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阁之中,任杰环视四周,只见随处摆放着的是各色各异的盆栽,鲜妍夺目,仔细望去便能够认出:希莶荭草、蓝甘葵、淡叶竹、紫花地精…这般诸多的奇花异草,虽然任杰以前在父亲睿亲王书房的书中都曾看到过,但是,此刻一次性的亲眼见到这么多品种的稀有药草,心中不免暗暗吃了一惊。这些奇花异草中,有的可以入药,有的是内含剧毒,在外界无一不是稀罕之物,价值斐然。
看到眼前的一切,任杰心中不禁纳闷道:“怪哉!这凝雅居中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奇花异草?这侯爷夫人,就如同眼前这诸多的奇花异草一般,也似那么一朵难以捉摸的奇葩,感觉似乎所有跟她有关的事情,发生的都是那么的不合乎常理,但是,却又想不出来是从哪里开始不正常的。”
“小亲王,宁凝在偏阁内备了些茶水,不知小亲王可否愿意去坐坐?”宁凝对着正在阁内左张右望的任杰说道,她口中所指的偏阁是一处附属在这阁楼边上的悬湖而建的水榭。
“夫人客气了,小王擅闯雅居,还望见谅!”听到那侯爷夫人宁凝的话,任杰故作矜持地施礼回道,此刻,他对这神秘的侯爷夫人着实产生了千般的好奇之心。
这番客套之语若是从常人之口说出倒也无妨,但是却从十二岁的任杰口中说出,倒是让一旁的宁凝为之一惊,在宁凝看来,任杰不过是个玩世不恭的小亲王而已,不禁望了一眼任杰那略显稚嫩的脸庞。随即便轻笑道:“小亲王哪里话,宁凝岂敢!”
“宁凝?为何她要自称宁凝?而且这言语之中似乎带有丝丝的冰冷…”听到那侯爷夫人的话,任杰心中不禁纳闷道,“难道是,暗含将要单飞之意?这么快就想和君信侯撇清关系了,至少得等人家过了头七再说啊…”
偏阁之内,任杰端坐在矮几前,矮几之上此刻放着砂壶和几个竹杯配成的一套简单的杯具。任杰抬首放眼望去,不远处便是那微微荡漾着的碧绿色的湖水,微风从湖面带着卷卷雾气徐过,饮茶赏景,好个清静怡人的偏阁,此情此景当真是不同一般!
任杰轻手端起面前矮几上的竹制茶杯,靠近嘴角之际,立时便有阵阵浓浓的药香扑入鼻中,让人顿觉心旷神怡,再看那杯中泛着的是翡色的绿叶和莹莹之花,该是这雅居之中所种的那些奇花异草所焙制而出的药茶了。任杰轻抿一口杯中的药茶,入口之中,不苦不涩略带甜丝,韵味馨香幽长,沁人心脾,能为此茶之人的情致可见一斑!
凌凝轻抿一口手里竹杯中的药茶,接着便放下手中的竹杯,对着任杰问道:“小亲王小小年纪,也懂得查案么?”
任杰依然沉浸在这茶水的药香之中,听到宁凝的话,便随口答道:“夫人说笑了,我来这,只是想帮那老头分分忧而已。”
“嗯?什么老头?”凌凝轻声疑道,显然是没有适应任杰那率性的外来思维。
“老头就是我外公,刑部的司部大人。”看到宁凝娇颜上那狐疑的神色,任杰便轻声解释道。
“噢?如此说来,小亲王来我凝雅居也是有事要询问宁凝了?”宁凝语气之中颇为不悦地说道,在她看来,任杰到此必定是为君信侯之死而对她心生怀疑的,特意来此探查而并非像是之前所说的,因为顽劣迷路而误入自己的雅居。
听到宁凝的话后,任杰心知是自己这般贸然地闯进雅居对她造成了误会,便赶紧解释道:“这个…夫人言重了,我并没有怀疑夫人的意思。是…只是对夫人心生好奇而已。”这个时候,总不能再说自己来这,是为了找人家带路去找刺客的房间的吧?况且,任杰的心中现在对侯夫人薛凝的确是充满了好奇的,这倒是真的!心之所至,言便由口而出了。
“哦?好奇什么?”听见任杰的话,宁凝不免心生疑问,看到任杰刚刚一阵仓促之语时脸上现出童稚的尴尬之色,倒让宁凝莫名地释然了心中的不悦,而且对眼前颇为孩子气的任杰顿时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看到宁凝的脸上褪去了刚刚的不悦之色,任杰顿了顿,便道:“那,恕小王直言,你即身为君信侯夫人,为何口中还声声自称着‘宁凝’?”
“这个…小亲王有所不知,其实,因为种种的原因,宁凝只能算是受侯爷盛情之邀而来侯府的客人而已。当初,侯爷是为杜绝一干人等的闲言碎语,才对外宣称纳宁凝为妾的,而实际上,宁凝还是宁凝,至于别人口中如何称呼,凝儿不以为意!”宁凝神色淡然地对着任杰说道,“宁凝斗胆在小亲王面前自称凝儿,小亲王不介意吧?”
“怎么会!”任杰笑着道,“原来如此,那这么说,你只是侯府的客人,与君信侯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了?”
“是的,宁凝实为侯府之客!这个是侯府中人尽皆知的秘密!”
听完宁凝的话,任杰略微沉思了一阵,接着便问道:“噢…那,你与君信侯爷,究竟是如何相识的?”
“宁凝,原本只是帝都西城一个医馆里的医药师,与侯爷素不相识。有一日,宁凝受邀前往一座府中看病,而那府中的主人便就是君信侯爷了。当时,侯爷在见到凝儿时,说凝儿长像与他刚过世的妻子有几分相似。而后,侯爷便不时地来医馆找凝儿说话,渐渐地便熟识了。不久之后,侯爷便提出让凝儿到侯府中去,也好方便与他看病,起初宁凝并未答允,而侯爷也并未强求。”
“不想后来,那帝都吏部司竟乱造罪名,下令要查封医馆,为保全医馆,无奈之下凝儿便答应了,但也只是到侯府为客。而后,帝都之中流言蜚语四起,说是君信侯爷已纳凝儿为妾,我一介弱女子便不知何去何从了。接着,侯爷便以夫妻之名将宁凝名正言顺的留在了侯府之中,却依旧对凝儿百般尊重,还赠以雅居,凝儿便在此暂时栖身了。”宁凝忆道,说完便对雅居环视了一圈,轻抿手中的药茶。
“噢,现在逻辑终于是通了!”任杰点头自语道,“看来,君信侯对你还是相当尊重的,特意为你建造了这犹如世外之地的凝雅居。”
“小亲王所言甚是,侯爷之意宁凝自是知道,然而,宁凝并非攀权附贵的女子,现在虽身处侯府之中,实为权宜之计,侯爷君子之行从未强求于凝儿,凝儿心中自是十分感激。而今,侯爷遭此大难,宁凝心中也甚为悲痛,还望小亲王早日查出凶手。”宁凝望向任杰接着说道。
听完宁凝的一番话,任杰心中不禁一阵叹息,暗暗道:果然是红颜祸水,尤其说得是像眼前的这位,这君信侯竟敢挽留如此惊艳的一朵奇葩在府中豢养着,当真是暴殄天物,结果自己就这么呜呼哀哉了!
“那,这偌大的雅居内只有夫人一人在此吗?”任杰问道。
“小亲王,还是不要再叫宁凝为侯爷夫人了吧,就直呼‘凝儿’吧!”几番对话相处下来,宁凝对眼前的这位小亲王也渐渐熟络而生以好感,在她心中,任杰或许是该叫她一声“姐姐”的,但是任杰毕竟是有亲王身份的人。“是啊,一直以来,只有宁凝一人在此伺弄这些花花草草。”说着,便起身移步,轻摇玉臂,手指划过阁内的一株鲜红。
“不对!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人?”任杰望着凌凝笑道。
“什么?”听到任杰的话,凌凝不禁脸色惊疑地回道。
“还有它。”说着,任杰便指向那一旁躺在地上的麝鹿,“所以,你还是一位驯兽师,对吧?”
“不愧为辅政亲王之后,没错,凝儿其实还是一位四阶的驯兽师。”话毕,宁凝嘴角略带笑意的望着任杰回道。
“啊……凝儿过奖了,刚刚在小径那我就知道,这头麝鹿是四阶的有主兽宠。”半响,任杰才改过口来,对着宁凝称“凝儿”,怎么说人家也是有身份的侯爷夫人,而且,从她身上流露出的那馥郁的自然气质,让人只可远观而不可萌生丝毫的亵渎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