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姜两人赶了两天的路程,终于在穿过一大片林子后看到了村舍。
潇雨歇大喘着气弯腰扶着自己的膝盖,她看着站在前面的窦姜,背影直挺挺的很像一棵松。
正看着忽然窦姜转过身,两人视线一下子接到一起,顿时让潇雨歇有一种偷看被人抓到的心虚。
她慌乱的却又故作镇定的看着那些村舍,大言不惭的说,“唔,看来今晚终于不用睡林子了。”
“哈哈……”窦姜忽的笑出声来,也不揭穿她,径自开始往村舍走去。
潇雨歇听着他刚才的笑,心里更是咯噔一跳,却不想他什么也没说就往前走,便赶紧跟着他。
太阳很快就落了下去,天色渐渐的灰蒙起来。
潇雨歇小心的看着脚下的路,一边紧盯着窦姜,心里不停地埋怨他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
她以为窦姜使用了内力在走路所以会比较快,其实他在救她时已经耗费了很多的内力也受了一些伤,现在走路全靠脚力,一点内功都没有用。
却也很是难熬的一段路。
两人走近村舍,看到最外面搭着一个用稀泥活干草简易搭起来的大门,门没有锁上,窦姜轻轻推了一下就开了,刚打算往里走时却被潇雨歇拉住了衣服。
“怎么了?”窦姜回头问她。
“你不觉得这样直接就进去有点太冒失了吗?”
潇雨歇咬着下嘴唇看着他。
窦姜以为她是考虑到两人的安全说的这话,刚想夸她进步了的时候潇雨歇又说了一句话,这让他立马收回想要夸她的念头。
“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我们就这么进去太没有礼貌了吧,要不要去采点野果来给他们。”
潇雨歇还在念叨叨的说着却看到窦姜头也不回的往里面走去,理都不理她。
看着他这种行径,潇雨歇很自然的就摇摇头,继续叨咕的说着,“真没有礼貌,要是楚兮在肯定不是这么贸贸然。”
边说也跟着走了进去。
大门里面坐落了有不少的门户,窦姜环顾了一下估计该有二十个人家。回过头去找潇雨歇,却看见她在进门的一处长满野花的地方正乐呵呵的采着花。
窦姜顿时一口气就上来了,怎么同样的一个人失忆了和不失忆差距那么大?
阻止了潇雨歇继续采花,窦姜拉着她随便找了一户人家,站在门外敲着门。
房间里点着灯,窦姜看好久也没有来应门又敲了敲。
“谁啊?!”
一声苍老的男子音调透过门传出来,窦姜刚想回答就被潇雨歇抢了先,“爷爷,我和我大哥路过这想来借宿一晚,不知道方不方便?”
潇雨歇很是得意的昂着头拿着采的花炫耀的看着窦姜,那副我是不是很厉害的表情让他很是想笑。
没过一会,里面有人走过来慢慢的开了门,门刚开,窦姜双手抱拳低头对开门的人说道,“真是麻烦你了。”
潇雨歇看着开门的是一位很是沧桑的老人家,便赶紧把手里的那束野花送给他。
“爷爷,这是我刚才采的,很新鲜的花,送给你。”
老人家看着花本来略微安静的脸带着丝丝的笑意,接过来让了让身子说,“进来吧,入夜了外面还是挺冷的。”
窦姜再次抱了抱拳回头对潇雨歇使了个眼色便先走了进去,潇雨歇却笑眯眯的搀着老人家,“来,爷爷我扶您。”
“呵呵,谢谢你啊。”
待三人都进来后,潇雨歇便关上了门。
屋子里布置很简单,没什么装饰。
一张木桌放在正中间,桌上一盏油灯。两条板凳,看起来很是破损,估计用了许久了。
正对着门有一条长的桌子,上面供着几个牌位。一个香炉,还有一副画挂在上面。
窦姜看着那幅画似乎有些熟悉,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看着那些牌位,窦姜回过身对着那个老人家问道,“您是潇家的人?”
刚把老人家扶好坐在凳子上,潇雨歇就听到窦姜问的这句话。
潇家?
好熟啊。
老人家本来浑浊的眼睛忽的发亮,他看着窦姜,颇有些激动的情绪。
“你是潇家的人?”
窦姜摇摇头,眼神却落在了老人家旁边的潇雨歇身上。
老人家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意思,他很是激动地起身朝着潇雨歇便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老朽总算盼来了小主啊!”
还在发愣的潇雨歇一下子就被惊吓住了,她赶紧扶起老人家,还附带着鄙视了窦姜一番。
我又不是潇雨歇,干嘛把矛头指向我!
“爷爷,您弄错了,我不是潇家的人。”
说完还冲着窦姜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说自己不是潇雨歇,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谁知窦姜却像是在发呆似的,看着那些牌位默不作声。
老人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布满皱纹和青筋的双手紧紧的缠住潇雨歇,哭的惨不忍睹。
潇雨歇看着他这幅模样,心里也很是难过。
但是,谁叫她是个冒牌货呢。
“老人家,您真的认错人了。”
老人家却直摇头,摸着她的脑袋,直到在额角附近找到了一处小疤痕,更加激动的说着,“没错的,您就是小主!当初潇家被灭门的那晚,就是老朽抱着您逃出来的,您头上这块疤痕当时因为被人追赶时不小心受的伤流下的。不会错,一定不会错。您就是小主,潇家的小主。潇雨歇!”
潇雨歇看着他激动不已的摸着自己额角的伤痕,听着他说的那些话,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大片火,无边无际的火苗吞没了整个潇家,呼喊声,挣扎声,求救声,声声入耳却让人听着落泪。
潇雨歇轻轻摇着头不愿意相信他说的话,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她慌乱无措的看着窦姜,希望他能明确的告诉自己,她只是她,从来就不是什么潇雨歇!什么楚兮的徒弟!
可是,窦姜投过来的眼神却瞬间让她尝到了绝望的味道。
她真的是潇雨歇。
她一直嫉妒着自己,怨恨着自己,羡慕着自己。
“我真的是潇雨歇吗?”
潇雨歇眼泪刷刷的往外落,却仍是坚持的看着窦姜,她非要听他说出来。不然,她不会死心。
窦姜回头看了眼牌位,在回过去看着她,仿佛在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是,你就是潇雨歇。”
“我也并不是你的朋友。”
“对不起。”
窦姜看着她再次摇着头,咬着下嘴唇,一副你们都在骗我玩的表情。
“真的。”
窦姜再次重复了一遍,潇雨歇看着他忽然就觉得自己真是够傻的,被骗就算了,居然还真把他当成好朋友了。
窦姜看着她现在的样子,知道她还没有想起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但是,此刻,他却决定全说出来。
一次痛过之后,或许就会好起来。
“潇雨歇,其实你现在弄成这样都是我造成的。”
潇雨歇本来流着泪的眼睛忽的睁大了,她不能理解的看着他,仿佛他在说什么笑话似的。
“你为什么会不记得自己是谁,你为什么会和楚兮跌落悬崖,这些都是我造成的。”
“我对你用了毒。”
潇雨歇愣住了,她没想过还会有这么一出。
她以为两人就算做不成朋友,至少也会是一般的关系,却没想到竟然是他把自己弄成了现在的这幅田地。
亏了她当初冲着那句话完全的相信了他。
就连刚开始的楚兮,她都没有真正的信任他。
可他却结结实实的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扇的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些混沌在记忆里的画面,瞬间全部打开。
那个夜晚,他绝望极致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还有他狠狠的把自己推入悬崖,还有那枚沾了毒的飞镖。
原来,他们的渊源比朋友还要让人刻骨。
潇雨歇强压住内心的波动,指着门口,决绝的声音充满敌意。
“既然如此,那请你现在就离开这里。我不能和我的敌人共处一室。”
说完便不再看他。
窦姜也不再说话,只是有些不放心的看了那老人家几眼,是敌是友还不知道,而且怎么会这么巧会在这荒山野岭偏偏是这户人家是潇家的人?
窦姜想开口提醒她几句,却只看到她倔强的侧脸。
他还是离开了。
临走前,他停住说了最后一句话。
“以前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但是我现在真把你当成朋友,至心的朋友。”
门再次关上,潇雨歇一时间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一下子跌坐在地,老人家赶紧上前扶住。
“小主,老朽是潇耐,那晚突发状况,老爷把您托付给我,就是要我不惜生命都要保护好您。可是老朽有愧老爷的嘱托,半路上和您失散了。后来我也去找过您,但是却再也没有半点音讯,您要怪就怪老朽吧,是我失职,我保护不力。”
潇雨歇擦干眼泪,拉住他再次下跪的举动。
平静的问起往事,潇雨歇一点都没有慌张的感觉,相反倒是有种淡然。
“当初是谁在幕后指使的,你这些年有查过吗?”
潇耐老泪纵横,一提起往事似乎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愤慨。
“幕后指使的人是药谷医圣的徒弟!”
“天音频!”
“什么?!”
潇雨歇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天音频!
怪不得,怪不得。
一时间巨大的仇恨和之前被他欺负难以纾解的怨恨全部充满了潇雨歇的胸腔,她真想现在就杀了他!
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天音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