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便是两日的阴雨,暗黑的天际时而划过刺眼的闪电,时而刮过凛冽的寒风,淅淅沥沥的雨声连绵不绝,给这本就清冷的深秋更添了几分萧索枯寂。而我的心也在这一派的颓唐之中,侵染上了一层湿沉的水汽。
一直便挂念着梨澈的伤势,好几次都险些隐忍不住想去看看,最终却被理智按捺住。就照君墨舞那日赶来的及时程度,想来这挽晴苑内大大小小被他安排着的眼线是不计其数。我这厮恐将将到柴房,梨澈那边便早已落得个莫须有的罪名从而性命不保。
这样惶惶不安了两年,天色也终于放了晴。斑驳疏离的绣枝空隙间,隐约可见那明亮到近乎透明的天空,澄澈如一方皎皎碧玉,丝毫杂质也没有,全无前几日的阴霾。
我换上一件素白的长锦衣,衣料上用妃色的丝线绣出片片翻飞的桃花花瓣,每一片花瓣边缘皆以金丝线饰边,徐徐蔓延至衣摆。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般逶迤拖地,衬着那妃色的桃花瓣,极致素雅之中却又透着股内敛的华贵之气。
因是出嫁后的第一次回宫,所以我行为打扮皆是马虎不得。拾掇到正午时分才上车,经过了两个时辰的颠簸方才到达虞水心平日里接待朝臣觐见的涟宇殿外。
我向来知道虞水心每日里午饭过后便会小憩一会,如此我们来的时间倒是卡的刚刚好。只是因今日身边少了画扇等亲信在旁,所以我格外的谨言慎行,一路皆是默默无语。而凉衣却也同样沉默寡然着,这一路倒也落得个干净安宁。
在门外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便有宫人打开门,垂首恭立道:“王妃请这边请。”
接着便引着我和凉衣走了进来,殿内是一贯的弯曲折绕,很符合虞水心喜好曲径通幽,奢华精致的品性。走进了殿宇最里的一间房后,宫人停了下来屈身行礼道:“皇,公主已带到。”
宫人刚说完我便上前,恭敬的屈身行了个十分正式的匍匐礼,“儿臣参见母皇,望母皇金安。”
“嗯——。”
遥遥传来了一声淡淡的应答声,虞水心缓缓睁开眼目,似是几分倦怠又似几分初醒过后的慵懒,目光透过殿内香炉中燃起的的淡紫色烟雾,遥遥的落在了我身上,“哟,这不是锁情丫头吗?几日不见怎的这发约束?自家人又何须行如此虚礼?起吧。”
我依言起身,却见身旁有年老的嬷嬷笑道:“自古以来这嫁出去的姑娘就跟泼出去的水似地,收是收不回的了,身心都恨不得时刻贴着夫家,自然会和皇生分些。”
那嬷嬷刚说完,身旁便传来了一圈低垫嘴的轻笑声,我顺势的红了红脸,跺脚道:“王嬷嬷,你就会戏弄人家!人家哪里贴着夫家了,这不才几天就眼巴巴的回来看望母皇了嘛。”
“是是是——我们的锁情公主最懂事。”那王嬷嬷说完也不禁笑了个开怀。
而虞水心则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副静然微笑的模样,眼底融融的笑意在房内袅袅的青烟中莫名的显出了几分淡漠清冷。她玄而朝我挥挥手,几分亲昵的道:“锁情丫头,过来。”
我微笑的点点头,心中的凛然戒备之心却刹那间加重了几分,抬头正欲朝上走去,目光却在凝到虞水心身旁一道玄色身影时,无法自制的顿了一顿。
花溪,他竟然还有命出现在这里?
无怪乎我会如此惊讶到愕然,只是自一年前至今,虞水心身边的男宠便没有哪一个能固宠三月有余的,多数便是一两月甚至几日便倦了。而虞水心对于这些枕边之欢向来是比那最为薄情的男子更为寡义,除少数两个幸运的升做男妃之外,其余的皆是一尺白绫自我了断。
绝然残佞到只不过想想,便是一片沁底的冰凉。
“我听说过去皇对一个男宠的兴趣最多不过三月,公主若是因今日之事怨气难消,
再下便静等三月后你来取我性命。”
三月前他曾那般慵懒无谓的对我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当时的我若还存着几分嗤笑讽刺的心思,如今却是无法不将这纤细柔媚的少年放在眼里。亦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