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刻骨铭心,像浸水的海绵,沉重地包围住周逢。周逢想催动火元给自己供暖,但胸口一片冰冷,火元似乎也被寒冷所浸润,根本催动不了。
“我这是在哪里?”周逢眼皮动了动,感觉沉重万分,几乎睁不开眼。
好容易,他终于睁开眼,只觉空气又冷又湿,入眼一片昏暗。周逢吃力地爬起来,身上一动,关节咔嚓作响,好像要散架。
好会儿,周逢终于坐了起来,四周的景色也看清了。
这是个幽暗的斗室,周围全是冰墙,看起来密不透风。周逢伸手摸了摸那冰墙,入手奇寒无比,他用力一撞,冰墙发出沉闷的回音,丝毫不动。
这些冰竟然都是万年坚冰,这种冰块比石头还硬,就算是锋锐着称的翼刀,也不能动他们分毫。
自己不是被席卷而下的雪崩给埋了吗?怎么突然间出现在这种看起来没有门窗,完全封闭的房间呢?难道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
周逢用力在大腿上捏了下。疼痛的感觉似乎被寒冷所封住,好半天,他才感觉到疼痛一点点从大腿传来,但马上又被冷意给代替了。
这个斗室太冷了,不知道比边荒冷多少倍。寒冷就像一把刀,一把残酷的刀,一刀刀切割着周逢的皮肤,疼得他龇牙咧嘴。
“我这是在哪里?”周逢忍不住大叫一声。强烈的回应,立即把他的声音放大几倍,在小小斗室之中来回盘旋着,震耳欲聋。
周逢急忙闭嘴,以免耳膜被自己震破。
坚冰斗室里,不知道时日。周逢呆呆坐着不知多久,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这个斗室没有门窗——或者缝隙的话,为什么他能活着呢?
也就是说,一定有口子,可以把他丢进来,还为他提供足够的空气。
周逢立即在忍着利刃般的寒意,在墙壁上摸索着。光线很暗,他只能用指头去感触可能存在的痕迹。好会儿,四壁才被摸遍,没有异常,都是坚冰一块。周逢又蹲下来,检查脚下的地上,那也是由万年坚冰所铺就的,同样没有什么破绽。
周逢把目光望向天花板。左右前后下都找遍了,没有发现问题出口很显然就在头顶。
头顶到地面,有一丈多高。要在平时,这个高度算不得什么,但是此刻四周太冷了,周逢连续跳了两三下,才跳到天花板下,用手一摸,摸到天花板上,有一条明显的沟痕——通过肉眼可见,那是个方形口子,用一块坚冰给盖住。
“嗵嗵”一阵脚步声突然从头顶传来。
有人来了。周逢又惊又喜,立即噗通落地,闭上眼来。
“砰”,头顶传来一声钝响,随即光亮透了进来,盖住口子的那块坚冰被提起,放在旁边。
周逢眼睛睁开一条缝,悄悄往上望去。只见口子上方,立着两个穿着白衣的年轻人。他们手里各拿根带钩的木杆,探了进来,一左一右勾住周逢的衣服,往口子上提去。
那情景,分明把周逢当做一条瓮中腌鱼。
周逢心中暗骂,还是垂头丧气,一副昏迷未醒的样子。一个年轻人在他脸上拍了拍,嘻嘻笑道:“还没冻僵,这家伙命可真大。”
“管他是死是活,带过去就是。”另一个人不耐烦地抓着周逢的胳膊就走。
“轻点!”周逢内心呐喊一声,痛得快叫出来。
两个年轻人没有注意到周逢嘴角在抽搐,拖着他直直往前就走。周逢也乐得悄悄睁开眼,打量着四周。只见眼前是个宽阔的洞室,坚冰地面上,可有一个个用坚冰填补起来的口子。显然每个口子下面,都是个冰牢房。而拖着他的那两个年轻人,穿着跟接走月柔,制造了雪崩的那三个天行者一模一样。
基于这些事实,周逢是傻子也猜得出来,他没有死于那场气势宏大的雪崩,但被天行者抓回来,投入冰牢房里。
这两个天行者抓着他想干什么?以为他成了冻虾,要拖出去扔了?或者天行者对于冻死之人,还有其他利用方式?
周逢没时间想这些云里飘渺的东西,他悄悄催动了下火元。外面明显比冰牢暖和一点,因此火元有破冰而出的迹象,不过在严寒面前,它的作用还是很有限。而经过休息,逆力又回来一些。但是内伤外伤加上冻伤,都严重影响他能力的恢复。
总之,现在周逢,依旧很孱弱,别说天行者高手如云,即便是普通的天行者,只怕一只手也能把他放倒。
这个发现让周逢很沮丧。不过,陷身险地,沮丧是没有用的。周逢用力催动火元,只望能尽快把接近冰封的躯体给缓和过来。
出了那个大洞室,眼前景色骤然一变,蓝如宝石的天空出现在眼前。蓝天之下,是皑皑雪世界,处处银装素裹。在那浓厚的雪堆下,可以看到一个个朱玉大门洞开,显然雪下便是建筑。
四周静谧无声,连空气也是纹丝不动。周逢心中明白,这就是难以攀越的神峰之巅——天行者聚居的天城了。
从眼前的情况来看,天城并不大,但规模也不小。天行者在此凿冰为屋,生活在冰雪之下。
世上万象纷呈,人间百态丛生。天行者的这种生活方式,倒是别具一格。
两个年轻人走在冰雪上,几乎脚不沾地,又稳又快。周逢被他们拖着,屁股一下都在冰雪上拖着,凉飕飕的。如果不是装睡需要,周逢恨不得起来把他们踢翻,然后各踢一脚,让他们滑溜溜地离开。
两个年轻人拖着周逢,进入一座宏大的冰殿里去。周逢注意到,冰殿门口悬挂着个匾额,上面不知用什么东西,写着四个朱红大字“日月圣殿”。
大殿里极为宽阔,看起来空荡荡的,冷清清的。在殿上首,高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大汉,跟其他天行者不同,他头上戴着一顶镶嵌着五光十色珠宝的金色帽子。帽子上,正面绣太阳,背面绣月亮,前后辉映,光彩照人。
想来,这就是天行者的领袖——明尊了。
周逢听月柔说过,天行者因为住得高,所以对同样高高在上的日头和月亮充满了好感。久而久之,天行者的人,就自比日月。
这其中最显着的特征就是,天行者的男人,名字前面都有个“日”字,周逢刺杀达尔时所遇见的日范,就是个典型。而天行者女人,名字前面则由各“月”字。这个看月柔和月璇的名字就知道了。
而作为统领天行者的领袖,名字当然要跟其他人不一样,又得充分体现出天行者乃日月化身这个属性。因此历代天行者之王都没有个性名字。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
明尊!
如今,统领天行者的,是第两百五十一代明尊。
周逢悄悄往高坐上首的明尊望去,只见他相貌威武,双眼透着凛冽寒光,浑身透着说不清的寒气。这种寒气常人根本是想都不敢想。如非环境造化,还有高高在上惯了,是培养不出这种带着霸气的寒意。
“启禀明尊,人已经带到了。”两名年轻人跪了下来,毕恭毕敬禀告道。
大殿随即安静下来。明尊一声不吭,目光冷然扫在周逢身上,让他感觉有无数蚂蚁在上面用力爬着。周逢只能咬牙忍住,生怕被对方看出自己已经醒了。
“他还活着吗?”好会儿,明尊终于开口了。
“好像,好像还活着。”一个年轻人说道。明尊对这个答案显然非常不满意,哼了一声说道:“活,还是死了?”
“活着,还活着!”另一个年轻人见机得早,急忙说道。
“嗯?查清他的身份了吗?”
“还没有,不过据说是他送月柔小姐回来的。他们把他送来的时候,他已经昏死过去,据说是被雪崩埋的,好容易才挖出来的。因为明尊不在,所以就先投入冰牢里了。”
明尊眉头一扬,“哦”了一声:“月柔回来了?”
“是的,不过受伤挺严重。听说是这小子把她送到神峰半山的,后来被日盛发现了,急忙将月柔小姐送上山,然后又让人去把这小子抓上来,不知道怎么的,这小子就被雪崩给埋了。”
周逢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到天城来。显然那个接走月柔的天行者,就叫日盛。后面出现的两个天行者,都是他叫派去的。目的并非是杀自己,而是把自己抓上天城。
估计那两个天行者见周逢被雪崩埋了,知道事情玩大了,怕回来没得交差,所以就把周逢又挖出来。
这算不算命途多舛呢?周逢心中暗嘲着。
明尊安静听着,突然问道:“原来如此。月柔人呢?谁打伤她的?伤势怎么个严重法?”
这个问题正是周逢所关注的,因此周逢一激灵,整个身心都警惕起来。没想到,这个细微的变化,却被明尊发现,他目中寒光一闪,直直盯着周逢,喝道:“既然醒了,就起来回话吧。”
两个年轻人一愣,同时往后退开,警惕地看着周逢。殿外随后哗啦一声,两行天行者武士飞速冲进来,一把将周逢围住。
“仓仓仓”,天行者武士同时撤出翼刀,一起指着周逢,肃杀之气弥漫整个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