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老人拄着拐，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进大厅，走至孩子身前，停步，看向孩子，温煦一笑，接踵开口几个问题，竟是这样简单直接。
你是谁？
为何来？
家属何地？
可有家人在？
只在低头间，那双眼睛微不可见地愈发黑深，平静到了极点，黝黑深邃到令人心悸悚然。
然而，平静到了极点，或许便已不再平静！
村长老人眼眸微微明亮，自以为是明白了什么，轻叹一声，抬手，意抚孩子头发。
孩子迅速往后退开一步，看着村长老人，抬手，指着耳朵，再指嘴巴，微用力摆手。
村长老人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你是想说，你听不到，不会说话？”
“哐！”巨响一声，打眼一看，竟是北子摔倒在地。
北子抬头，不顾已经被摔得通红的额头，竟也不顾礼貌，直直质问，一脸惊疑与不可置信。
“等等，村长爷爷？怎……怎么回事？”
“你刚刚……只是在胡语吧！”
“北子，你没事吧？”后续进来的洛良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莫名看见北子被门槛绊倒。
北子迅速爬起，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走至村长老人身边，抓住他的手臂，神色里掩不去的焦急。
“若果我真是胡语乱言，那便是万幸！”
村长老人看着北子，苦笑意味溢于言表，转身看向孩子，说道：“让我看看怎么样？”
孩子呆立不语，半响摇头。
他不知道村长老人在说什么，却大概知道村长老人想说什么。
他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是知道，他不是听不见而是听不懂，也不是不会说而是不会说。
他不懂得人情世故，他不信任他们。
是的，这群人，可否信任待定不信！
村长老人明显一愣，浑浊眸光微微清亮，看向北子，“你来！”
北子也是一愣，不明其意为何，向村长老人问道，“做什么？”
不过几息，北子极快地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走至孩子身前，半俯身与他平视，声音缓慢清晰而用力。
“小家伙，让村长爷爷帮你看看怎么回事好吗？村长爷爷的医术很好，到底怎样也有个底，或许可能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话音落下许久，寂静无声，北子的表情从满满期待到瞬间黯然无光不过几个动作。
孩子抬起眼帘，微怔，平静视之，抬手，再一次指耳，指眼，摆手。
厅内如此安静，气氛如此凝重。
“你……真的，听不见，不会说话？”北子神情阴郁浓沉，声音沉而闷且颤。
这次，孩子微不可见地皱眉，动作很细微，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注意到。
身后两人却是时时注意，相对视一眼，心中一声叹息。
“北子，别问了！”洛良上前一步，拍了拍北子的肩摇头说道。
“是的，北子，先这样，不要再计较了！”村长老人如是说道。
转身看向洛良，示意他跟着一齐出去，再而拄拐，脚步蹒跚走出门外。
……
崎岖的石阶路蜿蜒纵横，两旁绿草丛密，洛良搀扶村长老人而行，风吹过，叶草沙沙作响，以至于洛良觉得自己没听清那句低语。
然而，村长老人停下步子，眯着眼睛望着天，平静而认真地开口：“那双眼睛太静，我有些怕。”
洛良瞪大眼睛，张大嘴巴，难以置信。
他从小便跟着村长老人，自是知道这句话从村长老人口中说出来有多么令人惊悚！
村长老人从小便力大无穷，天生神力，医术精湛过人。八岁时遇有机遇踏入修行，十岁便能举起八千斤巨鼎，十五岁更是曾亲手打死过巨兽，早些年间踏进踏出罹林虽有惊有险，却是无死只伤。可以说，村长老人在这片区域是公认的权威，直至现在，也为人称道尊敬。
闯罹林斗巨兽，也从未道过一句一字怕！
然在今天，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竟然说他害怕个孩子？
匪夷所思，的确难以置信！
洛良认真且仔细地看着村长老人，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说笑，然后哈哈大笑借由说他刚刚差点当真了。
可是，村长老人脸上是那样平淡安然，有的是好像是什么也没有说过的一般，但却找不到半分戏说平常。
“那个孩子……太静，太深！”
“任是谁来到一个莫名之地，都会感到恐慌，更何况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太过平静！”
“任是谁在得知自己听不到，不会说话，都会惊慌失措甚至崩溃，更何况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还是太过平静！”
“他的表现让人看不到底，这便是太深！深不可测！”
“我在他身上什么都看不到，而我站在他身前，却是感觉藏无所藏！”
“这个孩子，心底，眼底，都清浅黑深凉簿入了怔！”
洛良听着，想着。
心，猛然沉下，冷风吹过，身，有些冷，瑟入心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