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宛的这棵被人认为的参天大树正在被罗鹃一步一步想据为己有时,小宛自己却浑然不知。自从与陈博发生了学生所送礼物事件以后,她和老公的感情就不如原来那般和谐了。加之这段时间陈博听了老谭的诡计开始冷落小宛之后,他们就顺自自然地走进了冷战的轨道。
陈博和小宛平时在家谁也不理谁,除非是有关女儿的事情,否则他们一天连一句话不说都是正常的事情。下班后,小宛依然做饭做家务,而陈博就在客厅里看电视,或者辅导女儿做作业。饭做好以后,小宛那懒得叫陈博吃饭,她要么是直接叫女儿吃饭,要么根本就谁也不叫,径直往餐桌上端就是了。陈博见状,也就自觉地张罗着吃饭的事情。
吃完晚饭,女儿玩一会儿就睡了。此刻,坐在电视机前的就换成了小宛。她沉醉在那些电视剧里,无法自拔。这时的陈博坐到电脑前去了,他开始在浩瀚的网络里,像一只迷失的蚂蚁一样漫无边际地瞎逛。
陈博不聊天,他在网上没事就看新闻。这倒是丰富了他的生活,平时他还没怎么关注过社会上乱七八糟五花八门的事情。这样,陈博的日子过得倒也不过分枯燥。所以,陈博这段时间也没有发觉生活中到底发生了哪些变化。他以为生活还是原来的生活,依然踏步向前。按照老谭的说法,自己只需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事实上,陈博的生活在悄然地发生着变化。
星期六上午,天气似乎不错。神情憔悴的小宛出现在磨子桥电脑市场。
出门之前,小宛精心地打扮了。刚刚做了新的发型,衣服也是新买的。一套挺合身的半职业装,素色,一看就知是一位有着不凡家庭背景的太太,是老公的宠爱。但是,所有的掩饰都无法遮盖她内心的空虚与彷徨。
小宛出人意料地改掉了她多年的一个习惯,坚决不看那些催人泪下的韩国电视剧了。她迷上了网络。
关于网络,她是听一个同事介绍的。
同事是一个看起来比较寂寞的女孩,刚刚大学毕业,是小宛的学妹。因为毕业于同一所大学,而且刚来时,小宛也给了她不少帮助,所以平时走得还算比较近。但小宛在单位的印象,就是一个顾家的贤惠太太,所以,关系走得近,并不代表无话不谈。相当于夫妻几十年并不一定就比偶然相遇的红颜知己能够心心相印一样。这天,小宛却主动想与这位寂寞的美女推心置腹地聊聊。
小宛的初衷,是通过这位美女,探知一下现在男人的内心。现在的男人都喜欢年轻的美女,兴许,能够从她这里,找到一些丈夫陈博最近失魂落魄的蛛丝马迹。可小宛一开始就发现相互之间有点对牛弹琴了。当时,小宛想:“难道我就成熟到与这位学妹有代沟了不成?”
美女好像对小宛繁杂的家庭琐事,杞人忧天的夫妻关系不感兴趣。她一开始就眉飞色舞地谈起自己最近在网上的艳遇,听得小宛瞠目结舌。
小宛纳闷:“网络真那么其乐无穷吗?”
美女一边反手整理乳罩,一边回答:“简直就是天堂。”
不知道为什么,美女的乳罩没整理好,反而掉落在地上,裸露出丰满而韵称的身材。她指着自己浑圆的乳房对小宛说:“其实你那对保养得很好,一点不输给这对儿。”
小宛略微沉思,答非所问:“天堂即地狱。”
小宛知道她可能理解这句并不深奥的话,但是,她却不会迷途知返,因为她根本没有听进去。而更加令小宛惊奇和遗憾的是,她自己也掉进了这张充满诱惑的网。说实话,她曾经是那样蔑视虚幻的网络。
小宛曾经告诫学妹:“熬更守夜面饥黄,神情麻木眼光暗,脑壳有包初隆起,网上恋爱瞎扯谈。”
小宛不可能对美女说的美好世界不向往,但她却能够克制,因为她是一个责任感极强的女人。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她之所以掉进了那张深不可测的网,是因为幸福二字,如两个锥子一样,毫不留情地锥着她,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疼痛。现在,看着冷漠的丈夫,幸福何在?这如一记闷棍,敲昏了坚强的小宛。
小宛就这样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虚无飘渺而又无比真实的网络,她在网络上获得了丈夫不能给予的幸福。至少,今天的陈博没有达到小宛的要求。曾经的温柔不在,曾经荡气回肠的夫妻生活更是无处可寻。
小宛去了磨字桥电脑市场,因为家里的电脑通常是被陈博霸占了的。虽然偶尔也能忙里偷闲,但总感觉不爽。平素,小宛上网看到有关男女关系的话题,都会脸红。何况如学妹所说的艳遇呢?所以,蠢蠢欲动的她准备再去购买一台,反正自己刚刚领了一笔奖金,应该差不了多少。
小宛到电脑市场,还带了另外一名同事。当然是一个年轻的帅哥,原因有俩:第一,他对电脑很精通,不至于在价格和产品的优劣上吃亏;第二,男人,某个特定的时候,在女人面前也可以是一名搬运工,上下楼就不至于弄得腰酸背痛了。
这个男人很年轻,至少应该比小宛小五岁,好像只有二十三岁,身强力壮。他也是一个性格开朗的男人,虽然没有恋爱,但却似乎是一个能够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众多女人之间的风流成性的家伙。一路上,他总是不知疲倦地说话,而这些话,恰巧也能让小宛不知疲倦地笑。
小宛夸奖地说:“你可比我那口子浪漫多了。”
小伙子呵呵地笑了,可小宛却愁容满面了。
电脑很顺利地买了,仔细一算,还真是经济实惠。小宛很高兴,这是她第一次来电脑市场,徜徉在高科技的海洋里。以前,陈博从不带她来。记得上次买电脑,陈博与几个狐朋狗友兴奋得跟什么似的,结果她就只有在家里做饭。而陈博还找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哥儿们都来给咱免费搬运,总得给别人弄顿好吃的噻,劳动力也不能廉价到一文不值吧。”
今天,小宛先是在心底吐了丈夫一泡口水:“混蛋!”
然后,她又琢磨:“原以为买几千块钱的东西会很复杂呢,其实也就这么一回事。今天不就顺利地给办了吗?”
其实,小宛不知道,她今天并不顺利。因为,正当她与年轻的、身强力壮的同事不知疲倦地朗声大笑时,被丈夫陈博的朋友老谭的老婆老刁瞅了个正着。
用老谭的话说,老刁是一个不容易驯服的女人,他结婚这几十年来,除了晚上能够在床上将她弄得心服口服以外,平时还真拿她没辙。说这话时,老谭怨恨中却隐藏不住沾沾自喜。
老刁兴趣广泛,爱好恶劣,比如打麻将,比如抽烟,再比如总是赤裸地睡在床上而又不关门,虽然家里也没其他人,但看着总不舒服,好不容易进步到现在的文明社会,再回复到原始社会终究还是有点于心不忍。但对于老婆爱看影碟的习惯不反感,虽然这常使她总是把做家务的任务丢给自己。因为,老谭觉得老刁还是有点品位,至少不会因为一些糟糕得不入流的电视剧而牺牲眼泪。她所看的,至少还是与文化挂得上边。比如,前几天,天皇巨星张国荣的仙逝就令老刁伤心欲绝,好像还绝了几天食呢,就差点没跟着跳楼了。
这天,老刁在磨子桥看见小宛与一名年轻男子谈笑风声时,她正在购买张国荣的电影作品。关于小宛,她之前在一个非常正规的场合谋过面。她们分别是老谭和陈博参加一个晚会的附属物,两个男人分别为她们做了敷衍了事的介绍,而以后再也没有见过面。但是,她还是记得她,因为自己当时对老公说了一句:“你看人家陈博,把老婆打扮得多漂亮。”
老谭一脸坏笑地说:“服饰是软件,软件要靠硬件的支持。你自己对照一下吧,一个是奔三,一个是奔四,谁三谁四就不说明了吧?”
今天,看到小宛的笑容,老刁当时纳闷:“小宛不会是那样的人吧,如果是真的,这对陈博太不公平了。”
而后,老刁又自言自语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搞不懂,这么好一个小伙子,怎么就看上过期产品呢?现在的老男人,正想方设法找嫩草吃呢,可这年轻人却放了大好机会吃老草。哎呀,这个社会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老刁的这一口气叹得丈夫老谭怒火万丈:“你知道男人为什么要结婚?就是想在繁忙的奔波劳累之余有一个休憩的家,有一个为自己消除烦恼的伴儿。你说你给老子叹啥子气?我他妈的还一肚子气没无处叹呢。我操!”
老谭今天情绪不好,上午邀请了学校某领导喝茶,刚见面时还笑逐颜开,可一盘茶喝下来心情却糟糕得如一团烂棉絮。
要平素,老刁也会拉下一张长满横肉的老脸与老谭顶一顶:“不想看就出去嘛。”
可今天她太想让老谭知道小宛的事情,所以也没记得要好好发一发脾气。相反,她是开天辟地地和颜悦色:“老家伙,知道不知道,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真正的新闻,我给说一条新闻,保证让你兴奋。”
末了,她又画蛇添足地补充道:“想不想听?”
老谭余怒未了:“要说就说,不说就去洗脚,别在这里占空间。”
老刁自讨没趣,但发现新闻的亢奋依然不减:“小宛你知道吗?就是陈博他老婆。”
老谭一听陈博,而且是有关他老婆的事情,精神顿时振奋起来。但此刻老刁却不失时机地卖起了关子,急得老谭还真地求起她来。
“婚外恋!”老刁说,“发生在别人身上,不奇怪,但事情关系到陈博,就希奇了。今天我在磨子桥买碟,看着小宛和一个年轻人,那眉来眼去的,看着真让人烦。真他妈的,十个人九个贱,还有一个在搞婚外恋。”
老谭一听:“什么烦,别人家的事犯得着你瞎操心吗?”
老刁吃惊地问:“哎,陈博不是你老朋友吗?当然得关心啊。”
老谭又不耐烦了:“去去去,洗脚,睡了。”
老刁只好怏怏地去睡了。但她后来回忆说,老谭后半夜心情似乎好起来了,居然非要要她一次。老刁还记得那晚老谭做得很猛,但效果却不好,原因是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没跟他配合,只见他一个人在身上忙活。与此同时,人睡到半夜都有口臭,老谭的口又特别臭,难受,老刁心里堵得慌。
那天晚上,做完爱后,老谭见老婆还迷糊不堪,黑咕隆咚地骂了一句:“这样地动山摇你都不醒,将来发生地震你准死。”
骂完后,他坐了起来,痛快地抽了一支烟才心满意足地握着老婆的乳房睡去。进入梦乡之前,他想起了陈博,这个交往多年的朋友。进入梦想之后,老谭又在梦中见到了陈博。
老谭梦见陈博生病了,患的是一种奇怪的病。老谭和老刁都提着礼物去看望了陈博。老刁一看陈博就流泪,说什么可惜这孩子,这一辈子就这么毁了。老谭梦见陈博得了萎缩病,他看见陈博的骨骼、肌肉都萎缩了。陈博现在变成了一个只有几岁的小孩子,他的身体严格按照比例缩小了。小宛没有陪在陈博身边,他躺在病床上,漠然地望着老谭,望着这个世界。梦中的老谭站在陈博前一动不动,他几次想过去安慰陈博,甚至想说点什么,但是他最终依然没动。老谭就这样木然地站着,一直到他被老刁踢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