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水患,国库亏空,却没有人站出来当事,好啊好啊,这就是当今的朝政,这就是朕的文武百官啊!”
朝堂上,一身五爪金龙蟒袍玉带两鬓斑驳的端坐在金碧辉煌的顶端的男人,就是当今的天子,只看他眼含精光,但是眉目间还是不自觉的流露出一抹倦怠。
后宫之中,朝堂之上,天下之间,这三者就是他的一生,多年的浸淫已经磨练了他的精锐,现在他只是一个有些疲倦的君王。
好在,还有太子。
百官之中,只有韩偃踏步出列,器宇轩昂行动如同松柏气节的姿态,让人折服,而且他还那么年轻,仅仅弱冠。
“父皇,儿臣愿领命前去淮南治水救灾。”韩偃的声音落地,锵锵有力,沉重的砸在百官的心里。
皇上看着眼底也尽是欣慰,还有一抹属于父亲的自豪。
“那么,你去淮南的事情就定在下月初五,还有些时日你也好好的准备准备,至于银钱,哼,户部尚书,国库如此亏空朕却完全不知,你很好,你很好。既然你没有能力在其职位,朕就只另外觅贤才了。”
朝堂之上,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恭贺太子的声音反倒沉稳了。
“好了,如无要事退朝吧。”君临天下的口吻,君临天下的气势,即使这些年,皇上的很多是事情被外戚限制着,但是这君临天下的依旧是他,而不是他们。
韩偃看着有些年迈的父亲,一时之间感触良多。刚要开口请留,那边皇上就已经说道。
“偃儿,随朕去一趟上书房。”
这就是表示另外有事要和太子商讨了。
不管是不是要是,起码太子的地位可见一斑,而朝堂上,原本要退出去的人登时也多了些不一样的神态。
这几年太子党和其他皇子的党派纷争不断,可是一直以来皇上对太子的倚重都是最为明显的,众位大臣也是知道的,只是知道不代表不会有私下里的动作,而且他们支持的皇子的娘亲在后宫之后的地位自然也不低,最主要的是,这几年为什么会有拥护不同皇子的争斗,也是因为后宫引起。
仅仅是太子和生母不和就足够那些想着皇后的人对太子冷淡,若不是太子真的有不世出的贤才,这朝堂上还真是难有他的立锥之地。
“父皇,不知您宣召儿臣,所为何事,是不是淮南水患的事?”
进了上书房,韩偃就看到专心写字的皇上,而他边上还有一个三品大元。
那人形貌迤逦,一身三品的官员的朝服,看到韩偃向他看来,不卑不亢的行了一个臣礼。
韩偃记得他,他是前几年的新科状元,本来新科状元最多也就是当一个六七品的小官,但是他不同,寒门出身,却一举成为五品知府,如果只是这样还不止,三年不到却已经成为朝堂的助力,并且不偏不倚,没有选择任何的党派。
这样的人,韩偃只能说不厌恶,但是要说亲厚就比较难了,他手下并不是没有能与他才能相比的人,自然也就不屑于多一个傲气的人的帮助,须知道,傲气这样的东西,总是要注重拿捏的。
总是要适度才好。
但是,今日为何要单独召见他和这个三品的新科呢?
韩偃想不明白,但是想到今日他要奏请的事情,韩偃赶忙收敛了所有的小心思。
“啊,来了啊,林远你先回去吧,现在朕要同太子说说家常话。”
挥退了那个新科,皇上看着自己的儿子,一阵感叹。
“转眼间你也这么大了啊,好啊好啊,只是朕却已经老了啊。”
皇上的感慨说出来的苍凉,韩偃那些客套的恭维一时之间全都哽咽在喉咙,不知道如何诉说。
皇上继续叹惋。
“你母后那里朕也不多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这次你要去淮南,你府邸里的事情最好还是解决了吧。”
惋惜的语气,皇上看着韩偃但是那眼神却悠远的错落到了他不知道的时段,好像是在回忆,但是最后只是惋叹一声,背过身去。拿出一道已经盖了印的圣旨。
“你母后做的事情朕都知道,但是朕也都不会说,二十多年了,也不知道是我曾经的错觉还是如何,现在留下的只是一个二十年的烂摊子了。你是朕的儿子,朕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朝堂之上你就不必担心了,你父皇还没有无能到那般境地,你只需好好的做好你太子心怀天下的任务,背后的事,你父皇都能为你担着。”
皇上说这番话时候的气势整个都变了,好像回到了那个曾经桀骜不驯的年代,一身的坦荡浩然,让人肃然起敬。
韩偃感动,更觉得窝心的是手里那张圣旨,如此一来,在他离开的时候府邸里就不会出什么事情了,怎么样,那个云锦都不会威胁到梓潼了。
如此他才算是真的没有了后顾之忧。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拿到皇上圣旨的那一刻,也有人拿着进后宫的令牌悄悄找到了皇后。
“娘娘,您说这件事情,最后到底会怎么算呢?皇后那边可惯是对皇上阳奉阴违的,而且啊,我看那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是有的受苦了,听说朝堂上,太子可是请命要去淮南救灾的啊。”
铜镜里一张绝美的容颜,好像是得了岁月最好的厚待,完全没有寻常女人家的忧虑。
她嘴角上翘,说不出是轻嘲还是如何,眼波流转就是一派风流。
贤妃看着身后的为自己挑选头面还一边说道的丫鬟,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
“言多必失,琳儿你下去吧。”
仿佛,没有想到贤妃会是这样的反应,琳儿呆愣了半晌才记得跪下,满脸惊骇。
“娘娘恕罪,琳儿有罪,请娘娘责罚。”
琳儿是真的害怕了,从来贤妃对她都是极为疼爱的,但是今日的情况现在不在她的预料,她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只是和平常一样的将打探的消息说与娘娘听啊,怎么今日就……
琳儿是真的害怕了,她偷偷抬眼去看贤妃,只看到她绝美的面容上是一派古井无波。可越是这样她越是绝望。她是了解贤妃的,此时贤妃如此只能说明对她十分的失望。
而一个被主子一起的奴才在宫里的下场会是怎样,她比谁都清楚。
哭泣,重重的磕头声在宫殿里回荡。琳儿并没有半点投机,所以没几下,就能看到地上有一滩浅浅的血迹。
“哎、”长长的叹息仿佛一个世纪,贤妃缓缓摆手“我并未责骂于你,你这是做什么,起来吧,只是,我没有想责骂你,不代表我不想敲打你,这件事情是你能随便议论的吗?”
贤妃没有自称本宫,而是自称我,这其中的意味琳儿自然明白,她赶忙举袖子擦拭眼泪,听话的起身。
“琳儿谢娘娘教诲。”
抬头的时候,能看见琳儿破损的额头和红肿可怜的双眼。
“你下去歇歇吧,这是后宫,有些事情即使你知道也不能说出来,毕竟看起来好似是公开的事情,那个被瞒着的人才是最主要的。”
琳儿自然是连连称是,但是贤妃的话,她多半是没有听懂的,只是隐约的也明白了。
跪下虔诚一拜“奴婢知道怎么做了。定当守口如瓶。不做那乱嚼舌根之人。”
这就是琳儿的聪慧之处,贤妃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却不再多言。
等韩偃回到太子府的时候,梓潼熟练的端来了一盆清水给他洁面。这是韩偃的习惯。
“听说太子妃今儿个出去逛玉器店了,后院的王婶儿给我做了一双鞋面……”
在韩偃没有去书房的时候,梓潼都会和她说一些家常,虽然也不真的叫家常,只是韩偃想知道梓潼平日里过的如何罢了。
“行了,你就不必说了,我还不知我的府邸,总有几个使绊子的人,不过你不必在意,不出几日就会好转的。”
韩偃说的自信,但是梓潼却奇怪的没有接话,扯着嘴角笑笑,又沉默的开始做这做那。
“太子哥哥也与我说说朝堂的是吧,自然我不是要探听朝政,只是,只是听说……”话才开了头,梓潼却扭捏了起来。畏畏缩缩的不敢看韩偃的眼睛。所以自然没有注意到他危险的眯起来的双眸,虽然只是一瞬,但是错过就是错过。
等梓潼再抬眼的时候,韩偃已经恢复了他温文尔雅的形象,不得不说,他真的是谪仙一样的人物,举手投足都是这样,但是梓潼却敏锐的察觉到他此刻不好的心情。
刚想要开口询问,但是才张开嘴,韩偃却起身躲开了梓潼的目光,顿时,梓潼只觉得入赘冰窟。张口结舌。
她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吗?
“梓潼你不必误会,我只是很恼恨,有人居然这么的消息灵通,还没有颁旨拟定的事情,那些大臣都是三缄其口,居然已经有人肯定的来散播了,好好好。”
拂袖离去,好像韩偃是很生梓潼的气。但是梓潼却知道事实不是这样。
要说韩偃没说话的时候,梓潼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但是韩偃的解释并不是和空气说的。
登时,梓潼的脑海也飞快的闪过了一些念头,那些支离破碎的东西,瞬间串联,好像雷劈了一样,醍醐灌顶,之后却是咬牙切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还真是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