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燕窝事件后,太后对沁雯更加关心,平日除了安排探望和照顾的人能接近她外,其余人都不让靠近。
尹雪嫣带着侍女在宫里随意散步,香儿欣喜地在她面前一再重复玥贵妃被搬倒的事,但她却始终都高兴不起来,就连玥贵妃那样的身份都能在顷刻间崩倒,难以想象她会不会也这样。
更何况这次搬倒玥贵妃的人,居然是平日里温柔娴静的沁雯,这更让尹雪嫣心生怯意,但是也说不上来所以然来。
“娘娘,听说皇上一直都对德妃淡淡的,根本就不是咱们那天见到的那样。”香儿笑着说道,得意起来:“所以啊,说不定皇上对我们娘娘不理不睬……”
话刚说了一半,她马上就给打住了,生生的最后一句话没敢说出来。
尹雪嫣淡淡一笑,当真是这样吗?怎么可能,他可能是有很多无奈,但是对待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女人,他是无比讨厌的。
“你只是个废物罢了!”
耳边又闪过他说过的话,她心中一凉,垂首抚弄着手中泛黄的树叶。
“玥贵妃虽然做的错了,但是错也不能全怪她一人身上。”冷不防地,身边的锦霜淡然开口,“她也是为了保全自己在后宫的地位,只是总有失算的时候。”
尹雪嫣抬起头瞅着锦霜,她一直没有揭穿锦霜的身份,虽然知道是黑衣人,但不知道她真实的背景,锦霜如今在她面前也很贴心,时间长了,尹雪嫣也懒得去多计较什么。
“但毕竟之前也对我们娘娘凶过,我就是不喜欢她。”香儿翻了个白眼,走到尹雪嫣身边,搀扶着她,满心的袒护。
尹雪嫣伸手抚摸着香儿的脸颊,她很喜欢这个孩子,很愿意好好的保护香儿,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带着香儿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昏暗的室内,臭味渐渐弥漫。
脏乱的地面还有着些许的血渍,无须仔细看,正常人到这里,就直想作呕了。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冤枉的啊……”监狱里传来一个女子绝望的哭喊声,凑近去看,她身着一袭上等的宫装,容貌秀美,即便是现在身处死牢中,也难掩其高雅的气质。
或许是哭累了,她手指紧握着柱子,无力地瘫软在地上,满脸的愁容。
有人走近她,脚步声很轻盈,听出来是个女人的声音。
“没想到玥贵妃也有今天,呵!”那人冷笑一声,随即走进她的牢房,靠近她,满脸的不屑。
她身上披着披风,脸上遮着雪色的面纱,看不出来她的全貌,只是隐约可见她清丽的眸子,此事却闪烁着冷冽的目光。
“你是谁?”惊恐地睁大眸子,玥贵妃望着面前走来的女人,她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只是隐约觉得声音有些熟悉。
面前的人冷笑,伸手捏着她的下颌:“就算是今天你没被冤枉,也活不了多久了,居然想打德妃的主意,真是愚蠢至极!”
玥贵妃实在想不到她会是谁,但她睁大了血红的眸子,只是为了看清楚来人,那人捏着她的下颌,就在她张嘴的瞬间,迅速地在她嘴里塞进一颗药丸,不等她反应过来,迫得她的头向上一抬,生生地咽了下去。
“你喂本宫吃了什么?”她猛烈的咳嗽,想要将那药丸给吐出来,只是没有办法再吐,她痛苦地跪坐在地上,满头都是大汗。
那女子笑了笑,弯腰看着她此时痛苦的表情:“没事的,只是一颗镇定丸而已。”
玥贵妃怒目圆睁,紧紧地瞪着她,“为何要害我,你是谁,你皇上派来的人吗?”
她满脸的绝望,泣不成声,终于抓住面前人的手臂,她狠狠地一抓,硬是将那女子的面纱给扯了下来,“是你?”
震惊地睁大了眸子,她含笑着松开了手指,意识最终消失了一刻,她释然一笑:“不是他,不是他……”
面前的人将面纱重新戴上,转过身去,她没有再多看玥贵妃一眼:“不过是个庸俗的女人罢了!”
说完,抬脚就朝牢房外走去。
第二日一大早,香儿就急匆匆地跑到尹雪嫣的房间,她向来是最爱打探小道消息的人,这个不用尹雪嫣多说,她每天就将外面的新鲜事都给带到她的身边来了。
对镜敛妆,尹雪嫣瞅着镜中貌美的容貌,如今早已看得习惯了,如玉的肌肤,樱桃似的红唇,她微微撅了下嘴,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锦霜在身后看着她,微微一笑,为她整理下裙衫,看着镜中的美人,她不得不承认,墨暄玉的眼光真的很好,输给尹雪嫣,她认了。
“娘娘,跟你说件事啊!”门外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个可爱的身影,尹雪嫣含笑着转过身来,她已经习惯香儿这样来给她回报信息了。
锦霜也不见外,就到桌前给她倒了杯茶水,香儿一口气就将茶水饮尽,赶忙说道:“刚才奴婢出去,听说玥贵妃在狱中撞墙死了,很多人都在说呢!”
手中的翠玉簪应声而落,脆生生地摔在了地上,怎么也想不到,才不过短短的一日,玥贵妃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难道宫中当真就是这样没有人情的地方吗?她是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但是也罪不至死啊,更何况当时她也悔过了,没想过再诬陷沁雯了。
香儿本以为尹雪嫣会很高兴,没想到说了这个后,她反而难过起来,倒不是因为玥贵妃而伤心,本来也没有什么必要,皇上若是想要救她,就算是她犯了天大的错也是可以原谅的,既然皇上都不管了,也就没什么必要再去多拉一把。
夕阳的余晖洒照在苑中,站在假山旁,望着清泉缓缓流淌,锦霜拿着披风走到她面前,轻声安慰:“娘娘,如今天气转凉了,不要总在外面站着,容易着了风寒。”
尹雪嫣歪着头看着她,锦霜看起来是个很娴静的女子,或许是经历过什么痛苦的事,所以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虽然两人不能直接说话,但锦霜也已经习惯了和她对话,尹雪嫣告诉她,后宫实在不是她该待的地方,很想要逃离这个牢笼。
锦霜柔声安慰,希望能让她宽心,只是尹雪嫣提及日后若是离开皇宫,一定会将她和香儿都安顿好时,锦霜鼻尖一酸,慌忙就别开头去。
尹雪嫣轻柔一笑,转过身去,仍然欣赏着美丽的夕阳落山的景象。
“娘娘……”毫无缘由的,锦霜突然跪在地上,含泪望着她,满脸的抱歉:“奴婢其实一早就知道您发现了奴婢的身份,当日经过正阳宫,奴婢知道娘娘对那里感兴趣,很想要进去探个究竟,白天人都眼杂,所以没办法直接进去,于是回到寝宫后,您想要喝茶,奴婢就故意调换了茶叶,将香儿泡的淡茶给换掉了,晚上您兴奋睡不着觉,奴婢正好穿了夜行衣把您给引了出去,后来也是奴婢将您绊倒带回寝宫的。”
尹雪嫣本来是不怪罪于她的,毕竟她没有伤害过她,但是想到锦霜如此有心计,不禁有些心怯。后尹雪嫣询问凝云之事,锦霜左右瞅着身边没人,才解释道:“云妃当年曾是先皇的宠妃,颜太妃和如今的太后都很嫉妒她,后来太后无意间发现云妃和当年先皇的十七弟有染,结果将云妃赐死和十七王爷赐死,尽管云妃临死前仍说自己冤枉,甚至拼死证明当今皇上是先皇亲生儿子,这才保住了皇上,后来当年的太后将皇上收为自己的儿子,并且辅佐他登机。皇上一直对太后也很孝顺,并且不愿所有人提及当年云妃的事。”
原来墨离轩竟然有这样惨痛的经历,尹雪嫣在感慨太后心狠手辣的同时,更加同情如今冷冽如冰的墨离轩,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想去看看那个男人,看看他如今正在做着什么。
锦霜被她扶着从地上站起,她对锦霜没有任何的怨怼,这让锦霜很是感激,而且她也没有主动询问锦霜究竟是谁派来的人,但是敢肯定,她和太后肯定没有很好的关系,这就够了,如今后宫最讨厌她的人,应该就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了。
闲来无事,她拿着风筝到御花园中放,只是刚到那里,突然就没了心情,坐在凉亭里一直吃糕点和喂鱼。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疑惑地望过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这个男人心生起好感来,即便她还故意走到墨离轩的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结果墨离轩故意装作没看见她一样,无视她的存在。
她还是像花痴一样地望着他的背影,他并没有立即走开,或许是今天到御花园中放松心情的吧,身边的陆通也很殷勤的陪着。
“皇上,臣妾找了您好久。”正在发呆,竟然看到眼睛里又闪进一个人影来,而且仔细一看,居然是平日里最温柔娴静的沁雯,尹雪嫣撇了下嘴,挠挠自己的头,侧转过身去。
“找朕何事?”墨离轩看着沁雯,亲切地道。
沁雯没想到他会突然待自己这样,一时间激动万分,但看着莞妃也在身边,但墨离轩好像未曾搭理,她笑了笑:“母后今晚想让皇上和臣妾一起到她的寝宫用膳,不知皇上可否抽出时间?”
说着,沁雯冲着旁边站着的尹雪嫣轻柔一笑,尹雪嫣愣了下,随即也微微一笑。
墨离轩冲着沁雯点头:“爱妃既然都说出口了,朕如何能拒绝,自然应允。”
沁雯听了,说不出的喜悦和高兴,她的头轻轻靠在墨离暄的臂间,娇羞地仿佛个小女孩一样。
香儿在一旁看了,心里实在是委屈,其实自己的主子也是个好女人,为什么皇上就是看不到呢?她忍不住就瞪了眼沁雯,但尹雪嫣的唇角始终都是露出一抹微笑,她知道,沁雯其实是最适合墨离轩的,以前不知道他的遭遇,她总以为他是冰冷无情的,如今看来,他更需要一个沁雯这样的温柔女人来融化他冰冷的心。
释然一笑,她行了个礼,带着侍女转身离去。
目光随着尹雪嫣转身的瞬间,墨离轩柔情万种的眸子立时变得惊痛万分,瞅着她的纤弱单薄的身影慢慢远去,他淡漠地将沁雯从自己的身边推开:“朕还有事要忙,改日再说。”
一句改日再说,当真让沁雯难以接受,她实在想不明白,皇帝到底把她当做什么了,外人面前就倍加宠爱,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就对她异常的冷漠。
“皇上,究竟是为什么?”她抽泣着,抬起澄净的眸子望着他。
他淡淡一笑,懒得和她多说一句话,抬脚就要离开。
“不要离开我!”她匆忙地追了上去,从身后拦腰抱住他,侧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背,他背脊挺得笔直,却全无半点温暖,“皇上,臣妾是爱你的,是爱你的啊!”
她声音隐隐发颤,顾不得身边还有陆通陪着站在一旁,只是紧紧抱着墨离轩,不肯撒手:“皇上,臣妾只是想你能对我好一点儿,哪怕一点儿就够了。”
墨离轩狠狠地将她的手指掰开,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冷笑:“可惜……你不是她。”
不是她?
她怔住了,难道皇帝心里一直都藏着一个女人吗?为何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
望着他决然离开的背影,她转身瞅着莞妃离开的背影,一抹憎恶之色划过她的眼底,无论是不是这个女人,她都要让尹雪嫣付出代价。
所有在墨离轩身边出现的女人,她都嫉妒,更痛恨她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