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画廊。
画廊老板把重新镶嵌好的画像轻轻地放在了李咏晨的面前,并一脸笑容地讨好道:“先生,镜框实在是没有一摸一样的,只好找了个近似的代替了!至于被划破的那两处,已经做了修补处理,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
“是吗?”李咏晨赶忙把头伸过去细细地观察,发现那幅画像已经平整如初,找不到丝毫被损坏过的痕迹,反正他是什么也没看出来。由此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对画廊老板由衷地感谢道:“谢谢你,真的是帮了我个大忙!”
“先生,这幅画像的作者默默无闻,而且似乎还没有画完,值得你花大价钱来修补吗?”
李咏晨以苦笑作答,喃喃自语道:“在旁人眼中它或许一文不值,但有的人却把它视若生命一样宝贵——”
“您说什么?”画廊老板疑惑地问。
“没什么!”李咏晨掏出钱夹付了帐,拿起桌上的画像默然地离开了画廊。
刚到公寓的楼下,李咏晨就看到了诩凡在急切地自处张望着。他不禁叹了口气,加快步伐朝诩凡走去。
看到李咏晨向自己走来,诩凡的双眼立刻绽放出闪亮的光彩,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去,兴奋的说:“你可回来了!等得我真是心急如焚!”说着,他的眼角余光瞥向了李咏晨腋下所夹着的东西。
李咏晨笑了笑,问道:“你来了多久了?”
“快一个钟头了!”
“哦,来,进屋再说吧!”李咏晨含着歉意率先踏上楼梯。
进屋之后,不待诩凡开口,李咏晨就将一直夹在腋下的东西直接放到了他的面前。“你的画像,现在完璧归赵!”他说。
“谢谢你,咏晨!”诩凡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双手颤抖着轻轻撕开了外面的包装纸。
可是,当他去除了包装,第一眼看到那幅画像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立即僵住了。他又稍稍低下头,更加细致地查看着,然后,他的脸色变得愈来愈难看。
良久,他抬起头来。注视着对面略显不安地李咏晨说:“咏晨,这画像是不是摔坏过?”
“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李咏晨后悔莫及,这不等于就是承认一切了么?哎,算了,瞒过了一时瞒不过一世,被诩凡发现了也好,解释清楚就是了。
“对不起,诩凡!因为昨天回来的路上跟别人撞上了,所以弄碎了玻璃,不得已拿到画廊去换了个新的镜框,没成想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诩凡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除了镜框换过了,里面的那张画像是不是也修补过?”
“这——”李咏晨面露难色,一时不知要如何回答。最后,他鼓起勇气说:“确实是玻璃的碎片划坏了两处,我已经让画廊尽全力修补,不想还是一眼就让你识破了!”
诩凡不再言语,眼中的痛楚却是越燃越甚。为什么?这是流霜给我留下的唯一纪念,却遭受了如此残酷的遗憾!流霜,难道今生你我之间的缘份真的就只能这么浅?竟然连一幅画像都无法保全完整?
“诩凡,真是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太大意了才会出这样的纰漏——”李咏晨从心底觉得愧疚不已,他知道这是诩凡视若生命般宝贵的东西,却被他无意间给损坏了,真的是愧对好朋友的重托之情。本来对诩凡隐瞒流霜的事就已经让他心怀愧疚,现在竟然连对方千叮咛万嘱托要保护好的东西也没能完好无损地归还?这可真是一步错,步步惊心那!只是有一点他不解,修补过后的画像在他看来没有丝毫不妥之处,怎么诩凡只一眼就看出了破绽?
见好朋友满脸愧色,诩凡刹那间猛醒,强压住心底的那份难过,装作毫不在意地说:“没关系,咏晨!一幅画像而已,有点残缺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值得大惊小怪!再说,这修补得也算天衣无缝,你真的无需介怀!”
“你不用安慰我!”李咏晨更加羞愧难当,“我了解这幅画像对你有多重要,谁知道却毁在我手里——”
“别说了!”诩凡制止道。“这根本不关你的事,世上历来就有太多太多的遗憾,多此一桩也不过如此!”
“诩凡——”李咏晨喊过一声之后便没了下文,因为他实在不知要说什么?仍是那句话,他愧对诩凡。
尴尬的沉默包围着他们,两个大男人都有些局促不安,昔日的默契似乎已经渐渐消失不见。
“那个,画像既然拿到了,我就先告辞了!”诩凡终于打破了沉默。
“诩凡,我们一起出去吃个午饭吧?我来做东,算是赔罪?”李咏晨很诚挚地邀请道。
诩凡犹疑了片刻,其实他很想拒绝,又怕李咏晨难堪,只好应允下来:“既是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饭桌上,两人之间的气氛略有缓解。李咏晨借机问出了那个让他始终感到费解的问题:“诩凡,连你也说那幅画像修补得天衣无缝,为什么你当时一眼就看出了破绽呢?”
闻听此言,诩凡放下了筷子,怀着无限深情说:“这有什么奇怪!只因那幅画像的每一寸地方,每一个角落都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有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都不会瞒过我的眼睛!即使修补的技艺再高明,我还是一眼就可以发现它与原来有何不同之处!”
“是吗?”李咏晨讪讪地说。心里觉得有些惶然,他与流霜之间可从未有过这些刻骨铭心的回忆!纵然他竭尽全力也不一定能走到流霜的心里去,因为那里面已然被一个人完全地占据了。从他住进去的那一刻,那颗心的门就对别人关闭了,即使你找到了钥匙也无济于事,只因那扇心门被它的主人自里面紧紧地锁住了。
李咏晨的内心开始动摇了,或者自己应该放弃?流霜与诩凡历经了种种磨难和分分合合,他们有权利获得一次幸福,不是吗?
但是,流霜身穿月白色旗袍的俏丽身影很快跃入脑海阻止了他想要说出一切的冲动。李咏晨,你还不曾努力过,就要将痴恋已久的心上人拱手相让么?不行,我一定要努力争取这一次。诩凡,对不起!他在心底对诩凡默念着这句话,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他的罪恶感还有负疚感。
坐在对面的诩凡则全然不知朝思暮想的流霜距离自己有多近,只要李咏晨一句话,他们这对患难情侣就可重聚。无奈他却被他的好朋友兼兄弟就这么蒙在了鼓里,再一次与流霜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