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淡淡的橘红,将院子门口那一边染成橘红,月落这边的位置,还是阴影。门口,一人站在夕阳下,全身笼着一层淡淡的橘红光芒,粉白色罗裙长衫,逶迤拖地,犹如遗落凡尘的仙子,静静地站在那里,嘴角含笑,目光盈盈。
这个人,她不认识。月落眸光微闪,不过看她也没有上前为难她的样子,扫了一眼便不再做理会,伸手推开又死死的抱着她,哭得几乎歇气的月睿。
“睿儿,先回去,不然以后我就不让你过来看我了。”她直视那双通红的眼,淡淡的,却带上了从前所未有的无奈。
“睿儿、睿儿回去,呃、姐姐、以后,呃、就会让睿儿过来吗?呃!”睿儿一边打嗝抽噎,一边泪眼汪汪地望着月落,手指还扯着她的衣服不放,大有她不答应他,他就不会离开的架势。
“嗯,下次再过来。”月落淡淡的道,已没有之前的冷淡,只是习惯了这么说话,含着无奈。
月睿带着眼泪欢呼一声,三跳两跳地跳了出去,脸上还挂着泪,回头对她咧嘴笑了,“姐姐不可以骗人哦,睿儿明天再过来看姐姐。奶娘,这是我的姐姐,你看,我找到姐姐了。”
最后的话,月睿是对着身边的女子说道,月落看了一眼那个奶娘,十七八岁的模样,年纪有些惊人,竟然会是奶娘,出乎意料。那女子却是朝她盈盈一拜,嘴角含笑,牵着月睿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去。
远远的,还能听到月睿稚嫩的童音在炫耀,奶娘温柔似水的声音低低的回应。
月落静静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坐在门槛上,望着院子里的植物,眼神发直。
天色渐暗,初秋傍晚,已有些凉,却还带着闷热,只是没有夏天那般闷热。天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不像前世那般的天空,永远都是阴沉沉的一片,而是墨蓝墨蓝的,几颗疏星慢慢的在墨蓝色中现行,然后越来越多,直到铺满夜空。
犹如钻石镶嵌在墨蓝色的流云绸缎上,耀眼,却不刺眼。
不知何时,月落的眼,从院子移到了满天星空,月华如练,一如昨晚那般披洒下来,将院子照得纤华毕露,满地银霜。
这般的月,大概是快到中秋了。月落迷迷糊糊地想着,中秋,好像是一般人家,和家人团圆的节日。
坐了许久,月落突的起身,身形纤瘦,却意外的灵敏,跃上墙头,几个起落,在庭院间穿梭。月落住在月府的最深处,而月府,则是位于一大片住宅区中,要离开,也只是翻个小墙,到别人家府邸串串门,慢腾腾地出去就可以了。
街上,大多店面都早已打烊,行人三三两两,几盏残灯在风中摇曳,烛火明灭。
很快的,月落就来到一条街口。
龙荣成,除了夜市,只有一条街,灯火明晃,繁华喧闹。
烟花柳巷,一向都是在夜里繁华喧闹。红灯烛火,烛火自大红纸中透出明亮的光芒,将所达之处染成淡淡红色。烟花柳巷,多的便是青楼女肆,如怡红院、翠红楼、百花楼、丽春院,此时街口楼前,各色美女花枝招展地挥着手中的帕子,招揽客人。
而在满街风尘间,有一家,名为,落尘楼的青楼,门外挂着同样的大红灯笼,写着落尘两字,却是由两名小厮站在门口招待客人。偏偏,这一家落尘楼的客人比都城最红最大的怡红院还要多,高朋满座,人来人往,接待小厮应接不暇。
月落此时站在街口处,望着对落尘楼嗤之以鼻的其他青楼里的女子老板娘们。脚下轻移,又猛的顿住,感觉到一道如炬目光落在她身上,有些熟悉的感觉。慢慢的回身,侧头,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中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在离她不远处的街道中心。
黑,全身都是黑色的,连头上都戴着黑色的斗笠。很高,颀长,身形有些偏瘦,浑身散发着高贵且不容人忽视的气势。目光如刀,锐利如锋冷冷的落在她身上。
月落静静的看着他,脚下的、微微一移,整个人懒懒地靠在身侧的墙上。眸光幽暗,静静的看着。
他的身后,紧跟着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白衣如雪,纤尘不染。腰间挎着一个标志性的药箱,淡淡的微笑,那笑,似标志性的,经常挂在脸上。晶亮的眸子却如同冬雪般清冷,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那一黑一白,乍一眼看去,竟似黑白无常。月落看着看着,忽地想笑,却又没有笑出来。那眸,依然是那般的静静的。
“……你们认识?”黑衣人身后的白衣人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疑惑地问。
那两人的背景,是人迹稀疏的街道,而她身后,则是夜晚最繁华的地方,有着很鲜明的对比。
那黑衣人摇摇头,眼睛还在她身上,声音低沉醇厚,带着特有的温润,很好听,“昨晚的,梦……我梦见了小彤,和她在一起。”
声音不大,足以让两人听得一清二楚。月落眼睑微垂,又扬起,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直起身,不再看他们,慢慢地隐没在满街繁华风尘间。
叶尘眉梢轻挑,有些讶异,扫了一眼黑衣人,“小彤早已死去,你该知道的,那不过只是个梦。”
宴离轻轻点头,眼看了一眼那繁华街市,有人在街口频频招手招揽路人,却没有人敢过来,那眉眼,却是对着这边,对着叶尘勾过来,娇娇嗲嗲的声音引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叶尘抖了抖,催促着,“走吧,这半夜的,晚上准得做噩梦。”
宴离点点头,率先从那街口走了过去。
虽然这么说,可是两人都把那少女放在了心上。宴离的梦,梦见一个已死多年的人,没什么好奇怪,只是死人身边还有一个人,一个从未见过的人,那就诡异了。
只是两人都没有明说,只是扫了两眼那少女离去的方向,微微皱眉,便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