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皇上,据目前微臣所知,那日皇贵妃所食膳食皆是无毒的,微臣也曾问过皇贵妃身边侍女,知晓那日皇贵妃似是从未沾染什么不同寻常的食物,况且后宫之内的食膳都是要经过层层检查才可,依微臣猜测,皇贵妃所中毒蛊,怕是并非为食物中毒。”
张太医一边说着,一边颤抖着肩膀,他额角的冷汗已经成小股流下,他却不敢轻易抬手去擦,唯恐自己哪个动作惹得正在怒火中的烈宸风不高兴,以此治了他的罪。
张太医虽为太医院顶级御医,论品级也算是朝中重臣,但他为人清廉,不喜妄自菲薄,不喜与他人结党营私,而他府中还有一双老人要赡养,自然是害怕烈宸风对他有所惩罚,毕竟一旦他出了什么事情,一整个张府怕是都要跟着遭殃的。
听罢张太医的回话,烈宸风狭长双眸渐渐半弯起来,他某种闪过一瞬让人难以察觉的惊喜神情,遂直接撑手从御座上站起身来,他步伐沉稳康健,没走几步便来到张太医身前,“既然排除食物中毒可能,还会是什么导致皇贵妃中毒?”
烈宸风虽然并不喜欢太医院的人总是如此拐外抹角的回禀,却奈何他并不是神医,也没有那番本领,他一向秉承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其中并未包含医理。
所以纵使他心中再怎样焦急万分,恨不得马上便知晓尹雪嫣究竟是中了什么毒,被谁下毒,几时能解,却也不得不压抑着自己这些混杂的情绪,最终将疑问和盘托出给自己面前这位自从尝百草远游之后的另一位顶级御医。
“据臣所知,除了食物中毒,吸入一些花粉、香薰之类的东西也会导致中毒昏迷不醒。”张太医匆匆向着烈宸风的方向福了福身子,他虽然还屈膝跪在地上,心中仍惶恐不安极了,烈宸风突然从御座上下来,这本是张太医从未想过的。
如今这距离变得越近,他便越是觉得自己距离无形无影的危险又近了一分。于是他不得不小心应对来自于皇上的询问,生怕自己一旦某个问题回答错了,或者时间稍慢,便会影响了自己一生。
“哦?”烈宸风轻抿着薄唇,他唇畔笑意已然消失了大半天,表情肃穆的很,一张俊颜上怒火还未尽数消失,“那你们这群废物查到什么没有?”
“没……”,张太医垂首,始终未敢稍稍抬首去看一眼烈宸风的方向,他只垂首瞧见眼前一双黑底绣金龙的靴子,却不敢去瞧一瞧此时正站在自己眼前的烈宸风,声音瑟瑟发颤:“微臣目前还没查出,望皇上息怒……”
烈宸风原本还觉得有了希望,却没想眼前张太医之前的猜测不过都是些虚妄之言,皆是一纸空话,原本还填满兴奋与惊喜的眸眼顿时沉了又沉,他俊颜闪过强忍住的怒意,眸眼腥红血丝还隐隐可见。
蓦然伸出大掌来抓住屈膝跪在地上的张太医的朝服,烈宸风双眼紧紧瞪着近在咫尺的张太医一张因为害怕而瞬间失了血色的苍白面颊,沉声道:“你再给朕说一遍试试?”
张太医哪里还敢说,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跳的厉害,眼前之人可是九五之尊的皇上,倘若惹怒了他,便一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奈何他现在偏偏惹怒了这个陈国举国上下都无人敢惹的大人物,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张太医原本就已浑身颤抖,这下被烈宸风扯着朝服,身上抽搐更加厉害,他想要尽力平稳一下自己的气息,却发现自己的呼吸实在是太过紊乱,再加上烈宸风的逼视,张太医已然觉得自己呼吸发窒,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半晌,张太医这才敢开口,他一张原本失了血色苍白无光的面容此时却胀得发红,他不敢直视烈宸风的视线,只得自顾自的低头,声音却不小,语气像是起誓一般,说道:“皇……皇上,臣保证,一定会尽快查出皇贵妃所中究竟是何毒,臣一定……”
“既然你如此保证,朕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倘若你无能应付此事,白白延误了皇贵妃医治的最佳时机,”烈宸风冷然说着,他下颚紧紧绷着,一双视线冰冷孤傲,瞧的张太医浑身瑟瑟发抖,半晌,他兀自顿了顿,又独个衔接上,“如若不然,朕定会要你好看!”
张太医原本就被吓得不行,从进入龙华殿内开始,他便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全身颤抖,冷汗直流,现下被烈宸风如此恐吓威胁,他便更加胆小,猛地吞咽了口口水,张太医猝然垂首,慌忙应道:“是,微臣谨记皇上教诲。”
叹口气,烈宸风眸中一闪而过阵阵心疼,他蓦然想起此刻还躺在漪澜宫内的尹雪嫣,心中痛感便急剧上升,他多希望上天能够眷顾他,赐给他一次滔天奇迹,让他心爱的女子能够突然睁开双眸,自行解开毒素,重拾健康啊。
奈何,奈何他苦苦等待,即便他是在处理公务,这一上午时间,也让漪澜宫的宫女每隔一个时辰便来给他通报一次尹雪嫣的情况,然而他每每听到通报,每每摇头失望叹息,上天真是不眷顾他的雪嫣,如此长的时间,尹雪嫣依旧处在昏迷之中,不省人事。
缓缓松开紧抓着张太医朝服的大掌,烈宸风心中痛意猛增,他探出手来轻轻捂住自己胸口,模样令人担忧,然而他似是丝毫不许自己在他人面前示弱,只是一面痛苦的隐忍着,一面去寻张太医一双已然受到惊吓的双瞳,冷言道:“张太医你记得就好,如若几日之内你找不到解药,朕一定会守诺的。你,退下吧。”
烈宸风一句话说罢,张太医却像是得到了****,他慌乱点点头,还未说话,烈宸风已然不耐烦的挥手,怒气未消,他便只说了一个字,却让张太医脊背蓦然发凉,还未干的冷汗复又汩汩流下。
“滚!”烈宸风低声咆哮,却并未看着张太医,只是将视线别向别处,似是刻意这般做的一样。
张太医无奈起身,未来得及整理自己凌乱的朝服,只得匆匆躬着身子退出这令他心惊胆寒的龙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