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月君逼压而来的双眼,明尊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月君,我敬重你,所以你想要的婚礼,我帮你如期完成了。但是呢,接下来,我们得处理一些婚礼之外,关乎我们天行者存亡的大事了。”
月君一愣,冷冷道:“哦?我倒想听听,什么事关乎到天行者存亡了?”
“月君,请你自己看个清楚吧,我多说无益。”明尊说完,从身后抽出一张纸,随手一甩,纸张摊开,赫然是张通缉令,上面的画像,明眼人一看就是周逢。
“虏骑的通缉令,还影响不到我们天行者这里……”月君不屑地说道。
明尊淡淡道:“月君,你再仔细看看下面的落款。”月君一愣,目光扫下,神色突然僵了。只见通缉令下盖的印,赫然是神州胜朝霍轰王子的章印。
“霍轰王子乃朝廷要臣,他的印章,就代表着整个神州胜朝。”明尊高高举起通缉令,说道:“如果胆敢违抗,那就是跟整个神州胜朝为敌。我问月君,还有问大家,我们天行者有这个能耐吗?”
月君沉着脸不答,但是底下的族人却情绪激愤,纷纷叫起来:“把这个祸害赶出去!”“不要因为他一个人害了我们大家。”“我早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人,留着迟早会害惨我们的。”“我看,干脆把他杀了!”
各种声浪包围下,唾沫星子飞舞。月柔又气又急,看着那些原本熟悉,如今满脸通红,目光凶狠的族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逢紧紧抓住月柔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柔儿,别怕他们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哼!”月君的怒哼声,突然重重响起,把满堂的声浪压低下去。她环视着那些起哄的族人,说道:“你们一个个,不错嘛!看我老太婆年迈体衰了,不中用了,就暗地里合伙一气,选个良辰吉日来逼我是不是?哼哼,今天我在这里,我看谁敢乱来?”
虎老犹有三分威在,她这一发飙,鼓噪的族人都闭嘴不说话,把目光汇集向明尊。
明尊面露一丝尴尬,咳嗽一声,说道:“月君,你误会了,自我以下,哪个不敬重月君您呢?今天我们这样做,是多数族人深思熟虑后的一致想法。”
月君冷冷看着他,说道:“说得真是好听,可惜把我当老糊涂哄了。要不是你这个天行者之王幕后牵头,这些猴崽子们怎么敢在我面前这么大胆?”
起哄的族人被骂得颜面无光,有人忍不住说道:“月君,我们不是猴崽子!我们只是不想因为一个外来人,稀里糊涂送死而已。”
“闭嘴!”明尊瞪了说话人一眼,心平气和地说道:“月君,我知道您现在很生气,我也知道这样做,会让你很伤心。但为了天行者,周逢公子不能留在天行者,否则我们离灭族不远。”
“没错,他不能留在这里!”“让他滚!”“让他走!”鼓噪声再次轰响满堂。
“够了没有?”月柔急了,大声说道:“他是我夫婿,你们得对他尊重些。”那些族人看着她,好会儿声音才渐渐低下去。
周逢轻轻拍了拍月柔,示意她不要生气,低声说道:“放心吧,有奶奶在,明尊想要掌控局面,嘿嘿,还早着呢!”
明尊见月君眉目倒竖,又耐心道:“这张通缉令在三天前就由朝廷发到我们这里来了。但我见月君您对周公子与柔儿的婚事很重视,所以我就出面,向朝廷请求时间宽限,好让婚事如期举行……”
“这样,好让柔儿一成亲,就失去夫婿,从此守活寡是吧?”月君看着明尊的眼神,怒火熊熊:“明尊,你就这点心思,骗得了别人,可糊弄不了我这双老眼。”
天行者之中,女子终生只能嫁一次。不管结婚后是一天,还是一年失去丈夫,都得终生守寡。明尊直到婚礼结束,周逢和月柔正式成为夫妻后才发难,个中盘算,别人不甚了了,但是月君却洞若烛火,一举戳穿他恶毒的心思。
明尊面现尴尬,说道:“月君,你误会我了,这是你的心愿,而且也是在履行比赛的约定。反正柔儿心中也只有周公子一人……”
“得了,解释等于掩饰。”月君冷冷说道:“你们既然这样逼我。行,那就让柔儿和周公子下山去吧!”她本来就要周逢在完婚后,尽快离开天城的。现在既然明尊这样说,把计划提早也无妨。
尽管她也得到消息,山下还游荡着些人,正等这周逢下山好抓他呢。但是形格势禁,唯有让他先脱离眼前这个困局再说。
“柔儿是否要下山都可以。但是周公子呢,却不能走!”明尊看着周逢,目中闪着冷厉的光芒。虎视眈眈围着周逢的天行者,同时露出警戒之色,似乎生怕他趁机逃走。
月君眉头皱了下来,森然看着明尊:“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尊无奈说道:“我刚才说了,朝廷三天前就要我们交出周公子,是我出面,求得宽限时间的。但是人家说了,明天早上就要我们把人交给虏骑的达富少骑主。到时候如果我们做不到,霍轰王子就会亲自上天城来!”
明尊目光炯炯看着月君,说道:“霍轰王子的威名,月君也是如雷贯耳吧?哼哼,他要是真的来,只怕是兴师来问罪!”
月君沉着脸,回答明尊的,只是一串重哼。
明尊继续说道:“当今天下的情况,月君您所知所见,也不比我少。朝廷对各部戒心很重,巴不得能找个机会,治治我们,好巩固他们的江山呢。以我们天行者在八部中的实力,根本没有本钱跟朝廷博弈。”
月君扫了明尊一眼,说道:“老生常谈了,说这么多,直接说出你的意思吧。”
明尊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就说了,我和多数族人的想法就两点。第一,周逢公子不能再留在天城了。第二,周逢公子必须交出去,才能保住我们天行者的安全。”
月君冷冷说道:“不能留在天城是可以,但是要交给朝廷,绝不可以!”
明尊叹了口气,说道:“月君,为了天行者,你还是三思吧。”
月君哼了一声,说道:“要是我坚持己见呢?”
明尊脸色终于沉了下来,重重说道:“如果月君固执己见,置天行者一族安危与利益不顾,那么,我和众族人——只好得罪了。”
话落,整个大堂突然一冷,阵阵阴风掠过,每个人都不由感到脊背阵阵发寒。这些年来,虽然明尊和月君面和心不和是人尽皆知的事了,但是在公开场合,两人还是会以天伦之序相待对方。明尊作为晚辈,在人前尤其表现得谦和得体。
如今,他居然说出这样狠话来,分明就是要跟月君撕破脸了。月君神色立即沉了下来,冷笑道:“很好!很好!明尊,你等这天,也等很久了,我是该如你所愿了。”
“不敢,只要月君还是以天行者的安危为重,天行者上下依旧敬重月君如初。但是如果月君执意要护着这个朝廷钦犯、外来者周公子,那我也拦不住群情汹涌了。”
明尊口气云淡风轻,但是森然之意昭然毕现。也就是月君如果还坚持站在周逢这边,那相当于背叛天行者,与全族为敌。
“哈哈,明尊说得好冠冕堂皇,无非就是要趁机来打压打压我这把老骨头,让你好把整个天行者带向你想走的道路上去而已。”月君怒极反而笑了:“可是有我这种老家伙在,你就休想肆意妄为!”
明尊淡淡道;“月君,你现在这样胡说八道,只会让人怀疑你是不是气糊涂了。”
“我糊涂不糊涂,不是谁想怀疑就怀疑的!”月君眉眼一横,喝道:“月绣何在?”
“月绣在!”日月圣殿外,传来一声铿锵冷厉的回应。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赫然发现月绣双手叉腰,出现在大殿门口。在她身后,跟着数百名一身红衣,挥舞着翼刀的女子,个个柳眉倒竖,恰似要择人而噬的母老虎。
大殿里一阵骚乱,明尊的追随者也纷纷拔出翼刀,摆出架势准备厮杀。
明尊脸色变得很难看,回头看着月君,说道:“月君,你这是什么意思?”月君冷笑道:“明尊,你以为我真的老到什么都不知道吗?哼哼,这三天来你在搞什么我看不到,但还是猜得出来的。我就这么个孙女了,难道还能看着她死在你手里吗?”
明尊一脸茫然,说道:“月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装迷糊!你以为我不说,就是不知道月璇是怎么回事吗?”月君神色一厉:“要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我就该杀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禽兽不如的东西!”
这话当众骂出,酣畅淋漓,却是把最后一点颜面都给撕破了。明尊神色一变,森然说道:“月君,我敬你为长辈,但这不是你可以随便诬陷我,辱骂我的理由。”他声音一长,喝道:“既然月君执迷不悟,不顾大局,那本座就不客气了!传令下去,把周逢给我抓起来,有谁敢阻拦,不管何人,格杀勿论。”
“是!”明尊身后的日升、日落以及众多男族人,同时齐声应答,目光齐刷刷望向周逢。
“谁敢!”月君冷哼一声,也是提高声音,喝道:“月绣,听好了!如果有谁敢动周逢和月柔,碰左手剁他左手,碰右手剁右手,再敢乱来,直接砍死莫论!”
月绣一躬身,脆声道:“是!月君!”拔出翼刀,带着一干手下,鱼贯涌入大殿里。
刹那间,本是宽广的大殿变得拥挤不堪,明尊与月君两股势力,面贴面,背靠背,兵戎相见,随时就要来场大厮杀。
“周逢大哥,等下动起手来,你快走,走得越远越好。”从一开始,月柔就紧紧抓住周逢的手,此刻看到形势一触即发,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猛然趴在周逢耳边低声说道:“不用担心我,有奶奶在,我在这里很安全的。”
周逢没有回答,他捂住月柔的嘴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有趣!有趣!”
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里,他这个突然而来的笑声来得莫名其妙,所有人都是呆了呆,不解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