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的还有欧阳至业,看自己的手,再低头看全身,寒白的气息将他笼罩,他甚至逐渐感觉不到伤痛了。
看冰菱花似乎也有些不一样了,好像它的花瓣……会动了。
面上的那一层冰忽然裂开,随风散去后,是一株枝叶透明但鲜活的花儿,风拂过,花茎摇曳……再触碰,花瓣是软的,欧阳至业已经无暇顾及镜陌,跪下身靠近花瓣,薄唇轻吻它,有微凉的温度……
忽然,他笑了,眉眼绽开风华似染红了神界的肃冷,流目传神,几分潋滟轻转,清冷的声音低沉,“寒妻,是你回来了吗?是你吗?”
问的小心翼翼,等的悄无声息,生怕错过丝毫。
他失望许多次,可每一次重来,哪怕半分征兆,他都抱着莫大希望。
寒妻……
他又低喃……
暗沉的流目中涌动着极痛,她还是不愿意回来吗,他再也不敢忘记她了,也不敢娶别的女子了,真的不敢了……可寒妻不信了,她不信了……
曾经的欧阳至业自暴自弃的想过,他活成这副样子,从没好过,何必活着,可遇到涅寒,他才知道为何活着,因为活着才能看得到她,才能去求得她,哪怕只是看他一眼。
“欧阳至业,看来寒神不会再回来了,你就跟她一起去死吧!”
镜陌的语气,咬牙切齿,他的两个妹妹都死在欧阳至业手中,他不会放过他!
欧阳至业没回头,专心致志的看着这株花,而接下来,镜陌所有法力打在欧阳至业身上都没有任何用处。
最后,镜陌大笑,“看来寒神死都放不下你这个男妖,死都还记得要护着你,她一个女儿身遇到你这等无能之辈,真是可悲可笑。”
他想用话来刺激欧阳至业,可这对欧阳至业来说,没用。
欧阳至业自己活着的时间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是一个没成年的妖,他本就比涅寒小许多许多,只不过他有城府,他知世故,而涅寒活了许久,却还是只个懵懂单纯的女子罢了。
他很清楚自己活的时间太少,不可能强过寒妻,可若寒妻还在,他就能一直活着,他会很快强大,很快追上寒妻,保护她。
只可惜……
呵呵!
俊脸侧着挨住花瓣,寒妻,谢谢你护着我……可我却没护着你的机会了,你死了,我也死了,魂魄修炼,事倍功半,追不上你了。
“欧阳至业,你躲在一个死掉的女子背后算什么?出来,我让你一百招!”
镜陌靠不近他,打不死他,只能让他自己出来跟他打,可奈何怎么说他都没反应。
忽然,一道金光落下,上次那个年长神明来了。
他摸着下颚白须,笑着走过来,看一眼欧阳至业和冰菱花,叹气摇头,看镜陌,“镜陌,你贵为凤凰神族太子,何苦为难一对怨偶?”
他说,一对怨偶……
欧阳至业闻言,一震,眼睑下落了一层难过,薄唇动了动,他想问,寒妻,有神明说我们说怨偶,我们是吗?
“我当是谁,原来是神老驾临,他杀我两个妹妹,难道我报仇有错?”
“镜姒背叛妖界,惹怒公子,她莫非不该死?你忘了这神界倚仗的是谁?若非公子仁慈,岂还有你凤凰神族存留余地?至于镜雪的死……我方才也看见了,镜雪妄图夺走寒神真身作为修炼根基,对于欧阳至业来说,还有比寒神更重要的吗?这就好比有男子在镜陌太子面前凌辱你的太子妃,你可愿意?你可会不杀?若你真要计较,那就去跟下令杀镜姒的公子计较,你若真强,就去与公子对战,他会让你一万招!”
神老在这神界闲散惯了,可德高望重,都会给他三分薄面,镜陌不是神老的对手,再听他话中的质问与奚落,面上挂不住,可心中的痛怒又压不下。
“神老此言差矣,我最起码不会躲在一个女子背后等着女子保护。”
神老低笑,背过身去,“是啊,妖百岁成年,放眼神界,自古以来也只有你会指着一个未成|年的男妖,让他与你交手,还大言不惭让他一百招。”
“我……神老,你这是有意偏袒?”
“偏袒?寒神和欧阳至业都与我非亲非故,我不过路过看见,说上几句公道话罢了,若你真有能力,你等有朝一日欧阳至业羽化成神,老朽相信,他若化神,让你一千招你也不敌。”
镜陌听的又怒,看欧阳至业起身转过身来,而他身上的寒白气息淡了许多,眼神一亮,又是一击而去。
一旁的神老未曾插手,而欧阳至业身侧四周再度被寒白气息覆住。
嗬!
都不可思议的看着。
镜陌喃喃,“不可能……寒神已死,她不可能还有这般能力护着这男妖……。”
他忽然看四周,大喊,“寒神,你若真的已回来,何需躲躲藏藏在暗处?你若真想护着你这情郎,何不现身?”
声音随着法力扩散开,神界明顶上都能听到了,吸引了许多神明看热闹,可始终没看到涅寒身影……
欧阳至业也在张望,可他只是看了四周一眼,便能确定,寒妻没有在。
片刻,神老出声,“镜陌,若寒神真的回来,你此刻还能活着说话?切莫在胡闹,丢凤凰神族的颜面了,罪有应得死去的妹妹也带回去埋了吧。”
神老说完就消失了,镜陌怎么也不甘心,可他靠近欧阳至业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最后只能离开。
……
都散了,欧阳至业还跪在冰菱花前,忽然有了这样大的变化,他始终觉得寒妻回来了。
她只是还在生气,还不肯原谅他,所以欧阳至业固执的不肯起身。
或许,这样,寒妻就能很快不生气了。
……
昼夜反复,十多天了。
欧阳至业身侧的寒白气息已经散尽,他却还跪着,他没跪过谁,可他愿意跪寒妻,只要她不生气。
不论是鬼是神,这样跪着都会痛,欧阳至业身子有些抖了,墨色流目中写满固执,俊脸冷清而倔强……
这个少年,那样让人心疼。
若是涅寒还在,她只需要问一句你还好吗,他便会笑的不能自拔……
天界的神明都认为,寒神会走,是因为天界对她太冷漠,所以男妖的一丁点好就带走了她,殊不知,对于欧阳至业来说又何尝不是。
他现在只要肯起身,肯回妖界,何尝不是位高权重,公子是器重他的,可……那些东西都比不过涅寒,哪怕只是一株不会说话,毫无声息的真身花也比不过。
……
第二十日,镜陌又来了。
他手中拿着从神境中采取来的毒液,先是笑话欧阳至业,因为他还跪着。
接着他走到欧阳至业身旁蹲下身,给他看了手中的毒液,“你看看这是什么?”
欧阳至业不回话。
“这是……能让你的寒妻彻底消失的东西……。”
欧阳至业伸手去夺,没能成功,反而镜陌隐身后退,站在不远处大笑,“欧阳至业,你看看你,其实你也算是命好,寒神美貌无双,又位高权重,她从不生情,却唯有赌你情有独钟的等候五百年,最后连命都给你。不过你却无福消受,啧啧……可惜呀……。不过你别伤心,我今日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做一对灰飞烟灭的鸳鸯。”
……
欧阳至业不敌,再度被重伤。
用尽全力也动弹不了,眼睁睁的看着镜陌将毒液倒在了冰菱花上,他眼眶被逼红,“住手!”
冰菱花被毒液浇灌,根茎叶子顷刻枯死,花瓣一片片脱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镜陌一边浇灌毒液,一边看欧阳至业痛不欲生的样子,仰天大笑。
一瓶毒液一滴不剩的倒在冰菱花上,花枯死了,透明中泛着枯死的黄|色,花瓣已经散落在地上,镜陌丢掉装毒液的瓶子,然后再走到欧阳至业的面前,俯身一把将欧阳至业拧起来,扼住他的命门,“现在,该你了,你可以去陪你的寒妻去死了!我让你灰飞烟灭,永不超生!为我的两个妹妹陪葬!”
欧阳至业心如死灰,连反抗都没了,寒妻没了,他的确该死了。
闭上流目……
脑海里的画面,是他和涅寒初见时,他看见了她出浴时衣不蔽体羞的满脸通红的一幕,而他当时脑中懵的回响,她那么美,真好看,他好喜欢……
寒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枯死的冰菱花四周忽然凝结起冰,迅速蔓延开,将镜陌的脚也冰封住了,他低头一看,震惊的丢开欧阳至业,然后想用法力震碎冰,可却怎么都不行。
一阵带着雪花的风刮了起来,风势骤然,席卷了神界,天地变色,风云聚散不一,当镜陌费力睁开眼看向前方时,一道带着雪花的玄白轻烟落下,那个死去的寒神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嗬!
镜陌瞠目结舌,不止该做何反应。
视线不离,一而再的确认,发现没看眼花,不远处站在夹着雪花风中的女子就是寒神。
欧阳至业想唤她,可只是咳出满口黑红色的血,挣扎着站起来,他屏住一口气,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步一步走过去,分明不远,可他却用尽所有力气。
站在她面前时,他抬手去触碰……
微凉的肌肤那样真实,“寒妻,是你吗?”
看着被重伤的欧阳至业,涅寒心痛不已,才点头,他就倒了下来,她伸手赶紧接住,嗬!
在大庭广众下,抱着一个男子,涅寒没做过,脸红,蹲下身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喂他服下了什么,然后才抬头看镜陌,前一刻还娇羞的女儿模样,骤然变脸,冷的就像是在战场上厮杀的她……
“镜陌,我涅寒与你凤凰神族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