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菲丽亚,你先去准备!”艾伯特严厉地转身,“林小姐,请跟我进来!”
洛菲丽亚耸肩,穿过巨大的门廊,从侧面进了一个小房间,再没出来。
林嘉绮扫一眼奥兰多,内心很纠结,顿了一下才跟艾伯特进门。这是她第一次进入树屋,好奇更多,一双眼睛在面具后面四处打量。
整个建筑的高度不低于50米,城堡状一层叠一层,巨大的雕花窗户和精美的转角塑像让林嘉绮不敢相信这是种植出来的。城堡的墙壁墨绿色,带着点儿时光的悠然,阳光下安静又祥和。墙壁上爬满了细细的蔓藤,还开着粉白的小花,让呆板的巨大建筑顿时生动起来。
门内是一个巨大的厅,高高的穹顶和巨大的窗户,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
林嘉绮站在厅中央,艾伯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一行人又转入一个小小的休息室。
艾伯特慈祥地看向奥兰多,“我亲爱的小王子,为万苏大人调和精神是一件大事,要准备的事情颇多。希伯来大人已经把他能做的做好了,剩下的该是我们的事!”
一句话把两方人拉在同一阵线,而且没提一个钱字,罗林自然知道艾伯特的意思,自己也没插嘴的想法,把表现的机会让给奥兰多。
奥兰多安置好林嘉绮,“艾伯特,我们都准备好了,请万苏大人出来吧!”
艾伯特点点头,跺了跺脚,林嘉绮注意到他身上有绿色的气流动,然后整个树屋抖了一抖,周围的祥和的气氛立即改变。
艾伯特笑,“万苏大人虽然暂时被禁锢住,但是几位追随者也有累的时候,我先隔绝树屋和周围的联系,再请他们出来!”
林嘉绮默默抽出一根精神力线,试探性扎入墙壁中,果然,原本松软的结构变得致密,而且细胞与细胞之间充斥一种古怪的气,柔和地拒绝她的精神力继续深入。
休息室的墙壁缓缓倒下,能看见外面空旷的大厅,几声细细的震动,大厅的地板往四面收缩,露出下面更宽敞的地下结构来。
地下是一根根巨大的树根状物体,盘根错节纠缠在一起,无数细小的蔓藤在巨大的树根间穿梭,编织出一个圆形的图案,图案的正中是一个小小的平台,几个黑色的人影站在平台之上,身边是一个巨大的舱体。
万苏就在那里!
艾伯特微微一笑,“林小姐,请!”
地面伸出一条木桥,凌空连接到平台之上。
林嘉绮走到艾伯特身边,深知他如此帮助自己,确实完全是看在奥兰多的面子上。如果说他之前的无礼和试探让人恼怒,但是他在冒着生命危险帮助自己,现在说感谢太苍白,她只深深冲艾伯特鞠躬,然后第一个踏上木桥。
万苏安静地躺在舱内,全身缠满黑色的金属,露出来的皮肤上伤痕累累。
希伯来冲林嘉绮和艾伯特行礼,然后安静地站立在舱边。
艾伯特背手围绕舱走了一圈,“已经到了完全精神化的地步了,确实危险!”
“希望能够挺过这一次魂师例会!”希伯来的声音毫无起伏,仿佛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安全。
林嘉绮低头,微微闭眼感受了一下万苏身上泄漏出来的气,比之前又多了几分混乱。再看看他的几位追随者,无一不是精神力和体力耗空的模样。
“打开舱门,把黑金去掉,揭开大人的面具,把你们的禁锢解除!”艾伯特沉吟了半晌,慢慢道。
希伯来终于迟疑一下,看看周围巨大的树根和高达二十余米的屋顶,“艾伯特大人,主上的精神力爆发,可将整个迦南城化为灰烬!”
艾伯特挥挥手,周围的蔓藤仿佛蛇一般扭动起来,在树根的缝隙间滑行,只片刻又换了一个花样子。蔓藤间散发出蒙蒙的白光,一个巨大的结界笼罩四周。
“不妨事!”艾伯特豪气道,“这点威力,老夫还受得起!”
希伯来不再客气,打开舱门,挥手去掉万苏双手处的封印,然后揭开他的面具。
瞬间,狂暴的精神力流泻而出,锋利的气如利剑一样在空气中滑行,林嘉绮忙将准备好的精神力网覆盖上去。万苏的气撞到精神力网,又被那些蔓藤散发出来的白光吸收一大半,终于稍微安静下来。
林嘉绮探头看去,面具下却是一张苍白的少年面孔,高挺和鼻梁和小巧的嘴巴,眼睛紧紧闭合,眉心却是一条长长的缝隙。那是万苏的精神力之眼,周围有不少不规则的伤痕,那条缝隙仿佛一个不见底的深渊,缓慢而坚定地散发精神力。
“主上开眼失败,识海破裂,精神力外泄,精神力之眼形成的黑洞现在只是吞噬精神力而已。如果继续恶化下去,没有有效的办法封印,只有将他的身体抛入宇宙中的黑洞才能避免即将的损失。”希伯来伸手掰开束缚万苏身体的黑金,扯开巨大的黑色披风,一具瘦弱的少年躯体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那是怎样一副躯体啊,四肢上布满了黑色的扭曲的花纹,胸腹上几把巨大的利剑纹印盘踞,只心脏的部分一圈黑色的整齐纹印,只不过少了一个缺口。
希伯来扯扯手中的黑金,“我们必须把这些泄漏出来受损的黑金修复,然后注入胸膛的纹印的缺口!”
艾伯特点点头,伸出左手,五个手指化为巨大的蔓藤,探入舱中,紧紧地束缚住万苏的身体,“现在,去掉你们的禁锢!”追随者的禁锢将魂师的精神力隔绝,如果不释放出来,做不到调整。可是释放就意味着将一头猛兽放出牢笼,要让他清醒,首先要制服他!
希伯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连同身边的几个黑衣人,同时揭开面具,露出六张男女各异的脸来,相同的是,他们眉心的魂眼均转为黑色!六人同时放出精神力,六股强大的力量同时注入万苏的眉心,一点点白光升起,然后又消失,一张巨大的精神力网从万苏的身体中弹出,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凛冽的气从万苏的眉心和胸膛喷涌而出,几乎实质化的黑色精神力充斥舱内,无数精神力刀刮过艾伯特异化的手指,一条条伤口出现,又立即被艾伯特超速再生恢复。
希伯来六人立即退到远处打坐恢复精神力,待事态实在不可控制之时再行禁锢。
林嘉绮走到艾伯特身边,努力忽视他异化的肢体,为他覆盖几层精神力网。艾伯特笑一笑,将万苏的身体拖出来,一脚将舱踢飞,然后将万苏的身体举到空中。
艾伯特的藤条将万苏的四肢死死固定住,最后钉在一根巨大的树根上,“奥兰多,还有那两个小子,去按住他的身体,老夫要开始共生了!”
几个人影晃过,奥兰多三人闪到万苏身边,全力按住万苏被束缚的四肢。
艾伯特的白发凭空飞起,露出从耳后一直延续到后颈的金色花纹,玉白的精神束飘在空中不断生长,最后缠绕成一串巨大的丝状物,飞快地从万苏眉心钻入他的识海。
林嘉绮的精神力紧紧跟上,她这是第一次见识异种的精神束,实在是惊吓更多。
艾伯特的精神束一钻入识海,立即找到那个剑状的纹印,迅速缠绕上去。林嘉绮的精神力紧随其后,她茫然地看着这个四分五裂的深黑空间,只金色的纹印处一小片区域被照亮。
“艾伯特,现在我应该做什么?”
“林小姐,我的精神力和万苏大人的已经共生,现在能调动他的大半精神,请你将精神频率调整到我的波动,然后慢慢地将所有外泄的精神力吸收!”艾伯特的声音有点艰难,想来和万苏的精神力共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林嘉绮的精神力波动频率慢慢调整,轻轻地带动艾伯特的精神束,渐渐地,万苏的金色纹印一点点颤动起来,识海内原本狂暴的精神力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一样一点点向纹印处聚拢。
剑状的纹印一点点亮起来,吸收了精神力后更加犀利,它不断地割断艾伯特的精神束,不断地挣扎着要脱离开去。艾伯特的精神束被割断又立即重生,一点也不放松。
当大量的精神力聚拢钻入金色的纹印,艾伯特的精神束几乎不能将之束缚。林嘉绮猛然抽出自己全部的精神力,在万苏的纹印周围布置了六个小巧的阵法,然后同时发动,模拟精神力的波动,万苏的识海顿时充满了柔和的精神力。
艾伯特张开眼睛,看一眼林嘉绮,笑,“在收拢精神力的过程中,他的意识会恢复。必须将他的精神力完全消耗掉,你退到我身后,我来阻挡他!”
话音刚落,被钉在树根上的万苏慢慢张开了眼睛。
毫无感情的视线滑过奥兰多、罗林以及庄培贤的身体,三个人只觉得被宇宙中最冰冷的寒气注入脊髓,生生打了个寒战。
艾伯特一边努力保持住精神束,一边将另一只手异化,覆盖在万苏的身体上。
林嘉绮只感觉万苏的纹印吸收了足够的精神力,迸发出勃勃的生机,整个识海被照亮,她布置的六个精神力阵虽然没被冲破,但是精神力频率几乎完全不能带动万苏的精神力。这就是一个真正魂师的力量?高速的波动几乎是以排他的速度在运转,如果不是艾伯特的精神束作为媒介,她几乎连进入他的识海也不能。
万苏的头还是自由的,他微微偏头,视线落在平台上的万苏和林嘉绮身上,嘴角勾了一下。
“糟糕!”林嘉绮暗叫不好,万苏的纹印慢慢收缩,似乎想要挣脱艾伯特的束缚。她快速地将精神力网层层覆盖在奥兰多三人身上,他们离万苏太近,直接面对的冲击更大。
果然,万苏的纹印动了一下,他的眼睛落在束缚自己身体的异化肢体上,慢慢收缩肌肉,微微用力,那些结实的蔓藤一点点裂开。
奥兰多大吃一惊,艾伯特的肢体向来以坚韧著称,比大部分金属坚韧,更不用说使用了他们家族特有的阵法加固,居然如此轻易地被挣脱。
万苏仿佛觉得有趣,毫无生气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他破坏掉异化肢体,奥兰多和罗林立即抢上前去,两蓬巨大的攻击发出。万苏将四肢从树根上抽出,伸出双手,毫不费力地抵住了奥兰多和罗林的双重攻击,然后手心的肌肉微微一用力,两人翻滚着飞出。
庄培贤认准了万苏双手没空的那一瞬间,拳头击在万苏的心脏位置。
万苏瘦弱的身体连动都没动一下,他低头好奇地看看停在胸口处的铁拳,伸手拉住庄培贤的手腕,然后狠狠甩出去。
三人撞在墨绿色的墙壁上,三个巨大的裂缝立刻出现,幸好林嘉绮预先做了防护,三人只是皮外伤,内脏和精神力都没问题。
“好厉害!”罗林抹一下额头的虚汗,向来骄傲的武力居然在倾刻间被打破,他苦笑一下,魂师果然是不能用常人的力量来评判!
奥兰多浅色的眼睛死死盯住万苏,见他伸手扯断艾伯特的精神束,飞身抵在林嘉绮身前。而在这一瞬间,万苏抓住林嘉绮的精神力,绕过艾伯特慢慢异化的巨大身躯,飘到他身前。
奥兰多毫不示弱地与万苏对视,万苏苍白的脸扭了一下,伸手去抓奥兰多的脖子。他的速度异常的慢,奥兰多却感觉自己被奇怪的力场束缚,不能动弹。
“奥兰多,离开!”林嘉绮沉沉地喝一声,这是魂师之间的战斗,追随者没法插手。她收回自己的精神力,调整频率,打断力场,将奥兰多推开。
万苏满意地一笑,落在林嘉绮面前,与之平视。
他的眼中,没有悲、没有喜、只是平静,仿佛一段永恒频率的波动,机械而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