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观众席最后一排正中央的王耀心有余悸。
他猜想,李立先和秋姐之间一定有很深的羁绊,现在秋姐却单方面地想要断绝关系,而李立先据此认为是他挖走了秋姐,因此才会对自己下此狠手。当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秋姐只会离李立先越来越远。这会让王耀陷入不利的境地,今后的学院生活恐怕不会好过。
现在摆在王耀面前的有三个选项:
①放弃秋姐②抱彬利科大腿③拿白色勋章
王耀向来都是一个不贪的人,但是这一次,他贪了,他选择了③。
想想也对,他这种爱博而心劳的少年怎么可能会放弃秋姐呢?肯定会负责到底。
王耀把目光投射到了站在模拟柜前的龙腾一郎身上。
一郎双手抱胸,眉头紧锁,黑色圣域居然增加一部分,把他的嘴和鼻子都盖住了,只剩个眼睛露在外面。感情这衣服还能伸能缩。当然,王耀也是后来才知道一郎这么做的原因。
站在一郎对面的,是一位拿太刀的年轻剑士,他眉清目秀,表情给人以一种必胜的信念。
柳生和人,校尉科一年级新生,柳生派弟子,在岛国得到柳生大师的亲自传授,其实力达到皆传水平。为了进一步的修炼剑技,来到天朝兵法第一师范就读,现在为彬利科效力。手上的太刀名为净光,注入想子后,可以达到几乎没有质量,且硬度极高的状态(彬山修一:据说几乎没什么切不开。)。如果主人愿意的话,它还能无视碰撞体积。从目前的比赛来看,他一般会采取正面对决的战术。在与对手架刀时突然穿透对手的刀刃,先于对手击中目标,劈杀对手。
看着二云的报告,王耀明白,二云忽略了一个重要的背景信息。
那就是龙腾流和柳生流之间的仇恨。
作为各自流派的新生代代表人物,一郎和和人应该有过交手的记录,可是二云却只字未提,难道,是和人占优?王耀开始担心起来。
观众席上坐满了人,这一点也不奇怪,彬利科坐在第一排,引过来的无知群众数量大的惊人。真正懂这场比试意义的人倒不多,很多人还是进场之后才听说。
双方选手已进入模拟柜,现处于准备阶段。地形是夕阳下的疾风草原,对于和人有利,因为一郎是站在东边的,太阳正好正照着他的脸。
一郎和和人相距只有十米,这是校尉科比试的常态。单挑嘛,偷袭是很困难的。更关键的是,其中一人都渴望从正面打败对手来证明自己,而另一人则认为没必要和这样的角色拖时间。
和人双手握刀,脚与肩同宽,微蹲,把净光的刀锋对准了一郎。一郎的手里则空空如也,他双手抱胸,蔑视着和人。
和人眉毛微微上扬。“怎么,想赤手空拳和我过招?你的武器呢?难道,你是要投降了?”
“哼。”一郎冷笑了一声。“我都不知道杀过你的师兄多少人了,像你这样的货色,我连自己的刀都不用,就能劈杀你。”
“那我可要好好领教一下了。”和人的神色中掺进了几分怒色。和人将净光的刀背向右倾斜约45度,据说,用这个角度刺入人体,人是最疼的。
裁判恰到好处地开始读秒:“5、4、3、2、1,开始!”
“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无敌斩!”话音还没有传到一郎的耳边,和人就已经闪到了一郎的身后。
得手了!和人在内心开始庆祝。他用力地将净光对住一郎的后辈劈下。
“呯”的一声,从刀刃上,传来菜刀砍在钢锭上的声音,反作用力震得和人手麻。
会有反作用力,那么?!和人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没能穿透一郎的装甲!
原本以为被注入想子而发红光的刀身,渐渐恢复了平时的金属色。
想子没有了,那么,一定是被这件盔甲给反掉了(具体什么原因和人没有思考)。这样的话,就只有砍没有护甲的部分了。和人心想着,绕到了一郎的正面,运足气力。
“面!!!”一刀正劈在一郎的脸上。
可是……一郎的脸完好无损,净光被结结实实地挡在一郎的鼻子上方1毫米的地方。虽然只要一点点距离就能砍到了,但是就是无法穿透,而且,施加进去的想子犹如石沉大海,一去不回。
和人的大脑瞬间进入短路状态,类似于考试时间快到了,但是方程组还解不出的状况(彬山修一:我都是直接空,然后开始构思我写的玩意儿的情节。)。可恶,还不能这样放弃!和人想着,从各个角度对一郎连出14刀。
可是,居然连金属碰撞的火花都没有,只有铁器相撞的清脆金属音。
筋疲力竭的和人单膝跪地,在准备阶段他所站的位置倚剑喘息着。一郎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可震慑力强得让人都不敢呼吸。
他看着汗水不断从脸上滴落在地面上,努力地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
刀枪不入么,尖锐物体无法穿透,那就只有试试钝器打击了。和人孤注一掷,摇了摇头,甩掉头上的汗,大喝一声,丢掉了净光,一个箭步冲到一郎面前。
左手挡在前,拨开一切防御,右手再终结一切。和人的作战方案就是如此。
“咔嚓。”一声清脆的金属盐固体粉碎的声音。和人差点直接哭出来,但是太疼了,他处于断气状态,发不出声音,不过他的眼泪确实从泪腺里面喷出来了。
打在一郎腹部正中央,用魔法加大了质量、速度、硬度的铁拳,连撼动它面前的那一小块黑色圣域都做不到。
毫无疑问,粉碎性骨折,整条右臂都不能用了。
女朋友死了,和人真心战不动,他跪在地上,头点地。一时半会儿他是没法从如此剧烈的疼痛中挣扎出来的。
一郎不顾跪在地上用左手抓住右手哀嚎的和人,默默地捡起了被丢在不远处地面上的净光,走到和人背后,吹了吹刀锋上的尘土,双手握刀,一个斜劈,把柳生和人首级取下。
“胜者——龙腾一郎。”裁判亲口宣告了柳生和人的失败。
台下的彬利科面无表情。王耀这边就复杂多了,他现在既高兴,又害怕,还觉得迷茫。
这么复杂的感情,也只有他那种心灵能承受得住。也只有他那种敏感的心,才会有这么多的感情。
其余三场比赛还未结束,一郎可以在休息室里休息片刻,等待他的对手诞生。
坐在长凳上一郎犹如一尊佛像,闭目养神,一动不动。
一郎正休息间,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门外进来个穿紫蓝色忍者服的二云。
准确地说,休息室的门是在虚掩着的状态下被二云踹开的——二云是很有礼貌的一个孩子,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他现在双手抱着一把剑,背上背着两把剑。咋一看,让人以为他是三刀流。事实上他是一刀流,而且是双重意义上的一刀流。
“大哥,情报。”二云一把把情报往一郎面前一甩,被一郎一只手接住,然后坐到了一郎的边上。
“哎呀,居然是李大力这货,不好对付啊。”一郎看着手里的情报,表情微妙,停顿了一下,对二云说道:“把散华和夜叉给我。”
“怎么,要俩把一起使?绝招不能这么早就暴露啊,这可是大哥你说的,要不然背在我这儿的意义可就没了!”二云有些不满。
“其实不暴露我会用这俩把刀是次要的目的,主要目的还是让你在危急的时刻下可以使用它们。所以,你在平时的时候,不要光把它们背在背上、捧在怀里,而是要把它们拿在手上,没事儿的时候就要练习啊。”一郎说教了一通,二云明显不耐烦。
“唉,算了。”一郎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我说你也不怎么会听的,那么我就少废话,多给你示范一下吧,希望今后你能用上。”
二云的眉毛挤到了一起。
一郎没有回头,耸着肩膀,拉开虚掩着的门,潇洒地走了出去。
等二云坐上了观众席的时候,比赛已经要开始了,二云留意到坐在不远处的王耀被一个陌生的大美女抱着胳膊,然后边上还有一个脸很黑的少年。
“这是闹哪样啊……不过看家主的表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算了,先不管他,我也没法管他,由他幸福去吧!”二云抑制住焦躁的心,沉下气来看比赛。
“开始!”裁判一声令下。
“duang~!”二云眨眼的功夫,场上出现了二十多个李大力,每个都杀气腾腾,手里拿一个狼牙棒。
“果然是蛮人,也只能用这种野蛮的战斗方式。”一郎从肋下拔出散华和夜叉。“现在,我来教你什么是优雅。”
一阵狂风吹入李大力群中,卷起一阵烟尘,可烟尘还没来得及消散,就和边上的几个李大力一起被打得飞灰烟灭。
“秋风卷地斩。”二云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说了这么个词。他知道这招的存在,但是,他还是第一次见实战的效果。
剩余的李大力围了上来,前后夹攻。一个从后面扑了上来,一郎向后一闪,让他扑了个空,然后用夜叉挡住正面劈来的狼牙棒,右手散华一刀结果了这根狼牙棒的主人。两边的李大力冲了过来,一郎闭目凝神,把散华和夜叉剑身交叉在一起,两把剑从交点中爆发出一股黑气,把剑身都染成了黑色。
“双剑飞雪!”一郎以惊人的速度出剑,剑刃所到之处,爆发出一阵很美的白气,但是被这白气喷到的李大力瞬间就变成了肉末和血雾。
烟尘散去,场上就只剩下一个不停颤抖的李大力了。
“呐,你想怎么死?”一郎将剑尖对准了李大力,面无表情地问道。
李大力拼命地摇头,想说些什么,但是嘴巴只会颤抖,根本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唉,那就给你个痛快吧!”一郎叹了口气,那口气还没凉透,李大力就被斩杀了。
“天龙一闪。”龙腾流的最高奥义,每一个能出师的合格弟子都必须掌握的剑技,从一郎手里使出来,就是无可挑剔。一郎甩了甩剑上的血,然后把散华和夜叉吸回了黑色圣域中。
二云眨巴眨巴眼睛——原来还可以这么快啊。二云虽然心不服,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大哥就是大哥,本事就是比自己强。
一郎回到现实后,向崩溃了的李大力鞠了一躬,然后回头,看向二云,微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二云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全场的观众也顺着一郎的目光在朝自己这里看。
有些能力,是只有血缘关系才能造就的。
王耀在看台上看得好好的,突然一个不得了的东西钻进了他的怀里。
王耀先吞了口口水,然后再低头一看——秋姐正在自己的怀里蹭脸,还发出“啊啊啊啊……”的娇喘声。
相当的不妙啊。王耀感受到了来自眼镜少年那边飘来的黑暗之气。
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这种时候只有配合着演戏了。王耀心一横,一把抱住了秋姐,用左手抚摸着她的后背(彬山修一:王耀你确定不怕解罩了?),用右手抚摸着她的头。
这下右边飘来一股汽油味。
“请问两位,这是在做什么呀?”李立先和善地微笑着问道。
秋姐把脸贴在王耀的胸口上,把脸侧到李立先一侧,坏坏地答道:“你难道不知道,心的波动就是爱吗?”
咔嚓。王耀听到了边上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
秋姐起身,深情地注视着王耀,这让王耀的心儿砰砰直跳,脸不知不觉地也红了,呼吸也不均匀起来。
“你说是不是,darling?”
噼啪。李立先的身体开始掉色了。
王耀觉得自己命悬一线了,这仇恨度已经爆表了,不过卡在喉咙里也是死,他咽了口口水,给自己增强一点勇气和信心,也深情地注视着秋姐,答道:“那当然了,亲爱的。”
李立先瞬间变成了一尊白色的大理石雕塑。
不在沉默中爆发,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呵呵。”李立先一声冷笑令王耀毛骨悚然。李立先站了起来,一边甩出“什么啊?这是……”“惊风乱飐……”“密雨斜侵……”“不杀……”“不为人”之类的含糊不清的台词,一边远去了。
秋姐看着李立先走远了,松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王耀则趁机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这套白色校服(彬山修一:穿不了多久了,是该理理。)。
等他坐回座位后,他立即向秋姐发问道:“是时候讲讲原委了吧?”
秋姐的耳根红红的,把脸埋到大腿上,轻轻地答道:“能不说吗?”
王耀一看秋姐这样,只能说道:“随你啦,我无所谓。不过这下可麻烦了,你有想好今后的对策了吗?”
“对策?”秋姐把头抬了起来,看着王耀的眼睛,直率地答道:“当然是拿下白色勋章了。”
要想办法对付彬二少爷吗?王耀的心里可没底,一想到还要对付李立先,他就禁不住冒冷汗了,不过,表面上,他却坚定地说道:“我相信你能帮我做到!”
秋姐点了点头。“嗯,家主,从现在开始,一点点地共同努力吧!”
迷人的秋姐,不幸的现在,又会有怎样的未来呢?王耀的内心实际上失落至极,他不知所措,他不明所以,他只知道配合秋姐演下去,应该会来到他所期盼的那一天。
哪怕是违逆了他原本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