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瑶池初见,她衣衫褴褛地跪在瑶池大殿,怯生生地看着那个完美到不真实的身影,睁着水灵灵地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你可不可以收我做徒弟?。
那年仙剑大会,她以命相搏遍体鳞伤只是为了可以在他的膝下静静地看着他。
丹青难描,容颜难绘,她用拙劣的画技浅浅几笔,埋下了她前世最可怕的梦魇。
她任性,她狠心,她残忍,那么多年,她从不奢求太多,只想求他多看自己一眼。
她知道是她的错,是她不好,是她奢求的太多,老天一次又一次满足了她那些不切实际的愿望,把她从一个人人唾弃天煞孤星变成了长留弟子,掌门首徒,现在老天终于不愿再满足她,终于降下惩罚了,可是如果真的要惩罚为什么要惩罚师父,他明明什么错都没有,错的是自己是自己啊!
青色的台阶衬着白子画的鲜血是那样的刺目,仿佛一条血红色的丝带从台阶的山顶一直绵延到山脚,她呆呆地俯下身子,颤抖地去抚摸那陌生而又熟悉的台阶,触摸到血的那一刻,她如遭五雷轰顶,久久不能站立,而碰到血的那只手更是震颤不已,血脉喷张仿佛即将爆裂一般。
她回过神来,看着旁边打碎的坛坛罐罐,一碗香甜的桃花羹早已干在台阶之上,她亲自烹调了师父平日里最爱吃的食物,却连亲手送进他嘴里的机会都没有,幽若凄厉地哭喊,同门惊愕地眼神,三尊心急如焚的运功,医药阁长老慌张地把脉,大家手忙脚乱地把白子画往绝情殿送,没有人注意到花千骨呆滞死寂地眼神,而她也仿佛忘却了世间的一切,眼睛逐渐模糊,却看见一个白子画正在默默地走过来,缕缕她的秀发,抚摸她的脸颊,温柔地擦干她的泪水,低声而又柔和地安慰她,她喜极而泣,一只手狠命地一挥仿佛想再次抓住师父的衣袖,跟前世一样小声地撒娇,却不料那个身影逐渐远去,直到一切又再次模糊,花千骨狠狠地擦干泪水,恶狠狠地往绝情殿赶……
绝情殿上,长留医药阁的长老们正在紧张地为白子画治疗,现在的白子画真可用体无完肤来形容,鲜血大片大片地染红了白子画雪白的衣裳,轻轻揭开因染血而有些沉重的白衣,九个可怖的贯通伤继续淌着鲜血,奇怪的是虽然九根钉子并没有留在白子画体内,但伤口却持续扩大,虽然缓慢但使得无论如何止血都止不住。
正在大殿外等待的幽若脸色苍白,时而站起时而坐下,一会儿背着手来回踱步,一会儿趴在窗户外边侧耳细听,看到花千骨赶来赶紧迎上去激动地说道:“师父……”花千骨焦急地打断道:“我师父怎么样了?”幽若难过地咬咬嘴唇,潸然欲泪地说道:“世尊和儒尊以及医药阁的长老们都在里面,具体情况……”花千骨往后退了两步,低下头颤抖地说道:“怎……怎么会……师……师父他…。。他明明……”还没说完,门嘎吱一声开了,儒尊笙箫默满头大汗地赶了出来,花千骨赶紧冲上去紧紧地抓住他的袖子急切地问道:“儒尊,我师父怎么样了。”“千骨你先等一下,幽若你跟我来……”儒尊火急火燎地拽着幽若就往后殿赶,花千骨只觉的两眼一黑,几乎昏倒,扶着把手,想要压制泪水却如瀑布一般怎么也止不住,只感觉一块巨石堵着胸口几乎窒息,却猛然间抬起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抓住糖宝说道:“糖宝你快去找东方,让他来救师父!”
此时的后殿儒尊一反平常慵懒松散漫不经心的态度,严肃甚至有些严厉地问道:“幽若,你和掌门师兄在神界到底遇上了什么?”幽若一边哭泣一边尽量简短地把事情讲明白,等她讲完笙箫默脸上早已阴云密布,急问道:“那些钉子呢?你带来了吗?”幽若忙不迭地答道:“带来了,带来了!”说着掏出那九个洞穿白子画身体的钉子,然后补充说道:“后来阵中央的光点逐渐消逝,只留下了一本古籍。”说完又从虚鼎里把古籍掏了出来,笙箫默翻开看了看,里面的文字不仅看不懂,纸张似乎还有些残缺不全,不由得眉头皱的更深了,又回过头去看那九颗钉子不由得猛地一震,这,这不是销魂钉吗?等等,不对虽然样式一模一样,但是九根钉子颜色各不相同,还是略有区别,笙箫默更加不解,还有白子画不伤不灭,这个钉子到底有何力量竟然能伤到他?一时间迷雾重重笙箫默却也不愿多想,又拽去幽若火急火燎地往回赶。
花千骨见他们回来了刚想冲上去问一下没想到儒尊就跟没看见她一样放下幽若就进了房间,之后又砰地一声把门关上,花千骨又是两眼一黑,这一次是真的昏过去了……
摩严见笙箫默回来,赶紧迎上前问道:“如何?”笙箫默掏出古籍问道:“师兄你看看这个你能不能看懂。”摩严拿着翻了翻,皱起眉头说道:“看不懂,怎么了?”笙箫默就把幽若说的又给摩严讲了一边,并拿出了那九根钉子,摩严满头黑线地拿起一个,惊道:“这怎么跟我们……”“不错”,笙箫默略带疲惫地说道“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师兄的伤恐怕必须搞明白这些是什么才行。”
众人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才给白子画止住血,二尊叫众人散去各自休息,幽若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思来想去,还是起身往白子画的房间赶,推开大门刚准备进去却只见花千骨正坐在白子画床头边说着话……
花千骨合十字拖着白子画的手,想忍却怎么也忍不住,泪水一颗颗的落在白子画的手上,划过那如玉般的手指留下星星点点的泪痕,花千骨尽力使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哽咽,强压着悲伤小声地说道。
“师父,我知道你累了,想休息一会儿,没关系,你要休息就休息嘛,我在这里守着你,可……可是,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休息啊,你得吃点东西,你看看我今天做了这么多好吃的,你说你…。。你非得这个时候休息,不行,你要是这样休息的话,那……。那可被糖宝哼唧兽还有幽若他们吃光了。如果你生小骨的气,那……那你就说嘛,你说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小骨改小骨改,师父,我答应你,小骨再也不任性了好不好。我知道你烦了嘛,不想一天到晚给我做饭照顾我,没关系嘛,我给你做,我照顾你,可是你要吃小骨做的饭起码也得先醒过来吧。什么?不是这些?那,那是为什么呀?要不就是我当初吸你血你不高兴了?这……这也没什么嘛,你要是还想喝我的血你说就好,可…。。可你起码得起来啊?要还不是这些那你倒是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生气嘛,因为异幻,没关系嘛,你要是还喜欢她那你就娶她嘛,我给你做小都可以,就是……不行你到底要歇到什么时候,以前小骨一流泪师父就会安慰小骨,师父你不疼小骨了吗……”
幽若听到这里,默默地关上大门,颓然坐在地上,禁不住泪如泉涌……
第二天清晨,东方彧卿已经赶到,摩严和笙箫默也顾不得寒暄就招呼他前往绝情殿,推开大门,花千骨微微睁开眼睛,一见东方彧卿不由得破涕而笑,却又哭着说道:“东方,你快看看,师父,他……他到底怎么样了?”东方彧卿安慰她道:“骨头,你先别哭,让我看看。”
东方彧卿揭开白子画的伤口,略有思索地说道:“世尊儒尊你们看,这伤疤貌似是绝情池水留下的疤痕。”摩严道:“不错,我和师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哦,对了这是伤到掌门师弟的九根钉子你看看。”东方彧卿接过钉子眉头皱的更深了,看着摩严说道:“这怎么跟长留的销魂钉颇为类似?”摩严刚想回答,没想到花千骨却如一头发疯的母狮子一般冲向他怒吼道:“销魂钉?快说是不是你用这个害了师父!我就知道这长留上上下下就没安好心,你骗我和师父回来是不是想暗中还我们?”“千骨!”“骨头!”笙箫默和东方彧卿劝道,东方彧卿无奈地说道:“世尊没有理由要害白子画,他们师兄弟三人情同手足,若真要害你师父你师父不伤不灭怎么可能被销魂钉所伤,这些钉子虽然跟销魂钉类似,但毕竟不是,所以你不要冲动,等我检查完嘛。”花千骨听了,黯然垂下头,淡淡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师伯。”摩严抚摸她的头,慈祥地笑了笑,也没在多说。
东方彧卿仔细端详了那九根钉子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摩严和笙箫默顿时脸色铁青,花千骨更是心急如焚,冲过去抓住东方彧卿的手说道:“你再好好想想嘛,异朽阁不是说知道世间所有之事吗,你要什么代价我给你就是了。”摩严暗自垂下头,却猛然间想到什么,掏出昨天那本古籍道:“异朽阁阁主可能看懂这本书?”东方彧卿接过书翻了几页,说道:“这上面的文字似乎是神界一种非常古老的文体,要想翻译需得我回异朽阁慢慢参悟才可。”花千骨急道:“可是这么长时间,师父他……”东方彧卿说道:“放心吧。等我在古籍中找到可以解救白子画的法子我就立刻来长留告诉你们。”“可是你怎么知道这本古籍里就有解救的法子呢?”幽若轻声问道,众人也四下一片黯然,沉默良久,花千骨说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东方,拜托了。”说完默默俯下身子,又捧起了白子画的手……
数日过后,白子画依然昏迷不醒,花千骨每日守着他,跟他讲话,给他擦拭身子,温柔地照顾他,这天突然山下弟子传来消息说东方彧卿来了,世尊召主要弟子长老前往大殿议事。花千骨顾不得许多,立刻飞身前往大殿……
东方彧卿气喘吁吁地拿着那本古籍,花千骨一到立刻急不可耐地问道:“师傅怎么样,有救吗?”摩严摆摆手说道:“大家都坐下,听异朽阁阁主细细到来。”东方彧卿拿着那本古籍说道:“这本古籍记载了神界一个惊天的秘密,十方邪器。”笙箫默不由得大惊:“难道除了十方神器还有一个十方邪器,可是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东方彧卿摇头道:“仅凭以破译的部分我只知道上古神界发生过一次正神与邪神的较量,说是正邪之争估计就是权利斗争,最后落败的一方所使用的十大神器被封印,而白子画中的正是这十方邪器之一的三生钉。”“三生钉?那是什么?”花千骨急切地问道,东方彧卿说道:“我所知道的是三生钉是十方邪器之首,根据书中所载,这些钉子经过熔岩淬火,浴血淬火,玄冰淬火,星光淬火和三生淬火五个阶段,其中的三生淬火用的是三生池的水,换句话说每个钉子里面都凝聚了无数的三生池水,且三生钉总共有十种两大类,分别为三魄钉和七魂钉,每种钉子针对一种魂或者魄……”“可是师父明明不伤不灭三生钉又怎么伤的了他呢?”花千骨急切地打断道,东方彧卿低下头黯然道:“我想这可能与你当初的诅咒有关?”“我?”花千骨脸色惨白地惊道,东方彧卿点点头说道:“你难道忘了,当初你下诅咒的时候把绝情池水的伤疤留在白子画身上,要让他永生永世背负这个伤疤,也就意味着三生池水在他身上造成的伤害也是不可逆的。”花千骨一听顿时天旋地转,又是她!为什么会这样,她只想保护他最终自己却是造成他悲惨命运的始作俑者,一时间泪水再次喷涌而下。幽若一见赶忙安慰道:“师父,这不是你的错,要不是你下了诅咒,尊上现在早就仙逝了。”说着走到她身边低声安慰,摩严看了看又转向东方彧卿问道:“那可有解救之法。”东方彧卿说道:“有!”花千骨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赶紧问道:“真的吗?怎么做,就是上天入海哪怕再盗一次神器我也一定要救师父。”说着眼神出现一丝从未有过的狠绝,幽若看着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东方彧卿点点头说道:“据书中记载,十方邪器之中有一件叫做银河眼的神器有着极强的恢复功能,与女娲石很像,如今女娲石为救朔风再次碎裂,银河眼是我们唯一的希望。”“那这银河眼在哪儿?”花千骨急切地问道,东方彧卿顿了顿,沉思片刻还是摇头叹息答道:“这本古籍有些许残缺,有关银河眼的记载不全,只知道有关它的最后一页提到了‘蛮荒’两个字”花千骨听罢毅然站起身说道:“好,那我立刻动身前往蛮荒。”东方彧卿一听急切地说道:“骨头你等一下,这里只是提到了蛮荒并没有说一定在蛮荒之中,更何况蛮荒之所以为蛮荒就是因为缺水,像银河眼这种可以带来绵绵不绝水源的神器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还有……”“东方”,花千骨轻声打断他“你认为如果师父一直这个样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哪怕只有最渺小的机会我也一定要试试,在座各位只有我与蛮荒众人颇有交情,所以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不在的时候还望各位好好帮我照顾师父。”“骨头——”东方彧卿还想说什么,花千骨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东方彧卿叹了口气说道:“上一世即使那种爱是绝望你也不肯放弃,这一世终究还是不愿意吸取教训吗?”花千骨淡淡却又有些甜蜜地说道:“上一世的爱并不是绝望,对我来说有师父就有希望,如果还要再等待千年万年,我和他都会等下去。”东方彧卿心头不由得一阵苦涩,却还是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了,你去吧,一切小心。”他还想说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花千骨微微笑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