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教主都在忙,直到要下船了,都还没看到人影。
黎浅浅让人把行李收拾好等着,她则和蓝棠要去找教主,才出门就看到谨一行色匆匆而来。
“教主让我护送棠小姐去凤家庄,让小主子留下。”
“为什么啊?”黎浅浅不懂,蓝棠到底比较大,隐约能明白教主的意思,见谨一望着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便对谨一颌首。
“我来跟她说,你先在外头等我。”
“是。”
谨一笑着应下,蓝棠转身把黎浅浅拉回房,“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一起去?”
“因为我是亲眷,你不是啊!凤家主母过世要守孝,只怕楼外楼里的客人也都离开了,这个时候你自然不好跟我去。”
黎浅浅点头,“那我之后再去找你?”
“嗯,你放心,等我爹忙完,我们就回来。”
“好。”黎浅浅应道,叶妈妈上前帮着检查蓝棠的衣饰,见都是素面无花的衣服,头上插戴的是银镶南珠簪子,才点头放行,临行又提醒了蓝棠一声,到了凤家庄,让人捎个信回来。
蓝棠知道这是怕她受了委屈,点点头应诺,就随谨一去了凤家庄。
黎浅浅以为她们就要在这船上,一直待到回镇江城为止,正打算让人把行李解开来,教主让刘二来带她下船。
“我们不住在船上了?”
“这是凤家庄的船,咱们不好一直住着,教主已经让人去通知庄子上的人,我们要过去住几日。”
谨一的家人就在庄子上,因此谨一一直眉开眼笑的,黎浅浅笑眯眯的说,“那你就可以回去跟家人团聚了。”
谨一没有答话,只是回以一傻笑。
等到庄子上来人,黎浅浅才看到她表舅,原本仙人似的一个人,完全变了样,胡子拉渣满眼血丝,再往后瞧,薛慕华和程子尧两个也没好到那儿去。
“你们这是去作贼啦?”
教主当仁不让直接赏了她一个爆粟,“怎么说话的。”
抱着额头嘟着小嘴,黎浅浅指着他们三个,“你们这模样,说不是去作贼都没人信。”
还胡说,再赏一个。
你还敲上瘾了?黎浅浅脚下微动,我跑,我跑,我跑跑跑,后头教主一瞧,哟!有进步啊!会用轻功闪我啦!我追!师徒两个就在甲板上玩起你追我跑的游戏来。
看得薛慕华等人傻眼,这是……大伙儿纷纷看向谨一,谨一装死中。
还是叶妈妈看时间不早了,也不知从码头到庄子要走多远的路呢!忙开口提醒一声,教主这才停下脚,可是黎浅浅到底年纪小经验不足,要煞车了却煞不住啊!眼看就要跟福星一样,栽到船外去,被教主大手一捞救了回来。
“呼呼呼!好险!好险!”拍着胸口直庆幸,不想额上又被敲一记。
啧!大人真烦,怎么这么爱敲人头啊!抚着泛红的小脑袋,被抱在教主怀里的黎浅浅非常不平。
“我下来自己走啦!”
“算了吧!你那小短腿,让你自个儿走,要走到什么时候?”
呜呜呜,人身攻击,好过份喔!
教主抱着徒弟率先下船,谨一招呼大家跟上,薛慕华被侍女们簇拥着紧跟在后,程子尧在小厮的扶持下缓缓前行,叶妈妈看着人搬箱笼下船,至于教主的行李,自有刘二他们代劳。
黎浅浅从教主的肩头往后瞧,看到程子尧竟需人搀扶,不禁有些吃惊。
“他和他娘都是可怜人。”似是知道黎浅浅在看什么,黎漱头也没回的说。
“表舅是说程子尧?”
“嗯。”
他小声的把程子尧的来历说给黎浅浅听,原来程子尧的母亲,是南楚第三大商会金氏商会会首之女金香玉,自幼就是个伶俐能干的,被程家七老太爷相中,聘给其长子为妻,金香玉及笄后,便前往北晋完婚,甫离开不久,京里就传出金氏商遭人密告,说他们有通敌之嫌,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当时情势很不乐观,程七老太太和七太太见金家可能不保,既不想自家被连累,又舍不得金香玉那十里红妆,便来了个李代桃僵,成亲当天迎进门的是七太太娘家的侄女,而金香玉则被人以小轿自侧门接进府。
七老太太和七太太只手遮天,金家的下人欲告无门,自家小姐被人捏在手心里,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派人回南楚求援,才知道出事了,众人焦急万分不知所措,只能伺机而动,与七老太爷连系,七老太爷得知老妻和儿媳做的事后,竟被气死了!
在北晋唯一一个能为他们小姐做主的人,死了!金家下人全都傻眼了,这下子怎么办啊?想走,身契在金香玉手里,还是在程家人手中?不走,难道要为程家人赚钱卖命?
正左右为难时,南楚传来好消息,金家无事,还被提为皇商。
金氏商会会首金大富亲自来北晋,处理女儿的事情,金香玉究竟是妻还是妾?还有他金家女儿的嫁妆,为何变成她人的嫁妆?
程七老太太哑口无言,把事情全推到媳妇身上,七太太傻眼却也只能认下。
“程家就是一笔烂账,不过金香玉虽然可怜,却也可恨。”
“为何?”
“当初金大老板亲赴北晋,便想不管为妻为妾,都不行,要把女儿接回南楚,可是她不肯,说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是妾,她也认了!可她认,她爹不认,拿捏着程家的罪状,将女儿提为平妻,嫁妆他也收回了一半。”
黎漱难得说的很仔细,让黎浅浅有点讶异,难不成表舅他曾经喜欢过金香玉?
“又在胡思乱想了。”
嗷!又被敲了,为什么今天表舅特别爱敲人脑袋啊?
却不知黎漱是故意的,怕她因为凤庄主夫人过世,勾起她的伤心事,蓝棠去凤家庄,没人陪着她,万一小丫头想太多,而伤心落泪,他可没本事哄她不哭。
想想就心塞啊!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事?蓝海不都赶过去了,为什么凤庄主夫人还会死?
被教主抱怨的蓝海正埋头研究毒药,好不容易终于出关,迎面而来的小炮弹,是他家女儿。
“咦?你怎么到了?浅浅丫头呢?”
“您还说,我都到好些天了,您今儿才出来。”蓝棠抱怨着,本想一头扑进她爹怀里,可一靠近就闻到一股子酸味,又停下脚步。“您是多久没洗澡了?”
呵呵呵,蓝海挠着头,“忘了。啊!对,快去通知大公子一声,我把药弄出来了。”
药房外头守着的人立刻领命而去,蓝棠捏着鼻子大声吩咐,“快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服来,您先去沐浴更衣。”
“不成,不成,等阿衍来了,我跟他把话说完,再去洗,这很重要耽误不得的。”
蓝棠这才嘟着嘴让他坐下,先让他吃些点心垫肚子,免得饿坏了。
蓝海正亢奋着哪吃得下,可看到女儿忧心的小脸,他也只能老实听话,拿起食盒里的杏仁松糕吃起来,杏仁香甜奶香十足,竟让他越吃越顺口。
等凤大公子进来时,他已经把一食盒里装的杏仁松糕全吃完了,蓝棠看得目瞪口呆,都忘了别让他吃太多。
“蓝先生?”
“你来啦!”张口欲言,忽地看到女儿正坐在旁边,眨着明亮好奇的眼睛看着他们,蓝海不由老脸一红,这种事实在不好在女儿面前说啊!可是他又不知怎么打发女儿走,只得朝凤大公子使眼色。
凤大公子心想那是您女儿,您不开口赶她,叫我赶,她会听我的?
蓝棠不走,蓝海就是憋死也不张口,凤大公子只能试探的道,“棠棠,你去厨房说一声,让他们给蓝先生炖个乌骨鸡汤,好好的补一补。”
“好。”蓝棠很干脆的应下,二话不说起身就走,让蓝海看了好生羡慕。
“你说的话,她就乖乖听,我说的话,她就当耳旁风似的。”蓝海抱怨着。
“那是您女儿。”言下之意便是,女儿是你教出来的,她为什么会这样,该问你怎么教的,不该问我吧?
蓝海嘿笑两声应付过去,左右瞧瞧没人,方才靠过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这是我刚弄好的药丸,只要服下,药效便会缓缓起作用,慢慢的掏空她们的底子,任她们吃再多补品都没用。”
“好。”
“可是你确定真要给方束青姐妹服用?她们还这么年轻,就这么剥夺了她们生儿育女的机会,岂不……”
凤大公子抬手制止了蓝海的妇人之仁,“蓝先生可知,去年底时,她们姐妹曾用熏香设计棠棠,想要让方信怀坏了她的名声,令她只能给方信怀作妾?”
什么?
蓝海大眼圆瞪不敢置信的看着凤大公子,“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是假,蓝先生大可去问棠棠。”
“等等,你怎么知道的?”蓝海一把拦住攒着药瓶要走的凤大公子。
凤大公子停下脚步,道,“我适巧经过,发现不对,所以把棠棠带走了,她们姐妹发现棠棠不在里头,遂不敢声张。”
“这母女几个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好的。”蓝海怒极,敢算计到他女儿身上!真是太可恶了!“棠棠怎么没跟我说?”他拉住凤大公子的袖子,可怜兮兮的问。
凤大公子无奈的拔开他紧攒自己袖子的手,“她一个小姑娘,遇上这种事,您要她怎么说得出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