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黎顾雏道:“想不到,你与阿逸还很在意我。”
冷月道:“那当然,我们原本就是朋友的,你与阿逸也应该是朋友。”
黎顾雏道:“你说的不错,我从来没有把阿逸当作过仇人。”
冷月道:“可有的时候,不是仇人也未必是朋友,看来这次你同阿逸再见,应该和他多喝几杯,也许你们尚不是朋友只是因为在你们之间还少了几次干杯。“
黎顾雏道:“会有那么一天的,不过,我想阿逸最想的并非是和我喝酒,而是比武。“
冷月道:“你是指时代冠名?”
黎顾雏道:“不错,这是我们共同的理想,在我们之间终归会有这么一天的。”
冷月的心刹那间不禁阴冷了起来,变得紧张,说道:“怎么,难道你们还要打个你死我活的吗?”
黎顾雏道:“倘若真的是那样,我们又怎么会有机会一起喝酒呢?”
冷月听后,她的内心也稍微地平静下来,推着黎顾雏继续向前走着。
候鸟亭,这里的空气总是有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感觉,确切地来说,每一次来这里都有着不同的感觉。
黎顾雏又到了这里,这里的一切对他而言并不算陌生,即使他已经有两年没有来这里了,不光是此,最不让他所陌生的便是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云萧逸的背影。
云萧逸还是望向着山崖下,看到的还是那么一方凄凉。
是落叶,落叶的存在总是会让人感到凄凉,遍布凄伤。
落叶,是不是也只是在说明着生命的凋零。
“阿逸……”黎顾雏不禁叫了一声,不过,冷月并没有说话。
云萧逸听后立即回转过身,他看到冷月在为黎顾雏推车,这一幕,根本就是他不曾想过的,刹那,他愕然在了那里,不过,在他的目光中却孕生出无限的感情。
云萧逸已将冷月当成了自己的妻子,将黎顾雏看成了自己的兄弟,在这个如仇似海,看似多情却又无情的江湖中,他已然将两人当成自己所至亲至爱的人,所以,在他那满眼的疑惑中所缺少不了的便是情。
是真情。
云萧逸道:“阿雏,你,你怎么了,冷月,你没事儿吧!”
黎顾雏听后对云萧逸笑了笑,云萧逸也看到了他所梦想见到的笑容。不错,就是这么一种感觉,在云萧逸的内心中,再与黎顾雏重缝时,就是这样的情形。
在秋风凄凉中,自己可以看到黎顾雏友善的微笑,因为坐在轮椅上的黎顾雏才是云萧逸所熟悉的黎顾雏。
冷月道:“我们都没事儿,那一切的一切并非是我们所想象的那样。”
云萧逸此刻也看到了冷月的笑脸,告别窘迫,云萧逸感觉的到,这是冷月所发自内心所最真的微笑,也因此,云萧逸的内心变得很安静,很安静……
云萧逸问道:“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于是,冷月把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给了云萧逸,云萧逸听得是半信半疑,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在黎顾雏失踪的这两年里,竟会有这样的际遇,不过,由于是冷月亲口对自己说的,所以云萧逸也就不得不信了。
云萧逸这时有看了看黎顾雏,黎顾雏也冲着云萧逸笑了笑。
云萧逸长叹一声,道:“阿雏,真没想到这两年你是如此波折。”
黎顾雏道:“尽管如此,我不还是挺过来了吗?只可惜,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完成……”
说着,在黎顾雏的眼中又掠过了一缕愁光,也许那样的眼神才是黎顾雏最真的眼神,是仇恨。黎顾雏来到这个江湖,他有想过报仇,只不过,他并非象他的哥哥那样,把自己整个人都浸泡在仇恨当中。
云萧逸看得出黎顾雏的心思,在他们之间,恍似永远都存在着在任何人之间都不会拥有的默契。
云萧逸道:“倘若你要报仇,那就不必了,因为西门豹已经死了。”
听后,冷月与黎顾雏都不禁感到极为的诧异,于是两人同声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同样,云萧逸也把几天前自己与异狼在沈家庄上所发生的一切告诉给了他们,也一样,倘若这不是云萧逸亲口说的,他们都是不会相信的。西门豹的死虽然让云萧逸感到大快人心,但是,冷月与黎顾雏的脸色并没有丝毫的变化。
也许他们早已对仇恨所麻痹,也许大仇得报本身就不会让人开心。
确实,天下间又有什么事情会比复仇还让人心酸呢?
冷月望着那萧萧的落叶,不语。也许她是在追忆,她在西门豹身边也生活了近二十年,同时,更叫了他近二十年的阿爹。冷月有情,然,冷月心中的情丝又何尝不是种无可奈何呢?
黎顾雏道:“多亏你发现的早,要么等他研制好火药,恐怕又要带给中原武林一场浩劫了。”
云萧逸道:“好在老天有眼。”
黎顾雏道:“也许上天真的很公道,西门豹一生作恶多端,没想到最后竟死在了他儿子的刀下,这简直是人类的一种莫大的悲哀。”不过,黎顾雏转瞬又道:“或许也不是,西门豹原本就无情,他儿子的那一刀又快又准,并没有让西门豹痛苦,这真是西门豹极大的幸运。”
云萧逸道:“不过,你却错了。”
“哦?”黎顾雏不解地问道:“我又到底哪错了呢?”
云萧逸道:“西门豹他死的最惨,因为他在那一刻落了泪,他的心也会痛,最悲哀的则是,他的儿子杀了他之后都没有为他收尸。西门豹一生有着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然而他在死后却没有一个安身之处,你说这对西门豹而言是不是一种极大的悲剧呢?”
黎顾雏道:“这并非是悲剧,而是报应,西门豹所应得的报应。”
云萧逸叹了口气,刹那间,他感到全身上下都轻松了许多,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目不转睛地看着黎顾雏,同样,黎顾雏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两人虽然在刹那间都保持了沉默,不过,他们的眼神却又是另一种交流。
不错,这也是在他们两人之间所心照不宣的默契。
云萧逸道:“江湖所有的是非恩怨都已经告一段落。”
黎顾雏道:“还有一段恩怨没有终结,不是吗?”
云萧逸点了点头,道:“还是你了解我,倘若我不能和你真真正正地交一次手,也许将是我一辈子的遗憾。”
黎顾雏道:“我又何尝不是,但是我还想问你,在我们决战之后,你又有什么打算呢?”
云萧逸笑了笑,道:“这你不应该问我,还是要问问你身后的冷月更恰当。”
黎顾雏回头看了看冷月,冷月也微微地冲着黎顾雏笑了笑道:“只要能和阿逸在一起,一切都已无所谓了。”
黎顾雏点了点头,他也对冷月笑了笑,当他又看向云萧逸的时候,他似乎也有了一种打算,那是他自己的打算,同冷月与云萧逸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黎顾雏道:“有时候,我在想,让我们所放不开的就是一身武功,倘若我们没有一身高超武功的话,也许我们将不会踏上那无可奈何的江湖路了。”
云萧逸道:“你说的不错,我们一生仅执著于江湖上的冠名,那样活的是不是会很累。细细想来,倘若这个年代真的属于你又怎样,当人死后,还不是仅留下一纸空名。”
黎顾雏道:“也许活着就应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追求自己想追求的一切。当我们沉醉于喧嚣,享受着最高的荣誉之时,是不是更想过一些平淡而舒心的生活呢?”
云萧逸“哈哈”两声大笑,道:“阿雏果真就是阿雏,你所说的这些想必就是生活的意义。人终归有累的时候,累了就要休息。”
黎顾雏问道:“那你现在觉得累了吗?”
云萧逸道:“也许在与你比试完之后,我才会感觉累,才会想去休息。”
黎顾雏也笑了笑,道:“那你还不快出手?”
说着,云萧逸的扇影也已飞出,刹那间一阵幽香也追来。无形的扇影与无形的剑香成了一张网,一切爱恨情仇,是非恩怨都聚集在了那张网上。
冷月见此,也不禁惊慌起来。
刹那间,冷月觉得黎顾雏欺骗了自己,因为她想明白了,云萧逸与黎顾雏都是当今的两大高手,剑招之诡异,招数之迅猛,更何况,这是在候鸟亭,是在争夺时代冠名,他们又怎么会手软,点到为止呢?
冷月明白,忽然间明白,在云萧逸与冷月之间根本就不存在酒水,他们终归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这就是江湖,没有人可以懂得了的江湖。
冷月在看着他们那诡异莫测的招数,在这一瞬间,她只能祈祷,但是,她又会为谁而祈祷呢?到底是为自己所最爱的云萧逸祈祷,还是在为大义凛然的黎顾雏祈祷呢?
风冷,也凄凉,在候鸟亭外,终有着无数令人辛酸的场景。
这也便是江湖。
刹那,冷月闭上了眼睛,她不忍目睹。
云萧逸这时说道:“阿雏,快使出你最后一招吧,我倒是要看看我幻扇诀厉害,还是你那慕容放留下的武功厉害。”
然,就在这一刻,云萧逸的脸扭曲了,他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吸附着,同时,这也让云萧逸失望了,更让他不解。
云萧逸问道:“阿雏,为什么要这么做?”
黎顾雏道:“因为只有这么做才是最好的结局。”
云萧逸道:“快住手,你快住手啊!”
很快,黎顾雏便真的住了手,不过这时,黎顾雏却满身是血,云萧逸也疲惫不堪,他的折扇已损,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刚才,黎顾雏使出的最后一招并非是寒刀上所记载的最后一招,而是在《飘香秘籍》上所记录的最后一招,似笑非哭,他用这一招把云萧逸的功力全部都吸走,然而,他自己也驾御不了幻扇诀的威力,因此,也摆脱不了最终的厄运。
黎顾雏本来不应该有这样的结果,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呢?
风吹,还是那么冷。
黎顾雏仰在轮椅上,在他的脸上,没有呈现出丝毫的后悔,他是心甘情愿这么做的。
冷月与云萧逸这时都急速跑到黎顾雏的身边,他们看着黎顾雏那苍白的面孔,被鲜血染红的嘴唇,这一刻,是不是已经成为了在他们心中所刻下的永恒记忆。
冷月的眼泪再流出,问道:“阿雏,你不会有事的。”
云萧逸还是问道:“阿雏,你为何不使出真正的最后一招,也许死的那个人将会是我,为什么?”
黎顾雏此刻凝视着云萧逸,淡笑。他笑的很坦然,很幸福,也很甜蜜,他说道:“因为你所爱的人就在你身边,而我所爱的人却在那里等我。”
说着,黎顾雏便将手指向了天边,冷月与黎顾雏也下意识地望向了那个方向。刹那,他们看到一团火红的轻纱在半空中飘荡,渐渐地,红妩娘出现在了那里,她还是那么美丽,她还是一身绯红色长袍。
当黎顾雏将头垂下去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拉住了红妩娘的手,红妩娘也很幸福地依在了黎顾雏的肩上。这时,冷月也同样将头靠在了云萧逸的肩上。就这样,这两对有情人一对在天上,一对在人间,相望着,他们此刻都很幸福,都很快乐,屏弃了江湖中刀与剑的喧嚣,也找到他们最真的渴望。
这一刻虽滞留的很短暂,不过,却已经成为了永恒。
因为幸福本身就是永恒的。
他们在彼此相挥手,渐渐地,黎顾雏与红妩娘在云萧逸与冷月的眼帘消失,逐渐地远去,他们是不是在找寻着自己在天堂上的快乐呢?
冷月依然依偎在云萧逸的怀中,好暖好暖,她说道:“他们已经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快乐,那我们呢?”
云萧逸笑道:“我们自然也找到了只属于我们的快乐啊!”
冷月道:“那我们的快乐又是什么呢?”
云萧逸不语,指向了前方。可是,这时却在他们的视线中走出了一个人,他口中还在不停地说着:“我笑高手不敢笑,我哭高手不敢哭,我才是天下第一,我的这把寒刀才是真的,只有我才能找到宝藏……“
是柳贾贤,他已经疯了,他不停地在说那句话,渐渐地,他也消失在冷月与云萧逸的视线中,当他们都已听不到柳贾贤那疯言疯语的时候,他们也都笑了,是嘲笑。
冷月问道:“他在找寻宝藏,也许宝藏才是他真正的幸福。“
云萧逸道:“或许即使他找到了宝藏,他也不会感到快乐。”
冷月不解地问道:“那财富真的不能给人带去真正的欢乐吗?”
云萧逸道:“曾经我们都享受过荣华富贵,但我们快乐吗?现在我们一无所有,难道我们就不幸福了吗?”
说着,冷月与云萧逸又冲着彼此笑了笑,不过,冷月又说道:“其实也不是,因为我们都将彼此当成最大的财富,所以我们才会幸福,快乐。”
说着,两人都点了点头。
冷月这时又问道:“阿逸,那么你现在想要带我去哪里?”
云萧逸拉着冷月的手,轻声道:“去哪里?那对我们而言还很重要吗?”
说着,他们便向远处走着走着。
看着他们的背影,他们两人都伫立在那里。
关远问道:“兄弟,有什么感想没有,想追你就追,但是我可要提醒你,冷月姑娘旁边可是云萧逸。”
刘情此刻也笑了笑道:“我才没有你那么没出息呢,我现在才终于明白什么是爱。”
关远道:“什么是爱?”
刘情道:“爱自然是一个人的事情,就象我这样,看着她,默默地祝福着她。”
关远又问:“那爱情呢?”
刘情道:“爱情自然是两个人的事情,就象云萧逸和冷月一样,他们相互关爱着彼此,一起牵着手去找他们自己的路。”
关远道:“听你这么说,你不觉得难过了。”
刘情道:“那难过什么,我相信,真正属于我的爱情是在下一刻。”
关远道:“好啊,我下一刻要去酒楼喝酒,你去不去,说不定,不定……”
两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