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跑到抢救室那层楼的时候，远远地，我就看见了一些熟悉的身影。
雪儿的哭声，让我放慢了脚步。
我慢慢地往抢救室门口走去。我先看见了梅慧娴，雪儿趴在她的怀里在抽泣。梅慧娴的旁边，站着一个和雪儿差不多大的清秀少年。然后是鹿笑笑和一些仁爱医院的同事，还有几个和刘梦婉差不多年龄的女人，我都不认识。我知道，刘梦婉的朋友不多，我和她相处的几个月里，也没有见过她和什么朋友交流。
没有雪儿的爸爸？我又四下搜寻了，还是没有。我竟然没有看见费武出现！这种情况，这个时候，他怎么可以不出现呢？
“雪儿……”我忍住了眼泪，唤了声雪儿。
雪儿抬起头，看见是我，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小姨，爸爸妈妈会死吗？”
“不会的！费伶俐！你胡说什么！小婉阿姨和费武叔叔都不会有事的！”我还没来得及安抚雪儿，梅慧娴身边的那个少年大声喝止了雪儿的话。
什么？费武和刘梦婉一起出的车祸？我惊呆了！
“西明哥哥，爸爸妈妈真的不会有事的吗？”雪儿抬起泪眼，问那个叫西明的孩子。
“相信西明哥哥！一定会没事的！”西明那孩子拍了拍雪儿的肩膀。
“荔枝！”鹿笑笑唤我。
我走到她身边，她对我耳语：“刘主任早上夫妻俩一起送女儿上学的，然后就发生车祸了！没有人知道具体情况，只有等他们醒过来了。还在抢救中，伤势也不知道有多严重，两个人都昏迷了。”
我点点头，没有出声。
抢救室门牌上通红刺目的手术灯，闪得人头晕目眩。
这个时候，唯有等待。等待亲人的平安，等待医生的宣判。除此以外，无论我们有多么心焦，无论我们是多么的不安，都无法去说什么，或者是去做什么。一切，只有等到医生出来。
鹿笑笑告诉我，她早上赶过来的时候，刘梦婉已经送进抢救室了。现在，已经快六个钟头。
梅慧娴一边安抚着怀里的雪儿，一边和那四个陌生女人低声说着话。
此时此刻，梅慧娴的脸上线条柔和，轻声地哄着雪儿，告诉她不要害怕，告诉她爸爸妈妈都不会有事的。这样的梅慧娴，我在仁爱医院和她在同一科室共事几个月，还一次都没有见过。原来她也有这么温柔的母性！
那四个陌生女人也围在雪儿身边，她们和梅慧娴和雪儿似乎都很熟悉。
我静静地站在鹿笑笑身边，眼睛盯着抢救室门上的红灯。
时间好漫长好漫长，犹如过了一个世纪似的，那耀眼的红灯终于灭了。我本能地趴到了门上，我知道，手术结束了。小婉姐，我的小婉姐就要出来了。
门口所有的人，都围向了门口。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走廊上死一样的沉寂。就连雪儿，也停止了哭泣，睁大了眼睛，盯着抢救室的门，一下不敢眨。
抢救室的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绿色手术衣的护士先出来了。捂着口罩的护士不太清楚地对着外面的人群面无表情地大声说道：“请都先让开！请都先让开啊！病人要进监护室！”
接着，一个医生模样的人跟着走了出来，满头大汗。
“医生！医生！她怎么样？很严重吗？有生命危险吗？”梅慧娴抢到医生面前急切地问。
“很难说！外伤都已经处理了，但是她的脑部受到的撞击太大，一切只有等她醒过来才能定论。这要看她的毅力了。请先让开，病人先进监护室。你们可以安排一名亲属陪护。”医生机械化地回答并交代着。
“护士长，让我去吧。”我对梅慧娴说。
“不用！”身后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
我转回头，一个又高又瘦的中年男子正从抢救室里走了出来。
护士推着手术车跟在他的旁边，因为他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拉着病床上的刘梦婉，他的眼神充满了忧伤。
我终于看见我的小婉姐了。
她安静地躺在手术床上，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紧闭，一副非常痛苦的神情。
“小婉姐，你醒醒！你醒醒啊！我是荔枝，我回来了！你醒醒，小婉姐！”我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雪儿也跑了过来：“妈妈！妈妈！你醒醒！你醒醒啊！妈妈！我是雪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不要吓我啊！妈妈，我是雪儿！”雪儿泣不成声。
“雪儿……”一直抓着刘梦婉手的那个中年男人轻声唤雪儿：“雪儿不哭！妈妈没事的！”他边说边抽出一只手来，爱怜地把她搂进怀里，抚摸着雪儿的头发。
“梅爸爸，我妈到底怎么了？她为什么还不醒过来？”雪儿泪眼迷离地望着那个中年男人。
梅爸爸？我被雪儿喊得糊涂了。
“爸，小婉阿姨没事的，对吗？”这时候，那个清瘦的少年也走了过来。
“嗯，小婉阿姨不会有事的。西明，你和姑姑先带雪儿回去。这里有爸爸在。”
“好。”那个叫西明的少年拉起雪儿的手：“走，我们先回去吧。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而且，小婉阿姨一定不希望你这样，知道吗？”
“好吧。”雪儿揉了揉眼睛：“西明哥哥，我们去爸爸那边看看，好吗？”
“好。我带你过去，我刚刚已经去看过了，费爷爷和费奶奶，还有费伯伯，都在那边。叔叔已经醒过来了，只是皮外伤，放心，雪儿，没事的。”那个男孩子的冷静沉稳，让我刮目相看。
“李妈妈，魏妈妈，方妈妈，全妈妈，小姨，那我先去看爸爸了。”雪儿和我还有那几个陌生面孔的女人一一打了招呼，就和西明一起走了。
梅慧娴望了望病床上的刘梦婉，又望了望病床旁边的中年男子：“忠子，那我先带雪儿和西明回去。有什么情况，及时给我电话。你好好守护着小婉。”
“嗯。姐，照顾好两个孩子。小婉这，有我。”
从谈话中，我终于算是理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来他是梅慧娴的弟弟，可是他和刘梦婉又是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一刻不离地守着刘梦婉？又为什么雪儿唤他梅爸爸？
突然，我的脑海里想起第一天我去仁爱医院上班的那个晚上。我在门诊大厅等刘梦婉的时候，梅慧娴问刘梦婉的话：“这个小丫头，就是你送忠子走的那晚遇上的？”
忠子？对！应该就是这个人。可是，他和刘梦婉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梅慧娴临走前，又让鹿笑笑和仁爱医院的同事都先回去，有情况再联系。然后，她对我说：“蔡荔枝，你也在这陪小婉吧。我知道你们的感情，让你回去休息你肯定也不会依的。”说完，不等我回答，就和那四个女子一起离开了。
我楞在原地，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犹自发呆。
“你就是蔡荔枝？梅永忠！”那个清瘦的男人低沉的声音唤醒了我的神经。
“是的，叫我荔枝吧。小婉姐，都是这样叫我的。”
他没有搭理我。蹲下身子，两只手又紧紧地握住了刘梦婉的手，喃喃自语：“婉儿，一定要撑住！你不能丢下忠子！我知道，你不会丢下忠子的！”
“先生，我们先进监护室，好吗？”那个护士不忍打断他的自言自语。
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站了起来。护士推着车子往监护室走去，他机械地跟在旁边，始终不放的用两只手紧紧地紧紧地握着刘梦婉的手。
我，跟在后面。脑海里，迷雾重重。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越想，我越糊涂。
柯南说的对：真相只有一个。我相信，终有一天，真相会自动浮出水面的。
可是，刘梦婉是怎么发生车祸的？当时的情形又到底是怎样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