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翰,你太过分了!驹恒身子自幼虚弱,他不过是将情感及抱负流露在这诗中,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说完即刻让驹恒的书童去请大夫,他在这守着。
楼上两人看到亦也听到楼下的动静,自然也知道有人犯病。
“你猜,他这诗是有意还是无心?”
“即使有心又何妨?”
“别这么无趣,只是说说嘛。”
他挑眉,好整以暇的看向旁人,“小师妹再过几日便会回了。”
身旁之人一脸黑线,“我下去看看情况。”
东方辰眯起眼睛,他看到门口有一人进来了。
“我说小六子,你拽着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韩大夫,我家少爷的病又发作了,您就快点走吧。”
直到客栈门口,两人还在不停的说。那韩大夫看着满满的大堂,中气十足的吼道:“你们都围起来,让病人提早见阎王吗?没事儿的都该干嘛干嘛去,杵这儿作甚,等传染吗?”
可说是一瞬间,人群做鸟兽散。有的出了朋来客栈,有的上了楼,有的找着位子坐了下来,还等着这月的比赛结果呢。
“哈哈,没想到韩老体魄一如昔日强健啊!”
一听有人唤他韩老,他一双老眼凑上前去,大喜道,“老夫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左焕小子啊,老夫可不比当年了呢。”
那书童在一旁干跺脚,“韩大夫,您快看看我家少爷吧。”
“死不了。”
“啊?”
“老夫说的话,你不信?”
那书童摇头,眼中却是明显的质疑。早知道他去喊另外一名大夫了,虽然在城东,离这里甚远,总好过这个瞧也不瞧一眼的白发老头强,如今他只好背起他们少爷去城东找大夫了。
宇文安烟进来就看见有人在地上抽搐不已,口吐白沫,这是羊癫疯的病状吧,“别动!”她急忙走过去,一脸严词道,“慢慢放下来,谁让你乱动的,不知道犯羊癫症状的人不能随意移动的吗,你这是要他的命。”
韩老和左焕闻声,皆看过来。
“将周围桌子凳子移开,然后去房间取来棉被。”她的手顺着他的背部往下,让病患舒缓,羊癫疯发作时间不会太常,但是在发作期间身体机能毫无意识,所以不能喂食,也不要移动病患。
她站起环看一下周围,桌上宣纸上的墨已干,而茶也凉了,她猜想发病已经多时,果断的将随身携带的一套银针拿出,对准患者几处穴位一一插入,需要借助外界力量,终停发作。
棉被拿来后,她首先将患者头部轻轻抬起,将棉被移至下面,然后让那个小书童将病患的身体稍稍抬起,她迅速的将棉被置于身下。然后将银针拔出,“你家少爷稍后便会醒来了,现在不要移动他。”收好银针之后,她也不看一眼,径自上楼去了。
韩老一脸兴奋的扯了扯左焕,“这个小娃娃是谁啊?”
左焕又是一脸黑线,两眼一翻,“不知道,现在也没事了,我回去复命了。”
韩老一听复命,压低声音小心道,“那个……出来了?”
“你说呢?”左焕好笑的看着韩老那小心翼翼的表情。
韩老眼珠子转来转去,“哦哦,那你赶紧去吧。我去找那个小娃娃去。”管他皇帝为什么来梁州呢,这个小娃娃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医学造诣,实乃奇才。想他年事已高后继无人,本以为左焕那小子是个不二人选,谁知那小子师承万花谷,想那谷主仅收三名徒弟,他又怎么好夺人所爱呢。
入夜,朋来客栈后院楼阁中,东方辰在软榻上假寐。听着黑衣人汇报这几日宫中与朝廷的事宜。
“皇后有太后撑腰,其他宫娘娘故不敢挑衅,唯独淑妃娘娘依旧跋扈。”黑衣男子顿了一下,见主子不语,遂又道,“今日早朝霍丞相以贪污受贿罪名罢免了户部尚书李柯章,着户部侍郎萧斛海为尚书一职。”
东方辰听后冷哼一声,“闻启辅这只老狐狸,已经开始按捺不住了。”
“还有一事,太后下懿旨急召王爷回京。”黑衣人不敢迟疑继续说道。
“盯紧了那老狐狸,其他的朕自有打算。”东方辰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后宫那个老女人若想翻天,就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第二日,她打开房门就看到昨天的白发老者,一脸兴奋的盯着她,让她有点发毛。
“那个,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她停下来,转身问道。她可不想一个老人家一脸兴奋的盯着她看,还一路跟着。
韩老摸着白花花的胡须,笑道,“小娃娃,你师承何处啊?”
宇文安烟摇头,“这位老爷爷,请恕在下无法相告。您也别跟着我了,就此告辞。”
“哎,小娃娃,咱俩打个商量如何?你拜我为师,我传你祖传医术,怎么样?”韩老不管那么多了,这个小娃娃他实在是欢喜,一定要收他为徒。
宇文安烟好笑的看着白发老者,那双眼清明,怎的说出来的话就像小孩子过家家般?“老爷爷,您知道我姓什么,又是做什么的吗?你我仅见过两次,你就将祖传医术传我未免太欠考虑不是吗?”
韩老一听,也对,这些他都没问的就硬让人拜师,随即说道,“那小娃娃你姓什么,家住何处,你爹是否当官呢?”说到当官,韩老迟疑了下。
“当官如何,不当官又当如何?”宇文安烟自然听出来,她挑眉问道。
韩老眼中精光一闪,这个小娃娃他没看错,跟他当年一样聪明。但说到做官,他扭头道,“要是做官,我韩老就不收你为徒了。”原则可不能改,他就不喜欢那些当官的做派。
宇文安烟一脸愕然,她眼珠一转,笑了笑,“看来我与老爷爷无缘了,此行上京在下就是去做官的。”
韩老下巴差点掉到地上,瞪大眼珠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说你个小娃娃做官有什么好,还不如在这梁州城给老百姓看病,闲暇之余跟着我钻研医术。”他双手扣于背后,在宇文安烟面前晃来晃去。
“医者救人,职责所在也。官者,自当为百姓舍身取义谋福祉也。梁州百姓与全天下百姓孰小孰大,韩老您认为呢?”宇文安烟说完,一双眼自信的看向韩老。
她的身后传来豪迈的声音,“说得好!”
东方辰和左焕来到他们身边,也正是听到了他的这番话,两人惜才,这才走了过来。
宇文安烟转身看到他们,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相视一眼,点头算打了招呼。她没想到自那日之后,还会在梁州城看到他,难道这皇帝不在宫中竟无一人知晓吗?
“刚刚公子所说,实在令左某敬佩。”左焕作揖,他是交定了这个朋友了。
不待宇文安烟开口,韩老吹胡子瞪眼道,“你个臭小子,我这未来徒弟说要上京做官,跟你们是一路了,可要给我照顾着点。”
宇文安烟哑然,她可没说要跟他们一路上京啊!不由翻翻白眼,她可以拒绝吧。
左焕询问,“公子你的意思呢?”
“随便。”东方辰看了一眼,吐出两个字。
左焕摸摸鼻子,看着走在前头的人,然后跟韩老道了别,叫上宇文安烟跟了上去。宇文安烟实在无语,她能不能先走一步,早些去安排些事情?而不是在这里回答这些无聊的问题。
“你叫什么啊?”
“杀手安隆。”
“啊,那你家住哪里?”
“山里。”
“哦。”
“你们都不先问是谁就带着上路吗?”
“额?”
“还是你们认为没人是你们的对手?”
“唔。”
宇文安烟瞥了一眼,他那是什么表情?她故意坏笑道,“包括我这个用毒之人,你们也不防范吗?”待话说完,她随意丢了颗烟雾弹。
砰的一声声响,数十个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包围,而宇文安烟的脖子上已经架了两把剑。
“属下救驾来迟,请主上责罚。”
她刚刚眼花了麽,一瞬间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突然而来的黑衣人给制住了。
东方辰站在她的面前,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让她丝毫不敢大声喘息,她的手心已冒了冷汗。
“放开他。”他朝那两个黑衣人说道。然后凑近宇文安烟的脖项,他的呼吸洒在她的脖颈处,酥酥麻麻的,宇文安烟后退了一步。他笑,“省点力气,留着精神去应付太医院那群老家伙。”
额?这话,他是让她进太医院?
“所有考试之人只有通过考核,才可进入太医院。”左焕拍了拍她的肩头,“我相信以兄弟你的能力,一定行的。”
宇文安烟扯着嘴角,僵笑着。既然如此,她去瞧瞧这太医院又何妨,这本就是她的计划中的一步。
之后的一路上相安无事,安静赶路。入夜,他们终于进了城。
“安兄,这便到京城了。我让人带你去敝府,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左焕像是生怕她跑了似的,将她看得比那千里马还紧。
“无妨,左兄请。”她看了一眼那辆马车,一路上都没有出过声,她都怀疑里面到底有没有人。目送他们远去后,她打发了那个下人,独自走在锦城的街上。
“果然如你所料,他没有去。”
“去查查这个人。”
“恩,这个事交给我去办。”
“发皇榜,这次太医院选拨仅限三个名额。”
“这个是……你是怕他不会尽全力?”
“以防万一而已。”
左焕点头,说出自己的疑虑,“一个有着五色花毒解药的人突然出现,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么多年要真察觉出什么,也不足为奇。”
“那就任由他进入太医院吗?以后有些事想瞒怕……”
“敌人,只有放在眼皮底下才能知道他的目的。”东方辰睁开眼睛,嘴唇微微勾起,现在他的心情还算不错。他就怕敌人不行动,因为他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