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影,你也不许去,以后少放些炭,将门窗关严实点就行了。”宇文安烟将手中的暖炉递给她,已经没温度了。
“那怎么成,娘娘,您不为自己考虑,总得为小皇子着想吧。”玉影大感不赞同,这不就是支点黑炭嘛,她想皇后那么温婉,也不至于怎么样的。
宇文安烟一愣,素手敲在桌案上,轻声道,“这话,在这里说了,就过了,不可去外面说,明白吗?”
玉影一怔,一双大眼清澈如泉,看着屋里的几个宫女,缓缓敛去笑意,点头应道,“奴婢知错了,谢娘娘教诲。”
寝室内,烛火摇曳,窗外依稀可见一片雪白。
床榻上,宇文安烟一身素洁的躺在床榻上,双眸微闭,气息均匀。
东方辰一身明黄,坐在床沿上,凝望着宇文安烟沉静的容颜,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宇文安烟的眉眼,轻低首,冰冷的薄唇碰触在她的眉宇之间。
宇文安烟的睫毛忽颤,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映入眼瞭的美男,嘴角慢慢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眉眼弯弯,她的声音轻柔,“皇上,您来了。”
东方辰眉宇一动,便坐直了身子,开口道,“爱妃这么快就歇下了?”
宇文安烟看了看他清冷的俊脸,便要起身,却又被他按着躺了下去。眉毛微拧,出声道,“皇上?”
“朕听说南方人是极惧寒的,我皓月天朝又是地处北方,冬天极冷,爱妃如今怀有皇嗣,那就好好在屋里待着,免了请安等繁琐礼节。”东方辰看着她的肚子,却是隔着几床锦被。
宇文安烟抿唇,“臣妾多谢皇上。”
“那,爱妃好生歇息吧。”说罢,便要起身离开。
宇文安烟的手,从锦被中滑出,抓住他龙袍的一角,抬眸看着他坚挺的背影,低声道,“皇上,不留下来吗?”
轻柔的声音没有一点波澜,但东方辰的眼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抓不住,他的脚,迈不开步子,回头坐回床沿,他的大手拉过她的小手,却发现,握到手的触感,也是冰凉。
东方辰放开她的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她的视线。他走到门边,玉影准备为其开门,但东方辰一个眼神,玉影只好又退在一旁。
“林德全,你去雁容宫,告诉杨贵妃今夜不要送药了。”东方辰隔着门,对屋外的林德全说道。
等他回到里屋,示意玉影为他宽衣,将龙袍挂在屏风之上,然后玉影放下珍珠帘子,退出了里屋。
宇文安烟背过的身子,在身后有一股热能贴上来的时候,她的脸转了过来,脸上还有未干的湿意。惹来东方辰低沉的笑意,“爱妃,这是以为朕方才走了?”
“回皇上,这只不过是冻出的眼泪罢了。”宇文安烟闷闷的答道。
东方辰这才发现,锦被下的她,弓着身子缩成一团,被子里面全是凉意,不禁皱皱眉,问,“爱妃睡了多长时间了?”
“不多,才一个时辰。”她的语气,显得满不在乎。
“这是第几天了?”东方辰不可思议,屋子里生着炭火,怎么会睡了一个时辰,还是锦被里面一丝温度也没有呢。
宇文安烟愣神,没听明白。
“你的身子,一直这么凉,这是第几天了?”东方辰耐着性子,询问。
“从下雪开始啊,冬天就是这样子的,不用担心。”宇文安烟伸手抚平他皱着的眉头,笑着说,“皱眉可是会变老的呢。”
他抓住她的手,往被子下放,一脸不悦的道,“既然这么畏冷,就乖乖待着别动。别忘了你肚里怀有朕的孩子。”
宇文安烟敛下眼眸,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与皇上,根本没有行男女之事。也只有她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所以,这个孩子注定留不得。
“怎么,爱妃生气了?”望着一脸沉默的宇文安烟,东方辰挑眉。
“没有。”
“爱妃的小名叫什么呢?”东方辰抬起手轻抚着宇文安烟飘散在鸳鸯枕上的长发,问。
道上的朋友,都尊她一声龙姐,那个人,叫她安安。
轻盈的呼吸声传来,东方辰望着她微微颤抖的眼睫,轻笑起来。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面颊,倾身吻上了她的眼。
“龙儿,你真是可爱。从明日开始,朕接你到寿安宫住。”
状似亲昵的话在宇文安烟耳边响起,那样的轻柔,轻柔的却像是把锋利的刀剑,让宇文安烟的心跳,惊愕的失停了一下,他是知道了什么吗。
或许,一国之主要调查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他知道她的名字应该也不足为奇,这证明不了什么,毕竟她要做的,只有她自己一人知晓,试问,又要找谁调查呢。
明日吗,或许在寿安宫内,更加安全。而她,明日便要断了杨贵妃的恩宠。
翌日,东方初升的红日,将白茫茫的大地划开了一道口子,雪,慢慢在融化。空气也变得更加冷了,各宫的娘娘都待在自己宫中,谁也不愿出去。
林德全在皇上下了朝,拟好旨后,便率着一众宫女太监,往凝安轩的方向走去。地上的雪,早已被扫去,今日走起路来,似乎比平日还要快。
雁容宫的主子,自然是听到了外面这么大的动静,却是恨得银牙暗咬。那晚,秋菱告诉她,那个玉影同她一样会武,而且还不弱,玉影又是皇上派去伺候的,皇上肯定是知道的,那就是他要护着那个女人,杨贵妃只得自己生着闷气。
几次送药,她都向皇上开口想要了那宫女来宫里伺候,只可以被皇上三言两语给糊弄过去了。她的掌心拍在桌案上,烦躁的道,“备轿,本宫要去一趟玉容宫。”
“是。”秋菱领命退下。
林德全带着一帮奴才来到凝安轩,这是来行赏的。
“请安昭仪娘娘接旨……”林德全尖细的声音,唱道,“皇上准昭仪娘娘站着接旨。”
宇文安烟福身,轻声说道,“臣妾谢皇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昭仪身怀皇嗣,朕体其辛苦,特赏夜明珠一对,如意手镯一对,火狐裘一件,及和田暖玉床一张,钦此。还请娘娘谢恩吧。”林德全眉开眼笑的对着宇文安烟说道。
“臣妾谢皇上隆恩。”低首说完,宇文安烟双手接过林德全手中的圣旨。
“娘娘,皇上今天晚膳会来,您做好准备吧。”林德全一张脸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多谢公公。”宇文安烟朝他点了下头,又眼神示意玉影。
玉影会心一笑,拿些银子悄然塞给了林德全。
“奴才还得回永寿殿伺候,这便不打扰娘娘了。”林德全恭敬的弯腰。
宇文安烟笑着道,“公公慢走。”
待林德全带着一帮奴才离开后,她走回房间,赏赐的这些东西里面,她最欢喜的还是那张床,和田暖玉床,她是再了解不过了,因为她曾经的床,就是哥哥买来送她的和田暖玉床。
晚上她不必一夜冰凉到天亮了,想到此,她的嘴角往上勾着。
“娘娘,看把你高兴的,这火狐裘披风,天下也不过三件呢,不仅柔软好看,更重要的是极其保暖,您披着她,就像被暖炉包着似的。”玉影一边念,一边帮宇文安烟系上。
果真舒服,很轻柔,毛质软滑,宇文安烟高兴的在屋里转了起来,“真舒服,待会我们出去看会雪景吧。”然后,看能否凑巧碰些人。
“娘娘,这一颗夜明珠,在夜晚,可以点亮整个屋子哦。”玉影拿着夜明珠,献宝的说。
宇文安烟拿过她手中的夜明珠,随手放回了盒子里,不以为意的扫了一眼,便朝外走去,“玉影,随我出去走走吧,整天闷在屋子里,竟不知这雪都化了。”
“娘娘,外面冷,您还是回屋子吧。”玉影跟上去,劝道。
宇文安烟眼神一闪,她回头朝玉影炫耀身上的披风,笑着道,“有了这个,自然不怕咯。”
玉影只好跟着一同出了凝安轩,在她的身侧小心翼翼的扶着,这地上的雪已扫尽,却是湿的,还是要小心别摔了。
御花园中,恰巧碰到了德妃与杨贵妃二人。
“臣妾给杨贵妃娘娘,德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宇文安烟上前行礼,抬眸轻轻一笑。
“啧,本宫可不敢当,你这金贵的身子若有什么闪失,可别赖在本宫头上。”杨贵妃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将脸移向了别处。
真是讨厌谁,谁就出现在她面前,杨贵妃愤恨的想着。
“妹妹这身上,可是火狐裘吗?”德妃望着那火红的耀眼极了,失色的惊叹。
宇文安烟嘴角浅笑,轻轻答道,“正是,姐姐好眼力。”
“这火狐裘天下只有三件呢,妹妹好福气,得皇上宠爱。”德妃的话,有些酸涩,隐有几分嫉妒。
杨贵妃心头蓦地一惊,火狐裘她自然是听过,但是从来没有见过,没想到皇上竟将这稀世珍宝赐给了眼前这个女人,又恨上几分。
“福气,那也要看人有没有那个福气能生得出来才是。”杨贵妃瞥了宇文安烟的独自一眼,微微小隆的肚皮,预示着里面真的有个孩子,随即移开目光,冷声说道。
宇文安烟只是笑了笑,低声附和,道,“姐姐说的是,怀胎是需要十月的,妹妹定会好好保住这份福气。”
德妃赶紧出声打圆场,“妹妹会有好福气的,外头凉,妹妹当心身子。”
“那妹妹便先行回宫了。”微微点头,宇文安烟转身脸上恢复漠然。
玉影看着娘娘没有情绪的脸,忙安抚道,“娘娘,您别在意,杨贵妃的嘴,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
宇文安烟摇头,她怎么会在意呢,今天这些,可谓是她自己出去找的,又怎么可能在意呢,接下来,还有好戏等着她看呢。
当断不断,理还乱。
正午过后,后宫一片骚动,只因,今日清晨皇上下了早朝直接去往凝安轩,将安昭仪接到寿安宫,与皇上同住,直到生下皇嗣。随行贴身宫女只带了玉影,其他宫女太监都留在凝安轩内,等到安昭仪回宫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