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捻了一小块儿栗子糕在嘴里,慢慢儿的含化后,方淡淡一笑,道:“在我心里,她又不是什么重要人,我就当是在看她唱戏罢了,那里值当我生气?”德妃在她心里充其量就是一个路人甲罢了,死活好坏都不与她相干,她才懒得为她白坏了自己的心情。
两个人正说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窸窸窣窣声及说话声,侧耳一细听,声音像是自亭子右侧的假山之间传出来的。云绯因压低了声音满眼兴奋的问道:“姐姐可听清楚了是谁的声音?咱们索性偷偷上前,吓他们一吓去?”说着猛地探起了身子。
唬得黛玉忙一把拉住,摆手用仅只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咱们两个虽只是小女子,偷听到底不雅观,还是算了罢。再说,……万一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听了什么不该听的,岂非横生枝节?”
云绯正待再说,忽然就听得一个声音略带几分不正经的嬉笑道:“离那么远作什么,怕爷吃了你不成?过来!”
二人对视一眼,如遭雷击,只因那个声音,竟是属于……太子的!
可是太子这会子不是该在正殿那边伴驾吗?以他素来要求多疑的性子,是绝然不肯让其他兄弟专美于前的,那他又缘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念头闪过,耳边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爷,您别这样,光天化日之下,让人看见了不好,好歹等到晚上罢?到了晚上,玉儿一定什么都听爷的……”微微气喘的声音娇媚至极,但又带着几分压抑着的热情,显然声音的主人正与太子作着某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重点是这个娇媚的声音,似曾相识,而且是属于一个男子的,太子于光天化日之下,偷期密会的居然是个男人!
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到底是属于谁的呢?就在黛玉怔忡之际,那边已传来了不绝于耳的嬉笑之声,之后便是大口的喘息和吟哦之声。
黛玉不由满脸通红,拉了同样满脸通红的云绯便欲离开。
不想未及举步,那边已传来了一个声音:“谁在那里?”,正是属于方才那个似曾相识男音的,喘息吟哦之声以戛然而止,旋即便是一阵提衣服的窸窸窣窣声及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唬得黛玉忙拉了云绯蹲下,匍匐到地上,借着亭子的回廊,将自己二人的身影悉数遮了去。
一时间内没有声息,再过了片刻,才又传来了太子不耐的声音:“不是怕着就是怕那的,难道是怕事情传开了爷护不住你?别说这里这般偏僻不会有人,就算是真有人,又能拿爷怎么样?”话虽如此,到底没了兴致,很快便束好衣衫,又调笑了男子几句,“……待爷走后你再走,回去屋里,乖乖儿的等着爷晚上回来疼你!”方扬长去了。
余下黛玉与云绯又匍匐了一会儿,确定太子在此期间已走远,估摸着那名男子当也走远了之后,方强撑着因趴在地上趴得太久的身子,挣扎着爬了起来。
“……林妹妹?”正彼此拍着身上的土,耳边却忽然又传来了方才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而且还清晰无比的唤着自己,黛玉心下一“咯噔”,忙不迭抬起了头,就赫然看见眼前之人,不是别个,竟是贾宝玉!
敢情方才与太子光天化日之下偷情的人竟是贾宝玉,难怪她会觉得那个声音似曾相识!黛玉不由一阵惊诧,又有几分恶心,贾宝玉怎么会与太子搭上,还混到南巡队伍里来了呢?况且贾母那般宠爱于他,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给人当“男宠”呢?即便那个人是太子,也不该才是啊!
黛玉还在发怔,那边贾宝玉已满脸惊喜的几步上前,不由分说便抓起了她的手,喜道:“几年不见,林妹妹越发出挑了,怎么这些日子你也不去咱们家逛逛呢?我很想你,还给你留了不少好东西呢……”
“贾二公子请自重!”话未说完,已被黛玉冷冷出声打算,手也应声抽了回去。虽说早已自原著里知道贾宝玉此人百无禁忌,男女同吃了,但当真亲耳听到他跟太子方才那一段不插电BL真人秀后,黛玉还是觉得恶心到不行,然后在心里一万次的庆幸,幸好自己穿来了,不然原著里林妹妹为了这样一个肮脏的人渣泪尽人亡,也太不值当了!
贾宝玉见黛玉抽回自己的手,人也随即退后了两步,还要逼上去,早被云绯伸手挡在了前面,厉声喝道:“大胆奴才,谁让你到这里来的?你又知不知道你眼前的人是什么身份,是你能亵渎的吗?还不离了这里呢!”对当初林府与贾府的纠葛,她还是知道一点的,自然自黛玉那一句“贾二公子”里,猜到了宝玉的身份,自然也就不会有好脸子。
云绯忽然拔高的声音,让远远伺候着的雪雁春纤等人忙忙都围了过来,见到宝玉,雪雁春纤两个都吓了一大跳,又见黛玉在一旁不住向她们使眼色,会过意来,因上前冷冷向宝玉道:“大胆奴才,见了四福晋十三福晋却不磕头见礼,该当何罪!”
仿佛是这时候,贾宝玉才记起了黛玉如今的身份,可怜兮兮望了她半晌,说了一句:“自家姊妹,一定要弄得如此生分吗?”,方缓缓矮下身子,对着黛玉与云绯跪下了,“奴才贾宝玉,见过四福晋,见过十三福晋。”
黛玉看着他单纯得已近乎愚蠢的清秀脸庞,简直无语到了极点,正常人遇上如厮情形,不是该避之犹恐不及的吗?可他倒好,还有心情在这里与她叙旧,岂不知她素来都对贾家的所有人都无好感,林家与贾家亦在当日双方签订了“恩断义绝”书之时,再无瓜葛了!
还是他不知道只要在场的任何一人将事情捅到康熙耳朵里,他一多半儿都会难逃一死?抑或者他以为太子能护得住他的周全,甚至他根本未意识到方才之事已被她和云绯听见了?真不知道过去的十九年,贾母到底都给他吃了些什么,才会让他愚蠢至厮的!
不过不管有多好奇贾宝玉是如何搭上太子的,对他的单蠢又有多无语,黛玉到底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因冷冷扔下一句:“请贾二公子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不要随便与人攀亲,也不要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拿出去乱说,省得带累了旁人!”,便携云绯一道,扭身径自去了。
走出老远,不经意回头,却见贾宝玉还痴痴跪在原地,黛玉心下厌恶之余,又禁不住生出几分怜悯来,以贾宝玉满嘴“****蠡禄”的口吻来看,他不太有可能会去主动接触太子,那怕太子确实也生就了一幅好皮囊;而以他的身份,也确实轻易接触不到太子,那么就极有可能是贾府为了权势富贵,投太子所好,牺牲了他。
由此可见,原著里贾母到最后为贾府之利而选择牺牲黛玉,是绝对有可能的,毕竟连她所最疼爱的宝贝孙子她都舍得牺牲,那么,还有什么是她舍不得的呢?不过看贾宝玉的样子,只怕还根本未意识到贾府待他的绝情,反而还乐在其中呢!
回至含章殿,谈及方才之事,云绯除过羞恼于太子‘太过荒淫太过不检点’之外,又禁不住有几分后怕,“……若是那个贾二公子将方才遇上我们之事说与太子,太子不就知晓先前躲在亭子里的是我们了?姐姐说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来找我们兴师问罪啊?”
黛玉听说,忍不住笑了起来,反问她:“你说你要是做了坏事,是会尽量的将其瞒天过海,不让旁人得窥一丝一毫呢,还是会大张旗鼓的闹得人尽皆知呢?你放心,太子爷又不是傻瓜,他不会也不敢来找咱们的!”不过暗地里会不会有什么行动,可就说不好了,看来得尽快将事情告知与胤禛胤祥才是。
云绯听说,禁不住亦笑起来:“是哦,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自热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
黛玉点点头,又道:“况他既然敢将人带在身边,就是觉得此事无伤大雅,即便闹开了亦没人敢拿他怎么样,想来他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再者,即便他真来找咱们兴师问罪又如何,咱们也可以给他来个抵死不承认啊,只要我们不承认,他又能奈我何?好歹我们也是皇子福晋,可不比其他人!”
闻言云绯方彻底放下心来,也有心情八卦了:“只怕旁人无论如何想不到太子爷原来还好龙阳这一口儿罢?”用肘子捅了捅黛玉,“不过姐姐那位表兄,哦不,那位贾二公子倒是真个生得好样貌儿,瞧着不像男子,倒活脱脱一个女子一般,细皮嫩肉,娇娇媚媚的,若是能托生成女儿身,倒是个绝代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