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自然已经猜测出这一大清早是谁敢在漪澜宫外兀自喧哗,换做平日,她或许是怕的,只是今日不比平时,皇贵妃因莫名的毒蛊昏迷不起,莺儿心中本就气恼烦躁,再加上寝殿内室里皇上还未离开,这个时候要是有谁试图欺负自家主子,莺儿便不顾死活第一个跳出来与之对抗。
莺儿慌忙从漪澜宫走出来,抬眸便瞧见漪澜宫殿前一抹高贵艳丽之色,那身影高傲的很,她心中“咚咚……”加速跳了两下,攥紧粉拳,深吸口气,稳了身形,这才敢直接走到面前去和那高傲的女子说话。
向着那人半躬着身子行了礼,莺儿侧首瞥目瞧见身侧漪澜宫小侍女水儿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一张莹白的小脸上满是晶莹的泪水,小嘴还不停念着“娘娘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莺儿微微蹙眉,却不敢言语,只听见那女子盛气凌人的将她的行礼尽数忽视,只是将视线抛向水儿那边,勾勾唇,道:“既是知道错了,这样笨手笨脚不识抬举的宫女留着有什么用,不如送到辛者库去受罚。”说罢便挑唇咯咯的笑,笑声充盈在漪澜宫殿前。
水儿是新近入宫的小宫女,自是对宫中的事情还不甚了解,却不想今日偏偏碰到如此冷酷高傲的丽妃娘娘,刚刚已然被吓破了魂,现下又被丽妃一番话吓得心惊肉跳,三魂怕是被抽走两个,只知道跪伏在地上颤抖肩膀,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
“娘娘恕罪,奴婢知道错了,日后绝不再犯,求娘娘不要让奴婢去辛者库……求娘娘……”水儿低眸求情,泪水已然流了满脸。
莺儿看不过,却奈何身份低微,如此情景,怕是只有皇贵妃尚还清醒,才能保住水儿了,只是此时尹雪嫣正自在寝殿里昏迷不醒,别说保住水儿性命,怕是连自己的性命,也无能为力。
正想着,莺儿偷偷瞥目去看,正瞧见丽妃娘娘一身刺绣妆花裙,绾着双环望仙鬓,一副雍容华贵,光彩照人的模样。
莺儿原本就气丽妃娘娘专挑皇贵妃病的不能下床的时候来挑刺,正自思忖着的时候,偏巧又不经意看到她说完刚刚那些话的时候,樱唇边不自觉的暗自上扬,唇形原本还怒气未消,现在俨然成了一副偷笑模样。
维丽青葱一般的手指上涂满艳丽的蔻丹图样,她眸中闪过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狡黠,素手掩盖得意笑意,她用视线悄悄探向漪澜宫内一眼,虽然瞧不见尹雪嫣中毒晕倒在床的落魄模样,心内却早已猜测到她此时该有几分憔悴,几分落寞,心下想着,唇边得意笑意便愈加的深。
水儿还兀自哭泣着,肩膀起起伏伏十分明显,嘤咛声在漪澜宫殿外不散,莺儿心疼瞧上一眼,复又躬身低头,此时皇贵妃已然如此这番模样,她不想要再生任何波澜。
虽然心知皇上一向是向着皇贵妃这边的,奈何丽妃那边有着牢靠臂膀支撑,吉殇国的势力完全不可小觑,倘若不是这样,丽妃她三番两次公然与皇贵妃作对,就连上一次皇上已然对掳走皇贵妃一事明察秋毫,知晓其中缘由究竟为几何,却依旧无可奈何,迫于朝中压力而解禁了丽妃娘娘,这件事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皇上是忌惮着丽妃娘娘身后泱泱吉殇之国的,不然她维丽又怎会再次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出现在这里公然挑衅?甚至还在皇贵妃中毒昏迷期间公然训斥漪澜宫新来的小宫女?万事都有个主次之分,即便水儿做错事情在先,她也不该由丽妃娘娘来管,即便是管,也该由着水儿的主子皇贵妃尹雪嫣来管才是。
吉娜原本还乖乖侍立在维丽身侧,水儿哭了半天,搅得她心里烦躁不安,右眼皮突突直跳,这才怒目瞪着独自屈膝跪在地上的水儿,款步向前,走了几步,脚尖正抵着水儿跪在地上的膝盖,眼看再有动作便要踩在水儿一对弯曲的膝盖上,众宫女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倒吸一口凉气,一副副心惊胆战的模样盯着眼前,唯恐错过什么情境没有看到。
莺儿倒吸一口凉气,她只觉得自己脊背发凉,如此情景于她来说真是再熟悉不过,曾几何时,她几乎同眼前水儿一样,遭受过如此屈辱和虐待,每每午夜梦回想起这一幕,心尖还颤抖的厉害,只觉脑子里似是有什么炸响开了,弄的自己头疼欲裂,痛苦难耐。
然现在看着水儿遭受的一切,她却不能施以援手,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回到寝殿里将皇上唤来,只是她此刻所站的位置如此明显,她略一动弹,怕是会被丽妃娘娘和吉娜两人将心思看的一清二楚。
后背冒起冷汗,莺儿紧闭双眼,她睫毛微颤,眼角似有泪水快要掉落下来,同样屈辱的场景让她不禁回想起当初那番情境,现如今如果不能做些什么,她怕是一颗心里永远存了悔恨和遗憾,更会觉得无比的羞愧难当。
几乎是想也未想,就在大家屏息凝气,一眼不眨的盯紧吉娜脚下的动作的时候,莺儿突然从半躬身的状态直起腰来,她“嚯……”的一声快步窜到水儿身前,伸起双手将哭泣颤抖,惊慌失措的水儿和一脸狞笑的吉娜分开。
估计是谁也没有想到一向虽然快言快语,却从未做过任何出格之事的莺儿竟会做出这等事情来,更没有人想到竟然会有宫女敢当着一向张扬跋扈的丽妃娘娘眼前驳了她的面子,原本就十分肃穆,十分紧张的气氛,此时便更被推高了一个台阶,众人均皆摒神凝气,瞪圆双眸,紧锁视线盯着丽妃娘娘这边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