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江分舵主一开始也没醒过味,没觉得不对,但两个守着门的小厮灼灼的目光,让他警醒过来,低头看到大姑娘扯着自己的袖子,手一挥,大姑娘就被掀倒在地。
呃……他忘了大姑娘不是习武之人,伸出手就要去扶,两个小厮之一忙咳了一声,见他没反应,这回两个一起咳,江分舵主回头看他们,这是在干么?
两小厮相对无言,他们算是江分舵主的心腹,虽知他们主子没存什么心思,可难保这位大姑娘没有啊!
“嗯哼!”小厮们朝大姑娘的方向呶了呶嘴,然后暗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别管。
地上被掀翻在地的大姑娘哭得很伤心,她自小就是父母兄嫂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没人这样对待她过,于是乎一时之间她忘了心仪的人就在隔壁屋里,忘了在心上人面前要维持形象的哭了起来。
江分舵主收回手挺起身,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微眯着眼睛看着妻子的表妹。
他不是没经过风月事的雏儿,听得出来这姑娘哭得是真伤心,招手唤过小厮,“去跟夫人说一声,让她派人过来,把她表妹接回去。”
小厮点点头,转身出去,交代了人去跟分舵主夫人说之后,转身要回去时,看到守在门前的玄衣,玄衣面无表情的回望他,小厮摇摇头,他怎么觉得玄衣在笑呢?好奇怪,他明明面无表情。
去通知分舵主夫人的人还没回来,倒是门房派了一个小厮来传话。
“你说是位黎老爷来访?”小厮问门房派来的小厮。
“是,还带着位小姑娘。”门房小厮想到分舵主家的大姑娘,便在那姑娘前加了个前缀,以示区别。
“是拜见分舵主的?还是来拜见公子的?”
那边听到小厮这问话的玄衣,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还拜见咧!以为他们江分舵主是个什么玩意儿!啧!不过也可以看出,这位江分舵主的失职,凤家庄是干什么吃的?
能在分舵的分舵主书房侍候的小厮,不是分舵主的心腹,也是得用的,可是他听到黎老爷时,竟没能第一时间连想起黎大教主来,表示他们根本不够敏锐。
不过他也没出声提醒,由着他们两在那儿闲聊,自己转身去了屋后,从内室后门进去,悄声与凤公子说了黎漱师徒到访的事。
“他们现在在哪?”凤公子喜形于色,都几天了,他们现在才找上门,实在是太慢了!难道是蓝先生在制药时,遇上麻烦?
玄衣不知道,摇头老实回答。
“你忙,我去见他们。”说着便起身要走,叶翔见状忙起身施礼,凤公子伸手虚压着他,“不必多礼,走了。”
话声落下时,人已从后门走了,玄衣紧紧跟上。
小厮进来回报此事,江分舵主愣了下,他不认得什么黎老爷,这谁啊?地上坐着的大姑娘见哭了半天,都没半个人来理她,便也悄悄的收声了。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前提是,在会疼惜他的人面前哭,若遇上根本不会疼惜他的人,就算哭死都没人理睬,又那里来的糖可吃?
大姑娘遇不顺心的事,习惯就是哭闹一番,因为身边都是疼惜她的家人,所以她一哭一闹,爹娘兄长心疼自是哄着顺着,嫂子要讨好公婆夫婿,对她也是千依百顺。
但这里,不是她家,表姐夫不是她的父母兄长,更不是她的夫婿,所以她要哭,就哭吧!
江分舵主不悦的睃了她一眼,这姑娘真是太过了,跑到他做事的地方来捣乱,在东家面前丢他的脸,还想他给好脸色?亏她还有脸去哄他老婆,说什么公子对她有意,若她能嫁给公子,就有人在公子面前为他说好话。
哼哼!别思嫁不成,反害他在公子面前丢脸才好。
黎浅浅因是和黎漱一起来的,所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江分舵主夫人接到丈夫通知她,去把表妹接回来的消息时,只略分了些心神在这个客人身上,因为当她匆匆领着人过来分舵时,正好遇上黎漱师徒被领进待客厅。
她首先注意到的是,居中的男子好生俊俏,男人的成熟风采让人一眼就看到他,而他身边的小姑娘,虽也是眉目如画,不过年岁尚小,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应该是男人的女儿吧?
这样出众的男人是来做什么的?是来见相公的?还是来见公子的?这一想脚下便慢了下来,最后竟是站在原地不动了。
“夫人?”见夫人停下来不动,大姑娘的丫鬟连忙催促了一声,她家小姐向来娇贵,今儿竟撇下她们,自个儿一个兴冲冲的,想去亲近凤公子。
那凤公子也真是铁石心肠,她们小姐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官家千金,这样向他示好,他竟完全不为所动,她们连送了几日的吃食,愣是没能见到人一面。
因此小姐一出去后,她们在屋里便坐立难安,怕小姐受挫回来后,会拿她们撒气,万万没料到,竟是表姑爷通知表姑奶奶去把小姐接回来。
这是怎么了?难道小姐是做了什么,所以才需要表姑奶奶去接人?
丫鬟们心急如焚,见江夫人停下,自是催促不断。
江夫人想到适才传话的小厮说,丈夫很是不喜,不喜,是怎么不喜?为何不喜?这一想便将黎漱等人的事抛到脑后去,急急忙忙往书房去。
还没进屋,就听到表妹断断续续的抽搐声,江夫人大急,忙提着罗裙进屋去。
屋里头,大姑娘还委顿于地,江分舵主正在和小厮们说话,并未发现妻子的到来,倒是那大姑娘,一看到江夫人来了,立即扑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江夫人从外观上,只能看出表妹哭过,其他的就看不出有何不妥。
江分舵主是个大男人,就算明知妻子表妹有意于凤公子,可人家又没明白说出来,只是跑来送吃食,他能说什么?而且方才表妹那举动,着实不妥,他要是跟妻子说了,只会让妻子多心,索性就啥也不说了。
但他不说,自有人讲。
“表姐,表姐!表姐夫他好凶啊!”嘤嘤嘤,说完这句话,大姑娘又自顾自的哭起来,靠山来了!疼惜她的人来了,总算有人心疼她了!此时不告状更待何时哪?
只是……除了这一句,她还真没什么话能说的了!
“把表小姐扶回去。”
“是。”大姑娘的丫鬟早就上前扶她起来,见她发话,立刻忙不迭的把人送走。
但大姑娘还记挂着内室里的凤公子,她都哭成这样了,为什么他还是没有出来关切一下呢?
难道她真的入不了他的眼?那她这些的作为,岂不都是白费了?
“凤……”后头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让一道指风给点没了声音,扶着她的丫鬟们愣怔了下,小姐想说什么,她们都猜得出来,但怎么会叫到一半就突然没声音?
“相公?”站在江分舵主身边的江夫人最是清楚,方才丈夫对着表妹扬起手,她不知丈夫做了什么,但表妹就昏过去了,她震惊的看着丈夫,这就是江湖人,那就是点穴?
成亲到现在近十年,她还是头一回见识到。
为什么不让表妹喊出来?江夫人纳闷的看着丈夫。
“你送她回去吧!”
“妾身告退。”江夫人对丈夫福了一福,然后就领着人回家去了。
江分舵主清楚妻子的疑惑,不过他现在没空跟她说。
“公子。”走到通往内室的门道,“进来吧!公子不在。”
听叶翔这么说,江分舵主忍不住苦笑,公子早就离开了啊!
不知叶翔与他说了什么,江分舵主离开时,脸色不怎么好,守着门的小厮对视一眼,侍候起来更加尽心了。
凤公子这头,离开书房来到待客厅,黎漱他们才刚坐下,“黎叔,您来了。”虽没跟黎浅浅打招呼,不过他朝她眨了眨眼,黎浅浅回以一笑。
黎漱便道,“方才在东乡大街的皮货店谈生意,正好遇上有人闹事,就转到你这儿叨扰来了,不介意吧?”
“欢迎之至!”凤公子笑着和黎漱拱手为礼,虽是在凤家庄的分舵里,不过双方都很自觉的保持客套。
凤公子让人上茶,双方交谈一番后,他便提议带他们去逛一逛。
“北晋京城的这个分舵,我以前也没来过,这还是头一回来呢!”
黎漱与他并肩而行,“所以这里头有些什么,你也不知道?”
“是啊!小侄自来此之后,就一直在书房里忙着,今日多亏世伯您二位来,才有机会好好的逛一逛自家的园子。”说的好不委屈啊!
一旁侍候的人听了,无不暗撇嘴,公子说的好像他们欺负了他,天地良心啊!他们在北晋的分舵,有多少年没有人巡视了,庄里突然派人来巡查,还一来就是公子,叫他们这些天一直悬着心,生怕惹恼了这位年轻公子。
以前都是老公子来,不过后来听说,凤家庄遇袭,老公子和老公子夫人一起遇难,二公子受创惨重,就是他们眼前的这位凤公子也受了重伤。
就是因为如此,他们这里,才会多年无人前来巡视,他们还以为庄里忘了他们咧!所以凤公子一来,他们就极力想在公子面前表现,幸而到目前为止,公子都还挺满意的。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分舵主夫人那位表妹了!明眼人都看出来了,那位大姑娘现在是相准了公子,想要嫁公子为妻,啧!使的手段实在浅显,叫人一看就知,这样的人那配得上他们家公子啊!
凤公子带着黎浅浅他们师徒一路往分舵后方的园子去,直到来到园子深处的一处亭子,这亭子叫展风亭,坐在临水而建的展风亭,迎面吹拂来的凉风习习,亭子旁的假山上建有水车,将园中小湖里的水打上假山顶,然后顺势从亭子上方倾泻而下。
水车运转时水声沥沥,在亭中说话,外头的人想偷听也听不清。
“这个亭子真好玩。”黎浅浅看了一下,就高兴的上去研究了,黎漱看着暗摇头,这孩子看清楚后,回南楚肯定会让人也弄一套。
“南楚其实有更好的,只是浅浅没看到而已。”
“是吗?那回去之后,就有劳贤侄带她去好好逛逛了!”
“荣幸之至。”凤公子起身拱手为礼。
“哼!”黎漱冷哼一声,“说吧!你专程把我们引到这里来,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