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天早已大亮了,撑着酸胀混沌的脑袋,我艰难的起了身。身旁早已空无一人,若不是身上还盖着一件绛色的衣袍,我倒真要怀疑昨晚出现的花溪不过是我困倦而来的一场梦罢了。
踉跄的站起身,隐约中似乎只记得昨夜喝了很多很多的酒,也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可那话的内容却是半分都记不起来了。一路朝宫门走去,倒也没尴尬的遇上什么熟人。一夜未归,芷曦那丫头该是着急的紧了,不会傻里傻气的站在府口等了我整整一夜吧?想到这儿我不觉得便加快了脚步。
通过令牌很顺利的出了宫,正欲走到大街上雇一辆马车回家,却忽见一个灰影窜到了我身后:“王妃娘娘吉祥。”
我怔了一跳,睁开惺忪的眼,这才模糊的看清眼前这个灰衣男人正是昨晚君墨舞派在马车旁跟随伺候的奴才。却见他很恭敬的弯腰朝右手边不远处的马车做了个请的动作:“可算是把王妃等来了,王爷说若是清早再不见王妃出来,恐是要派人将宫内里里外外翻个底朝天方才能安心。”
我心下略沉,隐约有些惴惴,这君墨舞该不会是在这门外等了整整一夜吧?
猜测马上便得到了证实,只见那灰衣奴才又说:“王爷可真是挂念娘娘啊,王爷本就身体弱最禁不得折腾,昨晚又是那样大的寒风。奴才们都说由我们在这儿门外守着,王爷只管回府等消息便好。可王爷却执意要亲自守在这儿,竟是整晚都没有阖眼。”
我心下将这奴才的话咀嚼了一番,总觉得定是夸张了不少,遂只是笑笑没说话,踩着矮几上了车。推开垂坠着明黄流苏的帷幕,抬眼便望到了车窗旁屈膝侧坐着的君墨舞,膝盖上摊着一本书正看的入神,听闻到声音这才放了下来,见是我几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王妃总算是回来了。”
我屈膝礼了礼,依然冷淡的道:“让王爷担心了。”
他点点头:“先起来说话吧。”
我正欲起身的当口,一直停着的马车忽然便发动了,再加我酒劲尚未退去身子直发软,一时控制不住的朝眼前栽去。意料之中的落入了一方静暖的怀抱,君墨舞顺软的墨发轻擦过我颈项,带着他一贯清冷的意味,那一刻却是出乎意料的温柔。
瞬间,我心跳快的好似擂鼓,忙挣脱开来,刻意的疏远了些距离,撇开脸望着窗外借以掩饰心底的局促。
“王妃昨晚似乎又喝了酒?”依然是不带任何情绪的试探。
“有吗?”我侧转头望向他,尽量显得平静:“许是昨晚晚宴上多喝了两杯罢,王爷知道的,锁情一向酒浅,不过才几盏酒水,劲头到了现在都没退去。”
“哦?是吗?”他笑了笑,极为不经意的击碎了我的谎言:“可是我闻着这酒香倒是和王妃回娘家那次喝的酒有几分相似。”
我低头嗅了嗅,波澜不惊的说:“我怎么闻不出来呢,王爷定是记错了。”
他清冷的眸内蕴着永不曾变过的从容微笑,静静的望着我,闻言却没有再追问,侧过头重又抓起了那书:“许是真的记错了吧。”
没想到这样简单便糊弄了过去,我竟有些不敢相信,没话找话的继续问:“听那奴才说,王爷昨晚等了锁情一夜?”
他懒懒的翻过一页书:“嗯。”
我凝着他本就苍白异常的侧颜因着昨晚的操劳显得越发惨淡,堪堪竟无一丝血色,不觉心怀不忍的道:“王爷真是折杀锁情了,您身子本就不好,再加上昨晚夜寒露重的,若是不小心染上些风寒加重了病情,那便真是锁情的罪过了。况且这宫里本就是锁情的娘家,王爷还怕锁情走丢了不成?下次您只管叫几个奴才守着便好,锁情一介妇人,无须王爷这般亲力亲为的挂念着的。”
他忽而便侧身望向我,目光清冷中透着说不出的温柔韵致,淡淡的凝在我身上。玄而停下翻书的手,轻覆住我冰冷的手背:“我昨晚既答应了你要在这宫外等你,又怎么可以食言呢?况且——。”他顿了一顿:“况且这宫内的旧人们该换的也都换了,你独自面对这一切难免会触景伤情,若是连我都走了,你指不定会害怕的在什么地方哭鼻子呢。”
他说完还极为亲昵的抚了抚我的脸,我却只觉得这气氛古怪至极,干干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