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进屋便闻到了一股肆意扑鼻的菜香,只见精巧的圆木桌上早已摆好了四五碟色香味俱全的小菜,让人看了不觉胃口大好。我迫不及待的坐下身,正欲吃,芷溪却一把拦住我问:“娘娘不等王爷一起来吃吗?”
我有些意外的反问,“为什么要等他?”
芷溪闻言朝四周望了望,见丫鬟们都退下了,这才坐到了我身旁,神色很是愤愤不平的道:“娘娘你不知道,曦儿今儿个真是被某些没脸没皮的长舌妇给气到了!平日里见到我们哪个不是一副恭敬的不得了的模样,谁知道背地里只会乱嚼舌根,吐些见不得人的污言秽语,真是气死我了!”
见她好端端的一张芙蓉秀脸憋的通红,看来确实生气的紧,我有些好笑的递上一杯茶水:“你管那些作甚?你难道不知道那些个丫头婆子们每日里无所事事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嚼嚼舌头,若是什么话都放在心上,岂不是自个儿和自个儿过不去?”
芷溪听到这儿,越加的恼了:“那是娘娘不知道她们说的有多过分!”
我笑着端过饭碗:“哦?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芷溪道:“娘娘昨天晚上不是没睡好吗?曦儿今儿个一大早就想着吩咐厨房煮些滋补益气的甜汤来,结果一去厨房就听到那些个丫鬟们背地里叽叽喳喳的议论娘娘和王爷,说什么……什么……。”
我端着碗的手僵了一僵,面上却依然是不动声色的笑:“说什么了?”
芷溪嘟着嘴,一副极愤懑的模样:“他们说呀,娘娘是女皇陛下派来监视王爷的一颗棋子,是作为诱饵来引诱王爷的。而王爷英明神断,一眼就识破了娘娘和女皇陛下的诡计,所以故意的冷淡娘娘,疏远娘娘,也从不来挽晴苑这儿过夜,不仅对娘娘没有丝毫夫妻感情,更是痛恨至极的,若不是上头有女皇陛下压着……。”
她顿住,神情有些欲言又止,半响才嚅咽道:“若不是上头有女皇陛下压着,娘娘恐怕不是被一纸休书赶出这酹月府,就是被打入一方冷清的小院,就此孤独的了却残生。”
我握着碗释意的笑了笑,却没有言语。不得不说,这漫天的蜚短流长来的还是有些道理的,毕竟无风不起浪,而这些流言倒也的确说对了一半。
我确实是虞水心派到君墨舞身边的,只是那后半段,恐怕不止那些个丫头婆子,就连我这个当事人,都是雾里看花,模糊一片。
我的夫君君墨舞,我始终都看不透他,亦或许他也从未让我看透过。他总是在极尽温柔后,让我心隐生感动之余极快的变出另一张面孔,含笑吟吟的将我推入地狱。那张变化多端的脸就像是水中的月,雾中的花,每当我觉得自己似乎快要抓住些甚么时,他又会极快的换成另一张,让你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见我没什么反应,芷溪不禁急了,一把握住了我的手道:“娘娘,不要怪曦儿多嘴,您确实该主动些才好。”
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不知为何竟觉得她慌恼的表情很是有趣,不觉笑道:“可是这男女感情归根到底还是讲究个缘分,若是有缘无分,我再主动也是没用的。况且你也听到了,王爷很忌惮我诱饵的身份,对我是深恶痛绝的,若我这个讨人厌的棋子不仅不安守本分的在自己的苑子里待着,还丝毫自知之明都没有的跑到他跟前去晃悠,岂不更加遭人厌弃?”
“那都是胡说!”芷溪颇为不平的嚷嚷道:“曦儿瞧得出来,王爷对娘娘是有感情的,那些个丫头婆子这是在嫉妒娘娘呢,才会在暗地里编排这些流言蜚语来诽谤娘娘。”
我拍拍她的手道:“好了,别生气了,为了这些个无关紧要的话气坏了身子可就划不来了。况且无宠也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能为我们保得一份难得的安宁与平安。难道要像前朝清芙夫人那般,生前荣宠之至,却在最为胜华的年纪里飞灰烟灭于宫廷嫉火之中,永世无法瞑目。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幸福,我可不愿为这弹指间的虚幻,承受那辗转轮回的苦楚。”
芷溪闻言怔了怔,玄而低着头,声音沉沉的道:“曦儿只是……只是替娘娘不值罢了。娘娘不知道,我听说最近西域那边很不太平,老皇帝忽然暴毙而亡,新旧王交替,国家少不得一些****,很多西域人便趁乱涌进了天虞。而王爷最近似乎也迷上了一个从西域来的女人,收入府内夜夜恩宠。而那女人更是堂而皇之的住进了王爷的吟竹阁,每日里是浓情蜜意,好不快活,丝毫也没有将娘娘放在眼里。”
“哦,这样啊”,我垂下目光,夹过一块甜藕放入口内,却是出奇的苦涩,吞咽不进只得作罢。
许是我的神情太过淡然无谓,使得芷溪更加的迷惑不解起来:“娘娘难道不生气吗?”
我笑了笑,抬头望她:“我为何要生气?”
芷溪被我这样一哽,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只能瞪大了眼望着我。我放下筷子,伸手抚上了她乌黑的鬓发道:“别说他是个尊贵的王爷了,就算只是个寻常百姓,只要手中握有些许闲钱的,哪个不愿三妻四妾,日日沉醉温柔乡?况且他还肩负着绵延君家子嗣的重责,不过一个女人罢了,我若是连这都要计较,也未免太过小心眼儿了。”
芷溪听完我的话,忽然像是小孩子闹脾气般别开了脸,声音中透着几分赌气的意味:“芷溪不像娘娘这般懂得这些个高尚的道理,也不明白大人们那些百转千回的心思。芷溪只是知道,将来我爱的那个男人就一定只能爱我一个,只能忠贞不渝的对我一个人好,若是他真的爱上了别人,芷溪宁可玉碎绝不为瓦全!”
望着她眼中灼灼不曾泯灭的光芒,我心头忽而生出了几许无法言语的嫉羡来。淡如静水的心像似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一挑,莫名的便是一阵刺痛。忍不住便伸手覆上了她的手背,许久未说话。
什么大度,什么不妒,什么不愿计较,或许真如芷溪所说,所有的所有都不过只是借口罢了。这世间女子,又有哪个是不懂得嫉妒,不愿意计较那三个人的拥挤的?
所谓的不在乎只是因为不够爱罢了……只是不够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