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良啊,颜良!你实在令我太过失望了,张儁乂舍生忘死,甘愿为饵,历经九死一生,为你创造机会,你却把大好的局势白白丧失!实在愚不可及,令人失望透顶了!”袁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表情喊道。
颜良这下只觉满腹都是愧疚,无地自容,想到自己辜负了袁绍的信任,更是泫然泪下,激动喊道:“属下罪该万死,愿意受裁!”
颜良此言一出,立是一拔腰间宝刀,就往自己脖子架去,口中更是喊道:“主公恩惠,颜良只好来世再报了!”
“军无规而不整,为证军度,以安抚三军之心,兄弟你好走了!”袁绍却也激动,那对上翘的眼睛微微发红,好像也快要哭出来了!
颜良看得眼切,好不激动,只恨自己无能放纵,这下却已无法报答袁绍的恩惠了。
“主公且慢!我看神风侯已知罪过,而且张儁乂如今受了伤,一时也难以再上战场。神风侯骁勇善战,乃主公臂膀大将,如今让他受死,如自断一臂!何不先等攻破汲城,再杀他也不迟!”这时,一个眉清目秀,眼光明亮,下颚留有美须,一看就知道经过精心打理,头戴五华白锦冠,正是袁绍的前军师田丰是也。
田丰此言一出,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各是劝说。忍伤而来的张颌也是急道:“当日神风侯本要领敢死队入城,却是我想神风侯乃一军之主,当镇守大军,不可冒险,而且这又是我本职所在,自是替之。神风侯见我决意不让,才是换了。论为主效死,与敌拼杀的义胆忠心,神风侯绝不会逊色于我。还请主公三思,否则后悔莫及!天下之大,也不过一个颜良啊!”
张颌此言一出,别说袁绍、颜良,就连四周将士、兵卒都为之动容。
袁绍叹了一口气,仰头道:“你说得对,天下只有一个颜良!诸军上下,尔等可愿赦之其罪!?”
袁绍一声呐喊,营内营外各部人马纷纷跪下,齐声喊道:“愿主赦免!”
听到这,颜良已泣不可言,心中只存感激。
少时,大军入驻,袁绍却是先和田丰到虎帐中商议。
“主公好高明的手段,这样一来,那颜良再是不识好歹,也会知道收敛脾性,来报主公对他的恩惠,还有众人为他求情的恩情。而且,那张儁乂倒也会配合,由其他最后一句,天下之大,也只有一个颜良!
说得颜良是激动不已,以他敢爱敢恨的性子,肯定会把张颌视为肱骨兄弟!”
听到这袁绍倒是有些不喜,冷哼了一声。田丰微微变色,问道:“莫非这张儁乂得罪了主公你?”
“此人虽有些本领,但却年少轻狂,却又知伪装,嘴巴也是厉害,蛊惑极了,深信不得!颜良性子单纯,又讲义气,就怕被他日后利用!”袁绍面上冷色中带着几分恨色。
田丰却是暗暗叹气,很快便知道袁绍为何会有这般态度。其实其中因由却是简单,这袁绍是恨刚才张颌抢了他的风头,而且这颜良本身对自己是感恩戴德,却被张颌那一句话后,好像把自己日前经过好一番深思,才得来的效果,都给抢去了。
其实袁绍的心胸也不能说是狭窄,只是不喜麾下抢他的风头,而且他一直认为自己血脉高贵,如今汉室落寞,袁氏理当成为天下世家贵族之鳌首,甚至是取代刘氏,成为天下新的主人。因此他打心底里,已渐渐把自己当做是将来天下的主人,自是想要在麾下面前,表露出帝王的威严。
再有一点,袁绍最不喜欢比他聪明却又本领高强的人了,就算是自己的麾下。
当然,像文丑、颜良那种脾性刚烈,义气忠心的勇夫,他倒喜欢极了。
“主公此言差矣。我看这张儁乂也非反覆无常的小人,只要主公诚而带之,他必效以国士之身相报!”
“哼,最好如此!”袁绍冷哼一声后,斜着眼,又向田丰问道:“如今军中若何?”
“经主公今日一番举动,三军因主公的严厉执法备受鼓舞,又因主公的宽宏大量而备受激奋。再有,颜良如今终于能够深刻反思,假以时日,主公说不定能得到一员大帅之才!”田丰疾言厉色地答道。
“好!”袁绍听了得瑟的一笑,遂召来颜良,向颜良问了当下汲城的状况。颜良闻言,不由神色大震,以为袁绍不久就会出兵,正是复仇雪耻的时机,遂凝色,一一细报。
原来,这两日文聘军一直并无动静,而在城内加紧防备,由其西门之处,为了补缺城门的破损,文聘不但让麾下兵士,还请了城内百姓协助,日夜加造鹿角作为屏障,如今在西门下,层层鹿角每隔丈余,长达近五十丈,同时又在城外挖以深沟土垒!颜良这两日得知,也是极为头疼,这一下仿佛前番战役唯一可取之处,都荡然无存,西门眼下的守备,比起城门为破时,还要森严!
“哼!我这又不信了,区区两日,这文聘全非叫上整个汲城一半的百姓,才有可能赶造起来!那文聘有这般厉害的声望吗!?”袁绍自问自己在河北也没这么厉害的声望,不由冷声喝叱道,眼中尽是怀疑之色。
“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主公何不亲自一看?”田丰听了,沉了沉色,不由谓道。
“好!”袁绍闻言,也重重一颔首,遂是答应下来。
当日晌午时候,城西之下,只见到处都是赤着膀子的百姓,密密麻麻,这下不是在稳固鹿角,就是在挖掘深沟,四周也有许多兵士,在与百姓一同干活。
蓦然,城里忽地响起了鸣金之声,很快几个将士赶出。其中一个大喊道:“袁绍的援兵来了。文将军说,这不知袁绍何时就会前来袭击,诸位乡亲父老还是快停下手头的活,到城内拿粮食还有酬劳吧!”
此言一出,周围的百姓不由纷纷停了下来。很快,有一个皮肤黝黑,年近半百,但依旧身强力壮的老汉笑呵呵道:“这位将爷不必担心,有了这些鹿角为屏障,又有前面的深沟土垒拦截,就算袁绍的大军来了,我也不怕。这今日的功夫还未做完呢,文将军为人仁义,对我等百姓素来秋毫无犯,再有他还有诸位将爷拼死保护的也是我们的家乡啊。我这本就该出一份力,如今功夫未做完,那口粮和酬劳,我是万万不敢拿的。”
“哈哈,说得对!袁绍有什么可怕的,让我们把功夫做完,这酬劳才拿得心安理得!”
“对啊!”“对啊!”…
很快四周又响起了一阵应和之声,一些人为了活跃气氛,减低紧张感,还笑话起袁绍起来。
就在风吹沙地,笑声远扬之时,一处高坡上,袁绍气得怒目瞪大,咬牙切齿,扯声骂道:“这些贱民,竟敢如此小觑侮辱我!?气煞我也!”
袁绍看到的、听到的是一干卑贱的百姓在笑话他。而在他旁边,正凝神皱眉的田丰看到却是森严的布防,还有汲城百姓出奇的安稳不乱。
说来这些百姓最是容易煽动,被敌人所怯。可这些百姓非但不见慌乱,反而安稳至此,只能说明这镇守城池的守将,深得百姓信任,这些百姓相信他们的城池定能万无一失!
“这文仲业虽是名不经传,但看来却非泛泛之辈,这下倒也头痛了。”忽然,田丰笑了起来,双眸发光,口上说得是丧失斗志,但神情倒显得是亢奋极了。
当夜,在袁绍军的虎帐内。袁绍至此怒火难遏,气得胸脯一起一俯,满脸红涨。诸将皆畏不敢言。颜良留在营中,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向田丰投去目光,田丰却也不理睬。
‘啪!’
“这些该死的贱民,竟敢无视我袁本初!可知我乃出自四世三公,如今天下第一豪贵的袁家!尔等这些贱民,在我袁家面前,不过都是一群卑微的蝼蚁罢了!”袁绍忽地一拍奏案,嘶声破口骂道。
颜良一听,顿是暴怒,喝道:“这些贱民竟敢侮辱主公!?主公放心,我明日!不!今夜便就引兵奇袭汲城,把城内上上下下一一屠尽,让天下人知道得罪袁家的代价!”
袁绍闻言,眼里竟射出两道激奋而又蠢蠢欲动的光芒,正要说话。田丰忽地跨步而出,慨然拱手而道:“主公如今虽为河北巨雄,但前有诸如曹、马等强敌拦路,后又有公孙瓒虎视眈眈,要成为天下霸主,恐怕还需一段时间的积累。再有,主公若要成就大业,声望是尤为关键,因为只有如此,四方豪杰才会纷纷投入主公麾下,为主公所用。这下,正是主公创业最为关键的时候,还盼主公凡事都要三思而后为!”
田丰神容肃然,这说话间,却有不逊色于战场猛将的赫赫威风,众人都不觉暗暗变色。
袁绍听罢,渐渐也收敛神容,道:“田元皓你嘴上说得漂亮,莫非你有计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