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苏月睡得正稳,突然被一阵刺鼻的酒气给惊醒了过来。扯开床幔,微微蹙眉。这位可不真被人灌的步履不稳了么?
凌云当然也早知道不妙。原本以为并无大碍,谁知道这酒后劲极足,被风吹了一阵,头上便是一股脑的飘忽之感。当下他就知道绝不能再吹下去,忙多喝了几口汤希望能把酒气给压一压,然后赶紧又找了个借口回房。可没想到,越到后面却越发的头重脚轻。
他脑子当然是清楚的,只是这脚底下似乎就是不太听话。
凌云原本就肤色白皙,所以此刻就显得脸格外的红,就连眼睛也满是红丝。苏月只能叹了口气,下床扶住了他,“你果然还是被薛表哥给灌了酒?”
凌云觉得甚是委屈,无辜道:“我当然是不愿意喝的。可是你那表哥非得说我若是不陪他喝上两杯就是失礼,因为我和你刚成婚,算是新亲。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自然是非喝不可了。”
苏月当然知道薛青可能想从凌云的嘴里得到些什么。如果她是他,她也会采取同样的方式。所以就算她自小便非常讨厌和喝醉酒的人共处一室,但这次她却不怪凌云,反而觉得他能够全身而归已经算是奇事。
拧干了一条帕子,她递给他,“擦擦脸,清醒清醒。我去给你倒杯茶。”
凌云只得乖乖的听话,坐好,擦脸。
帮他倒了杯茶,苏月又出门唤了个小丫鬟端进来一盆热水。
“可感觉好些了?”苏月问。
“嗯。”凌云交还给她帕子,“对了,娘子,听薛表哥说,这陶公家中美酒佳酿数不胜数,依我看,这陶家想来也不是寻常人家。”
苏月淡淡一笑,“运州虽地处偏远,可这运州酒却是出了名的。据说此地自古便有眼仙泉,涌出的不是水,而全是美酒。当然这都是传说,只是这运州的酒好,那是远近闻名的。每年都免不了要往皇宫里进贡呢!”
“这么说这陶家是个酒商?”凌云似乎和平日有些不同,好奇心不仅变重,连话变得多了起来。
苏月只好陪笑道:“或许是吧。好了,时候不早了,该睡了。看你这样子,沐浴是做不到了,还是自己先泡泡脚,解解乏。”
凌云歉然一笑,点点头,“好。娘子先去睡。”
不一会儿工夫,刚有些迷糊入睡的苏月就被背后悉悉索索的声音给扰的身子动了动。感觉到凌云脱去了外衣,拉下了床幔,在自己身侧躺平,看起来是要睡了,苏月只得回身提醒,“你要睡了?为何不吹灯?”
“嗯?”凌云睁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突然懊恼的一拍脑袋,“哎呀,娘子,我居然忘记了!”
苏月无奈失笑,微微坐起,侧过身也好笑的拍了拍书生的脑袋,“也不知道你这是忘了呢,还是真的醉了!”
凌云嘿嘿一笑,单纯的像个孩子,似乎也自觉到自己有些耍赖的嫌疑,颇有些不好意思,只看的苏月更觉好笑,轻叹了口气,道:“日后有机会,你最好还是要多喝点酒,免得像现在这样,碰到就醉。”
凌云更觉无辜,坚决辩解,“不是因为这酒,而是因为这风!”
“风?风又怎么了?”
“若是没有这风,这酒的后劲也不会这么大!”凌云反驳的竟看起来颇为认真,振振有辞。
苏月噗嗤笑出声来。这平时一本正经的人一旦醉起来,竟也如此可爱。
印象中,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么开怀的笑过一次,她一笑起来竟有些没完没了了。
乐极总会生悲。笑着笑着,苏月便笑不出了。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她似乎做错了什么。自己身边男人的神色不知何时早已变得有些不太对劲儿了。——眼睛有些直,眸子有些暗,笑容也不见了。
苏月怔了怔。男人的这种神色,往往代表什么意思,她并不陌生。留神一看,她这才发现自己此刻的姿势的确颇为不雅。心中一窒,忙伸手拉了拉不听话有些松了的衣襟,遮住隐隐露出的春光,脸上一热,干咳了声,正了正身子,命令,“你起来灭了灯去……”
凌云完全不动,还是那么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苏月有些紧张,正要退回床里侧跟他保持距离,却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只手给蛮横的箍住了腰,身子反而更紧的贴紧了他。
喝醉酒的人似乎力气都会变得格外的大,没轻没重。苏月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身子很烫,也有些紧绷。
她费力的用手撑住他的胸膛,心突突的狂跳不已。他已经醉了,她知道她现在说什么都是秀才遇到兵,完全不会有用。
她呼吸渐渐有些急促。虽然不想承认,但很明显,这一次,一切都在不经意间已有所不同。
他一只手箍紧了她的腰,让她窘迫不已却动弹不得,另一只手自然也不会闲着。
那只手先从她的腰开始,沿着她的背慢慢的滑到了她的肩,而后便轻轻的摩挲着那肩,像是在欣赏一件费尽了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到手的宝物。
“腰若束素,肩若削成。”醉鬼满足的叹了声,低哑着嗓音出声赞美。
苏月脸红的简直能滴出血来,弱弱抗议,“你醉了……”
醉鬼微微蹙眉,有些不满,手上用力一勾,她一个支撑不住便颓然倒在了他的胸膛。
“延径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醉鬼兴致更加高昂,这次不仅是放在肩上的手在放肆,连嘴唇都凑了上来,轻轻的吻上了她如凝脂般的脖颈。不是缠绵的纠缠,而是有一下没一下的碰触。
“卓凡,够了……”苏月继续弱弱抗议,只是呼吸变得更加不稳。
她虽对自己有些责备,但又忍不住自我开脱。老实说,这俊秀的书生此刻醉意朦胧满目风流的样子也颇有些与平日里大不相同,她也是个女人,此刻被挑拨的心旌激荡,也当属正常。
书生轻声笑了笑,颇有些慵懒之色,头微微一抬,便在她耳边柔声耳语道:“够了?娘子若是觉得累,那就躺下,如何?”
说着,身子一翻,苏月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瞬间移位,从上方一下子变成了弱势的下方。
他发红的眼睛此刻更显幽暗,牢牢的锁定着她,带着不容质疑的男人的霸道和不言自明的欲求。
苏月更加紧张,开始有些怕。她实在不太确定他是真的醉了,还是借酒装疯。但她却知道,通常当男人想要达到什么目的的时候,往往能爆发出平时不常显示的一面,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还在想着怎么哄他,他的唇又一次压了下来。先是她秀挺的鼻,再是她精巧的唇。手上同时也不闲着,轻轻一扯,她原本便摇摇欲坠的衣襟刹时大开,明黄色的亵衣一览无余。
苏月来不及惊呼,醉鬼紧跟着便低头又啄了一下她的唇,堵住了她的所有声音。苏月只觉得脑子嗡嗡一片轰响,而那醉鬼却颇为得意,似乎很满意自己所看到的,轻佻的唇再次滑向她的粉颈,一边轻吻,还一边忙里偷闲低低的笑,“明眸善睐,转盼流精。丹唇皓齿,气若幽兰。此等倾国倾城之佳人,怎能不让我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眠?”
苏月觉得头大。登徒子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登徒子还一本正经的好似他这么做是如此的天经地义,毫无愧色。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隐隐颤抖。
推拒不了,又不想撕破脸皮,就只能忍受这种折磨。
——每个人的身体都有致命的部位,而苏月的致命点,就是这脖颈之间。他炽热的唇在她的颈间不间断的亲昵,对她来讲,只怕是世上最可怕的一种折磨。
他的黑发因着他的动作而散落了几缕下来,配合着他不间断的在颈间亲昵有余而威胁不足的动作,似有似无的挑拨着她的神经。
“卓凡……住手……”她微微的喘息着,难得开口求饶,“我腹中有孩子……我现在真的不能……”
醉鬼当然是置若罔闻,似乎玩上了瘾,好像感受着她隐约的颤抖和喘息是一件比孩子吃到糖果还要有意思的事,进而愈发的玩性大发,不停的折磨着她雪白的颈。
苏月紧咬着唇克制住自己的颤抖。所幸的是,一向习惯了冷静的头脑还没有在这样的时刻完全失去判断。
她渐渐的开始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紧张实在有些多余。
他这登徒子行径顶多也只能算是轻佻戏谑,并没有要真正做些什么的蛮横。这绝不是一个失去理智的男人此刻该有的举动。能在这个时候适当的控制住自己力道和尺度的人绝不可能是醉鬼。
在庆幸之余,她瞬间便明白了些什么。
先是心下暗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她伸手便轻轻的圈住了他的脖颈,微一用力,暂且压住登徒子的脑袋,让他无法再继续胡作非为。
被圈之人似乎有些意外,刚要抬头说些什么,就听见自家原本已招架无力的娘子竟笑了笑,淡淡道:“我准你胡闹到此为止,否则,休怪我把你一脚踢下床去,再也不准上来!”
身上之人身子很明显僵了一僵。苏月知道自己判断无误,刚要更用些力气推他下来,而他却突然又发力,反倒更紧的抱住了她。
“娘子……娘子于我,就像是天女下凡……娘子需信我,我虽眼下配不上你,却绝不会一世都配不上你!总有一日,我要让天下所有的人知道,娘子选我,根本没有选错!”他在她的耳边喃声缓缓开口。
苏月心中一热,推人的双手刹时软了下来。
他轻轻叹口气,继续喃声道:“我对娘子,天地可鉴。只要娘子不嫌弃我,不管天下人怎么看我,我都绝不会离开娘子。娘子,你可愿和我订这山盟海誓?”
苏月闻言心里一潮,连眼眶都有些热了起来。
他对她的心,一直都不曾掩饰过,当然正因为如此,她才下定了决心要选他做自己未来的男人。
只是她不曾想到,虽不曾说出口过,他竟也在心底想了这么多。
天底下女子皆视男子为天,男子自然也必定要比女子高上一等。凌云位虽卑,人却有气有节。正因为一直知道,所以她才在他面前格外小心,却不想他心思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细腻。
眼下自己身份未露他都已如此痛苦,将来若真的一切真相大白,他是不是更加难以接受?
苏月觉得并不乐观,心也微微的沉了下去。原本推人的手此时温柔的环过他的背,轻轻的拍了两下,也叹了口气道:“不管是私定终身,还是明媒正娶,我们终究已经是相许此生的夫妻,世上还有比这更真实的山盟海誓么?你听着,天底下,绝没人敢瞧不起你!他们反而要统统给我记着,是你救了我的命,救了我这孩儿的命!我们只管好好过,管他们那些闲杂人等作甚?!”
凌云倏然抬头,凝注着她双眼,微微蹙眉,似有不悦,“你可是只把我当作救命恩人所以才以身相许?”
苏月微微一笑,断然摇头,“人这一辈子能遇到很多个贵人,可你可曾见过对每个贵人都以身相许的女人?”
她笑得嫣然,他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娘子……”他又抱住了她,在她耳边喃喃的叫。
苏月失笑,“嗯?”
“娘子……”他又叫。
“嗯?”她只好继续笑着应他。
“娘子……”凌云总算又抬起了头,被酒色染的酡红的脸上满是歉然和不安,“娘子不怪我借酒失礼?”
苏月粲然笑出声,“你若算是失礼,那我这样呢?算不算更加失礼?”
说着,她的手已经轻柔的压下了他的颈,她的唇毫不犹豫的接上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