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暄玉微蹙着眉心,他走到床前,将那半支玉簪给拿在手中,心莫名地抽搐了一下,“我本以为……”
尹雪嫣紧咬着唇,她看着那绣帕上写着的字,每个字都仿佛是跟针刺在了她的心口,生疼生疼。
将丽媛的尸体火化后,尹雪嫣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她望着窗外淅淅沥沥下的小雨,伸手触摸着那滴答落在掌心的雨滴,不自觉地,泪水已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脸颊。
她本趴在窗前,下颌抵着右手背,泪水滴落,一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柔嫩晶莹的唇瓣微张,说不出的难过。
身后的男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的,他静静地站着,不敢上前去打扰到她,手中仍是紧紧地握着那半支玉簪,他侧首望了一眼,眼眶顿时红了一圈,眼睛辣疼一片。
尹雪嫣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丽媛居然和墨暄玉有过一夜之缘,而墨暄玉竟然醉酒后将那支玉簪送给了她,醒后……发现身边躺着的女子竟然是她,愤然将玉簪扔掉,也忘记了那夜芙蓉帐里的温暖情话。
“我当时……确实是误认为……”墨暄玉大步向前,他走到了尹雪嫣的身边,望着她满脸的泪痕,心中百感交集。
“误认为那个人就是我吗?”她的声音清冷,没有半点的温度,说话声音虽然不高,但是让人听了,却是凉彻入骨。
一阵清风伴着湿润的水汽乘着窗户吹进来,衣袖被风轻柔拂起,墨暄玉惊痛地望着仍是呆坐着的尹雪嫣,她鬓角的碎发时而贴在晶莹白皙的脸颊,时而又拂过挺直娇巧的鼻尖,生怕她着凉,他忙弯下腰来,伸手扶着她的两只手臂,“先到床上躺着,好吗?”
“我没事。”她顺势从凳子上站起,径自走到软榻上斜躺着,单手拄着下颌,微微闭合双目,只有微颤的羽睫还能瞧得出,她只是在假寐。
他走到他的旁边坐下,长长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那夜我确实将她误认为是你,甚至将这玉簪相赠,第二日醒来发现不是,就将玉簪摔碎,甚至对她刻意冷落……这次让她来服侍你,也是她自己请命要出王府,我本以为她早已将之前的事忘记……”
“可是你却忽略了一点……”尹雪嫣紧咬下唇,她呵气如兰,声音轻微:“她竟然真的已经爱上了你。”
他望着她脸上的平淡恬静,低垂下眼睑,不免更加失落而感伤。
“我确实没有多想过她,那是因为……我的心一直都只是停留在你一个人身上而已。”静静地,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来,他颀长的身影分外的孤独而落寞。
没有再提起勇气多看她一眼,他脚步流星一般,直接就朝着门外走去。
她木然地抬起眼睑,望着他僵硬挺直的背脊,她呆愣了一下,轻启朱唇,她轻声说了句:“王爷请留步。”
双腿突然变得沉重,墨暄玉停下脚步,他的手指紧握在身侧,却只是静静地站着,没有回过头去。
身侧缭绕的轻烟正袅袅的升起,恬静的清香正徐徐地燃着,她泪凝于睫,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方才雪嫣太过激动,若是哪句话冲撞了王爷,还请多多恕罪,雪嫣这里先和王爷赔不是了。”她边说着,已然站起身来,脚踩在脚踏上,轻提起柔软的裙裾,方要屈膝行礼,谁料一只手臂突然没入她的眼前,连忙弯腰将她扶起。
他心疼地拧紧眉心,眼前淡蓝色纱裙裹着的纤弱女子,目光澄净地望着他,唇角虽然带着一丝笑意,但是却突然有了几分的疏远,他刚想揽臂将她抱在怀里,谁料她愣怔了下,就在她侧脸将要触碰到他胸前锦袍上绣着的繁杂绣纹时,她突然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你是很好,可是不属于我……对不起。”
“……”他怔住。
轻轻地,她推离了他的怀抱,站在离他一步远的距离,她深深吸气,空气中隐约还弥散着他身上清淡的茉莉花香,她微笑:“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你愿意吗?”
唇角无奈地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静静地,他抬起头来,尽力地将他眼中的苦涩给隐藏起来,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哪天如果你累了,只要记得,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你,无论是在哪儿,他都会不顾一切地走到你的身边去。”
她的眸中有淡淡的雾气缭绕,忙侧首望着案几上缭绕升起的轻烟,她喑哑地应了声,心如刀绞,却不能再多说只言片语。
颤抖着,墨暄玉伸出手来摸摸她的头,他温润轻柔的眸底满是宠溺,“傻丫头,等你多久,都是值得的。”
说完,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生怕再听到她拒绝的话语,加重他心中的酸楚和绝望,忙转过身去,他疾步走出了房门。
窗外的雨水还是滴滴答答下个不停,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尹雪嫣凄然回过头来,泪水扑簌簌地落下,她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是最后,却弄得身边所有关心她的人,都是遍体鳞伤。
无论是烈宸风,还是如今的墨暄玉,甚至是无辜惨死的丽媛,她竟然会为了保护自己的情敌丢了性命,归根到底,只是为了不让墨暄玉伤心……
还有,她的心莫名地疼了一下,双唇轻颤,她喃喃地自语:“墨离暄,我到底……该不该再靠近你……”
天空像被砚台泼洒了一遍,漆黑一片。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豪华奢侈的宫殿里,宫娥井然有序的垂首侍立着,不敢乱动分毫。
陆通边走边垂首嘀咕着,尽管已是跑了满头大汗,却没来得及去擦拭一下,抬脚刚走进大殿,他忙挥手示意所有侍奉的宫人退下。
脚步急促却极轻的走近偌大的案几,他低头思索了片刻,刚要开口,谁料坐在案几前的男子抬起头来,他的目光清冷,看不出半点的情绪,“发生什么事了,毛毛躁躁的。”
“皇上——”陆通忙抬脚走到他的身侧,垂首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只能看清楚那男子的脸上瞬间闪过无数种表情,有吃惊,有担忧,更有寒彻入骨的愤怒:“他到底是怎么照顾人的,竟然连个弱女子都保护不了!”
一语未了,已然拍案而起,没等陆通再多说什么,他已拂袖离开案几,侧首瞥了身后紧随的陆通一眼,他的声音冷淡:“拿朕的衣服来,出宫!”
陆通弯着腰惊诧地抬起头来,刚想反驳,谁料墨离暄眸中满是怒火地瞪了他一眼,陆通忙连不跌地点头:“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