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陆成义刚说完就一声吼叫,一脚踏空滚了下去,当即摔了个狗啃泥。
司大林看看阶梯,最下面那层台阶被什么绒布铺盖着,绒布长长地拖沓在下层地板上,司大林调了调打火机,看到一层褶皱的绒毯高低不平地铺开,整个地面笼罩着一层冷清的灵光。
司大林一个趔趄站到绒毯上,也险些被绊倒。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忽然看见绒布卷角处有一只泛白光的东西。
“啊,是苏苏的鞋子!”司大林大叫不好,什么也不顾地在平地转悠一圈,但找不出其他的线索。
“妈的,这破房子白天一览无余,跟个空旷的宫殿式的。这到了晚上连边都找不到,还真他妈瘆人!”陆成义爬起来骂骂咧咧的,捡起苏苏的鞋子递给严菁。自己则借着微弱的火光看着附在绒布上的脚印走向。
“看,前边是不是……是那副壁画吗?白狐图!”严菁指着正前方。在黑暗的房间里,只要有一点光,那么最先进入人们视线的是与黑色完全相反的色调。
司大林也看去,正是陈乐那天放在苏苏家的那副图。昏暗中那壁画上的白狐栩栩如生,仿佛要从平面里钻出来似的。三个人谨慎地凑在一块儿,仿佛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大事!
“苏苏会不会?”严菁小声地说,欲言又止。她们已经在这个房间兜了一圈,并没有听见任何响声,如果苏苏和陈乐不在这里的话,那情况可就不能预料了。严菁想到这,感到喉咙干涩,煞是难受。
“别乱说,乌鸦嘴。事情不会像你想得那么糟糕。我有预感,他们就在……”
陆成义还没说完,“轰隆”一声巨响,有个物体从上方掉下来,先是砸在了绒毯上,又斜着弹了一把,滚到在了墙角的黑暗里。
“啊……不要带走爸爸,不要带走爸爸……”“爸爸……爸爸……”“我们快走吧……”
是苏苏!没错,是苏苏在自言自语地呢喃呢。
“她在那!”
“苏苏。”
“苏苏我们来了……”
苏苏近乎五体投地,歪曲着身子跪在墙角处,披散的头发闪着绿色的暗光。司大林、陆成义、严菁叫她,可是她连头也不抬。仿佛她的身体被某种力量控制了一样,做着机械的点头摇头动作。严菁实在不忍心看下去,“哇”的一声哭出来,飞快地跑到苏苏身边,身上披着的外套掉在了绒布地板上。
“苏苏,我们来晚了。”严菁抱着苏苏哭泣,“苏苏,你醒醒看清楚,是我们。”严菁用力地摇着,苏苏身子软软地,面容苍白,嘴唇已经发紫了。
“爸爸,他们的死,不关我们的事……”苏苏剧烈地摇晃着头,用力挣着严菁,但她明显没有力气,嘴里不断重复着这些话,眼光变得迷离飘忽。
司大林吓坏了,他和陆成义又找了一通,还是没有发现陈乐。这时他看到刚刚掉在墙角处的一盏罩灯,气急败坏地狠踢一脚。
“呜呜……”听到声响的苏苏像个小孩子一样一头扎进严菁的怀里,嘤嘤抽泣着。她的手紧抓着严菁的后背,指甲嵌入严菁的毛衣外套里。
“苏苏,苏苏……”,严菁喘着粗气叫道,“她好像挺不住了,别找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司大林忙跑过来,让严菁和陆成义把苏苏放到他的后背上。三个人向走廊处走去,忽然,“啪”的一声,严菁踢到一个东西,陆成义一个小跑儿,跑到走廊边上,定睛一看,原来是苏苏随身携带的那个军刀。军刀是半打开的,锐利的锋刃闪着幽幽绿光。
“司大哥,你看……”他把军刀递给司大林,司大林没有说话,但脸上沉重的表情足以见得他的担忧。
“快走吧,我们得赶紧把她送到医院。”司大林郑重地说。
严菁忽然想起了什么,掉头跑去,只见不远处陆成义的那件大衣掉在绒毯的中央。
“快走啊,你回去干什么?”陆成义对严菁喊道。
“啊……你的大衣……”严菁惊骇地捂着嘴,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被腐蚀了?”陆成义跑过去再次打开火机,借着黄光一看,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司大林也背着苏苏走过来,看到陆成义的胶布外套焦灼了一片,乌黑乌黑的,一股刺鼻的霉味窜入鼻孔。
“算了扔了吧,还要它干什么?”陆成义往下一拍,牵起严菁的手,扶上走廊。
“等等”,司大林让陆成义扶着背后的苏苏,右手麻利地捡起地上的衣服,拿起军刀“卡擦”一声就割断了一块布,正是烧焦的部分。他用手套裹住那块厚布料,装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
三个人这才匆忙地上了楼。出了大厅的门,再回头望望这个骇人的无底洞,发出一阵叹息。陆成义在最前头推门而出,外面的太阳已经老高了。
上午九点钟,三个人在司大林所在的医院守着苏苏。司大林看苏苏的情况还算稳定,就做主张未通知苏苏的父母。
时针又过了两个时辰,苏苏打着氧气罩,尽管情绪稳定,但丝毫没有醒来的征兆。司大林不停地翻阅资料,那是两年前苏苏的爸爸给司医生的病例背景调查。
“找到了。”司大林的声音响彻在整个病房里,“是背景案例,苏苏果真在六年前遇到过车祸的事。”
严菁和陆成义凑过来,看到病历本上记录着这么一条:四年前,女儿14岁。我们父女俩曾亲眼目睹车祸,苏苏没有丝毫恐惧。从那以后孩子的心理问题才初见端倪。
“按今天来说,已经过去了六年。那陈乐和严菁说的难道都是真的?”陆成义大呼起来。
“不,这简直就像是个陷阱,不不不……一定是谁布的局。我……我不能相信。”严菁一边说一边摇头,她对陈乐的话一直半信半疑,如今苏苏还在昏迷中,都是陈乐害的,她对陈乐更没有一丝情谊可言,连以前的好感都瞬间全无。
“咳咳……”司大林咳嗽了下,半晌镇定地说:“那还能是假啊,病例是苏大叔提供的,况且苏苏嘴里一直含糊个不停。我想一定是你们离开后,苏苏受到了刺激,想起了以前的事。”
“别离开我林枫!”在他们说话间,苏苏忽的一跃而起,直愣愣了两秒钟,又重重倒下去。支架上挂着的点滴瓶悠悠地晃荡着,整个诊室的所有人都被紧张的氛围笼罩在内。
“护士……快叫护士”司大林跑到苏苏身边,将她的肩膀放平缓,按着苏苏的人中。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病室里充斥的寒冷渐渐退去。严菁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美得有些憔悴。她躺在病床上,脸色平静而安详,只是眉头还紧蹙着,带着一点孩子气。
“苏苏,快点醒来吧。我们陪你挺过去。”严菁在心里默念着,泪水在眼眶直打转儿。
“醒了醒了,嘘,大家别声势”护士激动地说,瞅瞅其他三个人,脸上洋溢着紧张和光彩,又扭头唤道:“苏小姐,苏小姐?”
“陈乐……陈乐还在里面,快去救他。”苏苏微弱地睁开眼,病室内的白色物品和饱和的阳光很刺眼。她歪歪头看到守在病床前的人,似乎以哀求的眼神又说了一遍,“去救陈乐,带我去。”
三个人看着苏苏,也不知道她具体在祈求谁,她是那样的孱弱无力,语气里却透出无比的坚定。
“苏苏,你这个样子,还不是他害的?”
“你先顾你自己吧,苏苏。”
严菁和陆成义先后带着怨气地嘱托着,苏苏执拗起来还真是傻的要命!
“表哥,去救陈乐,他还在……家。”
苏苏用力往后挪身子,用右手支撑着做起来,护士小声地嚷着,极力拉住她。
司大林摆了摆手,又和护士说了几句,护士瞥瞥苏苏以及趴在床边的严菁和陆成义,不满地带上了门。
“有事叫我!”门“啪”地被带上,发出一阵力响。
“什么地方,没看到这是病人吗?”陆成义不满地说。
“表哥,我要起来。我真的没事,真的,你看我……”苏苏强颜欢笑,动了动僵硬的上半身,“我们快去救陈乐,时间不多了,小菁、阿义,你们不要怪他……”
“他没有害我,真的没有……”
病房里满是药水的气息,加上苏苏带着哭腔的声音,任谁听了心里也不舒服。
“你,决定了?”半晌后司大林才开了腔。脸上带着迟疑,又夹杂着隐忧,复杂都集中在了脸上。
“苏苏,我们不是没找,是没找到!”严菁一听苏苏还想去找陈乐,一脸凝重爬上来,振振有词地对苏苏嚷。
“好了,你也别说了。”陆成义扭头平复激动的严菁,“苏苏,不然我们去,你在这……”
“不,我和你们一起……让我去,表哥……”
说话间,“哗啦”一声,苏苏左手的吊瓶晃荡起来,垂掉下来的针管叮叮作响。
“喂……苏苏……”陆成义大叫起来。
“你不要命啦?干什么啊!”严菁扯过苏苏手术的针头,真是不得了,她竟然拔了吊瓶。
“好了都别吵了,我们去一趟。”司大林对大家说,他咽了咽喉咙,看着苏苏脸上的平静稍有了一层喜悦的光辉。
他还不了解苏苏吗?她做出的决定,每一次都会在心里下很大的决心。这一次,看来她真的动情了。
“你们搀着她先出门,披上我的外套。我去和护士说一声。”司大林说完,先走出门去,去医务室拿了些纱布、绑带等基本救治品。
在出租车上,严菁和陆成义分别坐在苏苏的左右两边。严菁看着车窗外,不知道怎么向苏苏开口。
车到了转弯处,陆成义绕过苏苏肩膀拍了下严菁。好好的两姐妹闹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