话,当着米、刘二矮,紫玲听了甚是难过,略一寻思道:“如此说来,不但我,连神雕守在这里也是多事的了。”说罢,便对神雕道:“这具妖尸,由我们三人处理,将他用丹药消化掩埋。你擒敌有功,少时再告诉你主人。如今敌人惨败,难保不来生事,可去天空瞭望,有无余孽来此窥伺?”神雕闻命,睁着一双金睛,对紫玲望了一望,展开双翼,盘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