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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阿爸阿妈

翌日一早,宝力高便遣人来找四万,四万对三万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跟着去了,虽然昨日王世维交代让二人不要随意走动,但四万心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更何况今天要去见托娅的父母,这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有别的事儿老四也不会管了。管你什么王世维查尔干金狼王爷,统统的抛在脑后。

托娅父母的部落也是依附王帐的小部落,毡包距离王帐不远,宝力高只带了几个护卫和托娅等着四万。

以宝力高的意思,本来连护卫都不想带的,嫌他们碍眼,但是金狼王爷担心查尔干巴扎克铤而走险,对宝力高下手,特意安排几个护卫不离宝力高左右保护安全,便是宝力高也无法调遣。

在上次宝力高他们与四万等人相遇时遇到的刺杀宝力高的倭人,很明显便是受人指使,这幕后真凶不言而喻,金狼王爷的担心和安排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宝力高年纪小,跟着这么几个不听话的护卫,总觉得碍事。而且在他的心目中,跟在四万身旁,还能有什么危险,只要有这个汉人在,还怕什么刺杀暗杀,别人该怕他才对。

宝力高见过四万的出手,对四万的敬畏是根深蒂固的。

宝力高带着护卫一马当先雄纠纠气昂昂的走在前面,在这里数他的身份最尊贵,谁也不能逾越,四万和托娅跟在宝力高和护卫的身后,俩个人说着话。在四万心里想着,这就是去提亲了,四万倒是不紧张,长这么大就不知道紧张俩个字怎么写,只是手里空空囊中羞涩,连跟牛尾巴羊毛都没有,这亲实在不知该如何提起,他奶奶的,大不了下回补上不就行了,要是老四我留在草原,这算是倒插门,还要个什么彩礼。

托娅眉开眼笑的说道:“四哥,阿爸和阿妈都很好的,一定会喜欢你。”

四万微笑道:“放心,你四哥肯定不会让你丢人。”

虽然托娅对四万十分的信任,但是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因为自己苦侯四万,不知给家里添了多大的麻烦,要是阿爸阿妈不接受四万或是四万表现的不尽如人意的话,那可把自己夹在中间难做人了。

要是托娅知道四万现在心里正琢磨倒插门的事儿,估计就没这么有信心了,四哥他老人家丢人出丑的事儿多了,靠谱的事儿还真没办过几件,见托娅长辈的时候闹点大笑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这也就是托娅和四万接触的时间少,还没来得及深入的了解四万就陷入情网了,没有发现四万的倒霉本质。说起来也怪,人和人的缘分真是巧妙,四万这么一个倒霉精,在木南和沈琪霜面前都有过丢人丢到姥姥家的时候,偏偏在托娅面前一贯以英雄形象出现,干的都是露脸出风头的事儿,正面光辉无敌的形象那是维护的相当之好。

宝力高的护卫看着四万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这些人大多都知道托娅苦侯四万,拒绝查尔干的事,在这些人眼中,四万只是一个跟随使团来的普普通通的一个汉人,身体也不怎么强健,更像是个文弱书生,怎么也和护卫武士联系不到一起去。这些人也不知道四万到底是干什么的,草原上的明珠托娅居然看上这么一个人,还说这个人是汉人英雄,这些人是半分都看不出来四万哪儿有英雄样了。

这几人不怀好意的看着四万,但是由于王令,并没有人敢对四万出言挑衅。其实这几人对四万并无恶意,只是这些护卫大多与乌达木交好,托娅在他们眼中也像是小妹妹一样,其中不乏爱慕之人,所以看四万这幅单薄的样子,打心里怕托娅看错了人,万一跟了个窝囊废一辈子可就毁了。

对于这些目光,四万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四哥我被大娘洗脚水淋透都在大街上让人参观过,要饭也能要的乐趣横生,四万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更不会因此纠结,谁不服上来干一仗不就行了,哈哈,你四哥我现在高手中的高手,还怕打架不成。

四万和托娅随意的聊着天,随着自己的经历的丰富,心态的不断转变,对托娅也越来越喜欢,留在草原本来是一时冲动之念,现在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向往。

真的就和托娅在草原共度余生,做个胡人,其实也挺好。

有了这个考虑,四万终于有些患得患失起来,生怕给托娅父母留下不好的印象。

四万这才发现发现自己俩手空空而来是多大的错误,有心向宝力高张嘴吧,实在是抹不开脸,昨天自己把大话都吹出去了。可是自己身上实在是没有半件值钱的东西,总不能把软剑和孔雀翎掏出来给托娅的二老,说,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暗器,这个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俩个杀手用过的武器,权当聘礼了。这样子乌达木回来非把自己砍死不可。

四万急得直冒汗,托娅见状问道:“四哥,你怎么了?”

四万说道:“我什么礼物都没有带啊。”

“你带东西干什么?”托娅歪着可爱的小脑袋问道:“你来我家是客人啊,阿爸今天肯定要杀羊的,你尝尝阿妈做的手把肉,肯定会把你招待好的。”

“不是这个。”四万急道:“我既没有牛羊,也没有像样的东西,我拿什么给你下聘礼啊。”

“聘礼?”一听这个,托娅的脸色刷的就羞红了,一向大方活泼的她居然显得有些惊慌失措,道:“四哥,你说什么呢,谁,谁谁说要你下聘礼了,就是请你到家里做客,阿爸阿妈,都想,看,看看你。”

说到最后几个字,托娅的脖子都羞红了。

看看,还不是相女婿么。

托娅和四万说话都是用的汉话,那几个护卫听不懂,见托娅忽然露出娇羞状,都不由的对四万大为鄙夷,禽兽,汉人男子,果然只会油腔滑调的耍舌头逗女娃娃开心。

吁,四万长出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只是看看而已啊,不是要定亲。

对了,如果是倒插门的话,如果相中了是不是还得给我东西呢?四万不由得又想起了倒插门的这个问题。

看着四万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托娅不由得捂着嘴偷笑。

“看吧随便看。”四万这下放宽了心,大刺刺的讲,“虽然四哥人才一般,但肯定还是能应付的过去的。”

“要长的好看干什么。”托娅道:“我们胡人最佩服英雄,阿爸一定会喜欢你的。”

四万自信的一笑,要说英雄嘛,老四我还真就差不多,最起码一个高手那是稳稳的。不过隐隐约约也觉得有点不对,听托娅这话里的意思,她也觉得自己长的对不起大家啊。

随着离托娅家越来越近,更多的胡人都看到了四万,托娅的事情几乎都知道,恋上了一个汉人男子,大家都以为只是个笑话,没想到这个汉人居然真就找来了。因为都认识宝力高和他的护卫,所以没有人敢大声喧哗,只是指指点点和小声的议论都是免不了的。

总听托娅说那个汉人是个汉人英雄,武艺高强,就连乌达木都是非常佩服的,但是看这个人单薄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啊。

一准儿是个骗子,托娅家的老俩口要遇上骗子了。

唉,大家纷纷摇头,对托娅一家多了许多同情。而那些平日里仰慕托娅的胡人少年,都跟在了后面,看看一会儿四万怎么个表现,咋出洋相?

被这么一个人夺走了托娅的芳心,大家心里面还是很不服的。

还有一些胡人少女,也好奇的跟在后面,看一看能让草原明珠魂牵梦绕的汉人英雄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只是现在看来,不免让大家有些失望了。既不魁梧,也没有什么气概。倒是被无数人指指点点仍然面不改色,和托娅继续谈笑风生,这份淡定,这份脸皮在胡人中还是很少见的。不知道汉人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

整个汉民族的素质都被四万一个人拉低了。

一行人终于到了托娅家的毡包。

宝力高是经常来这里的,也没等托娅和四万过来,招呼也没打,一撩帘子先进去了。

今日托娅的阿爸没有出去放牧,牛羊都圈在栅栏里,而且挑出了几个嫩羊羔捆了起来,看来是准备一会儿杀来吃的。

托娅家里为了迎接四万的到来已经做了不少准备了,胡人本就好客,更何况来的是未来的倒插门女婿。

二老心里也是有几分忐忑的,托娅对四万的一往情深,二老开始也以为是受了汉人少年的欺骗,虽然乌达木说过这个汉人少年确实是一位了不得的高手,汉人英雄,但是越是这样,二老越不相信四万可能会为了一个胡人少女千里迢迢的来到草原。乌达木本身也不相信四万会来,只是托娅执意如此,一家子只好顺着她了。

一家人为托娅担了多少风险,受了多少委屈,虽说是托娅的一己执念,但是家里对夺走托娅芳心的四万怎能不心存怨念。

家里早就把四万定义成为一个骗子,害了托娅的骗子。

可是四万居然真的来了。

托娅的心上人真的来找托娅了。

所有的猜忌都可以打消了,原来积攒的怨气也可以消散。如此重情重义的汉人,千里迢迢的来找托娅,实现自己的诺言,怎么说也是一个靠得住的汉子。

四万来这里找托娅的行为一下子为自己在二老的心目中翻转了人品,从流氓骗子转变为痴情圣人。

但是二老还是不放心,到底要看一看,这个被托娅夸上天,让乌达木也佩服不已的汉人到底有没有料,值不值得托娅对他如此痴情,能不能够把托娅放心的交到他手上。

胡人在草原上四处游牧,居无定所,对于以后是托娅跟着四万回中原呢,还是四万跟着托娅当倒插门女婿呢,并不是太在意。

以胡人好客的特性,这样重要的客人,是一定要出来迎接的,但是二老对于四万实在是没谱,托娅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人都看着,如果把四万郑重其事的迎接过来,最后究竟是沦为笑柄还是成为美谈都说不准。所以托娅的阿爸阿妈还是多了一份儿矜持,留在了毡包里,等着托娅带着四万前来。

明明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却还躲在毡包里不出来,这也说明了二老此时纠结的心情。

没想到托娅和四万还没进来,宝力高咋咋呼呼的先进来了,二老被唬了一跳,虽然宝力高经常来这里,二老也把他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的看待,但是出于他的尊贵身份,二老还是忙准备跪在地上给宝力高行礼。

宝力高也习惯了,连看都没看,很自然地就要抬腿进去。

这也不能怪他,虽然宝力高经常来这里,和托娅一家的关系也是极好,但是毕竟身份在那里摆着,每当他来这里的时候,托娅的父母都要给他行礼,就是托娅,在有外人在的时候,给宝力高行礼也一丝都不能含糊。

老俩口弯腰下跪,全身伏地,宝力高早就习惯了,在他的眼中,这是很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平时老俩口是不是给他行礼,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

这也没有侮辱或者任何其他的意思,在草原上的规矩,以他的身份地位之贵重,见了他不行礼的人还真没几个。

平日里来这里都是这样,别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宝力高径直往里走去,那几个护卫跟了进来,老俩口便准备站起来招呼这几个护卫,这几个护卫和乌达木关系都不错,和老俩口也是相熟的。

这几个护卫也准备上去搀扶俩位老人起身,由于乌达木的关系,这些护卫对二老非常尊重。

这时托娅和四万才走到门口。

对这种礼数托娅也是习惯了的,在某些场合她也是要对宝力高行跪拜大礼的,所以老俩口对宝力高下跪,她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但是四万看着却觉得十分的扎眼。

宝力高在他眼中,就是个屁毛孩子。

四万一口唾沫咽进肚里,脸顿时黑了,他大爷的,让我丈母娘和老泰山给你磕头,你小子不想混了吧。

“咳咳。”四万重重的咳嗽了俩声。

宝力高本来已经越过了二老,往毡包里走了,在这里的习俗,正对门口的位置是最尊贵的位置,每次他来都是坐在那里。以他的岁数和心性,根本就没有考虑太多,而且以他天然的地位,他也不需要考虑太多。

忽然听到背后四万咳嗽,宝力高一回头,便看见了四万那张耷拉的像毛驴一样长的老脸,脸上黑的几乎要滴出墨水来,比死人还难看,就像有人欠他老人家多少钱似的。

宝力高只觉得浑身猛然一个激灵,一股寒意陡然袭来。

他见过四万见义勇为时的形象,也见识过四万血腥的手段,他的年纪尚小,对四万的崇拜敬畏情绪是深入骨髓的。

四万这种样子,宝力高顿时觉得不妙。

宝力高马上意识过来,四万这是生气了,而且还是生自己的气。

宝力高认为四万对自己还是很爱护的,所以才对自己如此客气,生自己的气,不好意思给自己指出来,只是给自己个黑脸看,咳嗽俩声示意一下。如果是生别人的气,那还用说,肯定一刀就把那人剁了。

在宝力高心里,四万就是这么个形象。怒了就要砍人,让所有人都畏惧,这不正是所谓英雄气概么。

四万生气,后果相当严重,宝力高很害怕。

而宝力高的护卫也马上发现了宝力高的异样,顿时警惕起来。他们已经发现了宝力高的畏惧从何而来,四万浑身散发出的寒意,连这些护卫都感受到了,只不过他们没有像宝力高那样对四万怀有深深地畏惧,反应没有宝力高那样敏感罢了。

四万的气势一旦释放,所针对的对象自然能感觉到,身怀武功的人能感觉到,像老俩口和托娅这样的普通人反而感受不到。

护卫们顿时对四万警觉起来。

这些护卫本来对四万就没有什么好感,这样对峙下去,黑脸的四万和有所察觉的护卫必然要爆发冲突,正在这时,宝力高忽然福至心灵,发现四万为什么生自己的气了。

宝力高忙弯腰,手扶着老俩口搀了起来,口中说快快请起。

虽然四万听不懂,但是见宝力高挺有眼力见,迅速把老俩口扶了起来,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这小子还是挺聪明的,孺子可教也。

这种大好表现的机会,既然宝力高都反应过来了,四哥怎么可能落于人后,一个箭步窜上前去,越过宝力高的护卫,把二老搀了起来。

不过这一下,该轮到宝力高的护卫脸黑了。

这几个护卫还没反应过来,四万就已经越过了众人,这些人大惊,还以为四万要对宝力高不利,待发现四万也是去搀扶老人方才松了口气。

但是松下气来,这几个护卫才感到有些后怕,以四万刚才突然爆发的速度,要是真要对宝力高不利的话,哥儿几个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不对,想瞪着俩眼看,未必都能看得清。

把老人扶了起来,四万给了宝力高一个赞赏的眼神,表扬的宝力高心里大为舒坦。

阿爸的脸上刻满了风沙与岁月的沧桑,干枯的脸皮上透露出的生活的不易,一双深邃的眼窝,流露出的是时间积淀出的智慧。

阿爸的身体虽瘦,但是非常的结实,除了背有些佝偻,几乎还是一个精壮的汉子。

这正是一个典型的草原老牧民。

额吉的脸上也显露出了老态,不过和大多数胡人妇女健壮的身躯、泛红的脸颊,高耸的颧骨不同的是,额吉的身材和脸型都比较消瘦。

从老阿爸虽有些浑浊但却绝对睿智的目光中,四万便知道虽然刚才二老都跪着,但是他和宝力高的那一幕并没有瞒过二老。

二位老人看着四万,路出了和蔼的笑容。

四万心中一片温暖,不由脱口而出,叫道:“阿爸,阿妈。”

阿妈拉着四万和宝力高的手,四万只觉得粗糙的手掌传递过来的满满的都是温暖。

“孩子,快来里面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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