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反复,变化太快了。周逢没想到,威权看似不可动摇的天吉可汗治下的虏骑内部,竟是藏着里皮这样雄心勃勃的野心家,在这个时候来给他制造麻烦,连原本安抚住的乌努木,也有要反了的迹象。
“乌努木,难道你也想害死骑主不成?”周逢扫了周围虎视眈眈的虏骑战士一眼,冷冷问道。
乌努木咬着牙道:“我是被逼的,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我必须忠于虏骑,不能让虏骑受制于你!”
“那你可以置我安全不顾?”天吉可汗森然道。乌努木咬着牙道:“骑主,我知道你现在是受逆思术控制,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周逢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他猛地逆龙力一催,两股风刃破空而出,直劈向乌努木。乌努木还没反应过来,锐风便擦体而过。那种感觉惊心动魄,似乎是两把刀帖着面颊砍过,让他全身瞬间冰凉。
“啊——啊——”
乌努木身后的两名虏骑战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脑袋便咕噜着落地了。
“乌努木骑将,你难道没看出来,里皮骑帅他们是想借这个机会,逼我杀掉你们的骑主吗?”周逢冷冷道:“乌努木骑将,难道你也想置你们骑主于死地吗?”
“我,我当然不敢了!”乌努木本质上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他甚为圆滑,见识了周逢神乎其乎的逆术后,知道只要周逢愿意,弹指间就可以要了他的命。因此他借杆往上爬,大声应和道。
周逢冷哼一声:“那还等什么,快把那些想害死骑主的叛徒,给骑主赶跑!”
“是!”乌努木应了声,立即刀头再次一挥,喝道:“放箭!”此刻,为了自保他只能做出拱卫骑主的样子来。反正,现在的情况错综复杂。里皮等人既然能打出为了虏骑的口号来公然加害天吉可汗,那他也同样可以以保卫天吉可汗的名义,来确保自身的安全。而且无论结果怎么样,这种事谁也无法责怪他。
里皮等人没想到乌努木这棵墙头草,变化会如此快,等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弓箭已经一波波当面射来。这回情况危急,乌努木是豁出去了,弓箭没再讨巧地飞空去,而是直奔同袍胸口去。
“盾牌兵,快挡!快挡!”里皮声嘶力竭大喊着,却又不敢下令弓箭手反击,毕竟那样的话,要杀天吉可汗的行迹也太浓重了。
有这层顾忌在,里皮一方虽然人多势众,却也不敢逼得太快,只是以盾牌兵在前开道,缓缓前进。
箭矢纷纷,漫空激射。被动防御的后果很严重,里皮一方不断有虏骑战士惨叫着中箭落马。死伤一旦形成,防卫空洞就越来越大,箭矢鱼贯而入,所造成的伤亡规模越来越大。
“快退!快退!你们休想伤害骑主,我们是不会允许的!快退!”乌努木看着对面袍泽不断倒下,口中大叫着。
里皮没想到乌努木还真敢对着自己人放箭,一愣之下,猛地挥刀往前,暴喝道:“乌努木骑将是周家逆种的同党,胆敢射杀族人,给我放箭——小心骑主!”话是如此,他却是恨不得把情况制造得越混乱越好,最好能让天吉可汗死于乱箭之下。
很快,便有大蓬箭雨也撒向乌努木这边来。乌努木脸色刷地白了,他终于发现,自己想的太天真了,同时也清楚地看到,里皮确实是要借这个机会害死天吉可汗。
“保护骑主!”乌努木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继续在这条路上走黑。
双方箭簇往来,距离如此近,杀伤率极高,眨眼间便是死伤一地。里皮一方人多势众,很快便在强对损之下牢牢占据了优势。
“退回去!”周逢对天吉可汗喝道。天吉可汗早是看得心急如焚了,闻言立即跟着大喝道:“退!退回去!”
乌努木早就等着这句话,闻言立即下令撤退。里皮见状大喜,督率大军趁势掩杀过来。
“小逢子,我们快跑吧,他们杀过来了!”周琥见势不妙,惊呼起来。周逢没有动,只是腾出抓住他的手,逆龙力一提,重击在面前的大地上。
“轰隆!”在逆地术的牵引之下,大地剧烈地震荡起来。随后,无数土凝之箭,密密麻麻从地面飞起,激射向扑来的虏骑将士。
“啊——”、“哎哟——”、“快跑——”
里皮等众没想到周逢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如此厉害。惨叫声里,来势汹汹的虏骑,当即倒下一大片。
“撤退!撤退!”里皮胆战心惊,急忙发出退兵令。
趁这个时节,乌努木带着残兵败将,退守回营寨内。而周逢也带着周琥和天吉可汗,飞回寨门内的眺望塔上。
“骑主,对不住了,又让你的族人死伤了一把了。”周逢看着不断后退的里皮一众,回头对面色沉郁的天吉可汗说道。
天吉可汗“哼”了一声,铁青着脸色没说话。从昨晚遇到周逢之后,他就没有一刻是好过的。此刻眼见族人竟被周逢搞得自相残杀,心中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
“小逢子,他们退了!他们退了!我们好像赢了?”周琥看着那些撤退的虏骑众,兴奋说道。
周逢笑了笑:“我们赢不了的,不过只要能为咱的族人多争取一分离开的时间,咱就算赢了。”
天吉可汗猛地回头看着周逢,道:“你放了我,我保证你们,不,你们的那些族人安全,可以不?”他眼里透出近乎哀求之色来。情况的发展,越来越超出想象了。天吉可汗算是看透了,如果再不赶快回虏骑,重新掌权,那只怕真让里皮之流的阴谋得逞了。
所以,在此非常时刻,他的傲骨荡然无存,只想着尽快把这该死的事情了结掉。
周逢看着天吉可汗,笑了笑,继而是摇摇头:“对不起骑主,兹事体大,我可不敢冒险。还是麻烦你,再跟我坚持一会儿吧。”
“你——难道我的保证,你都不相信?”天吉可汗有些怒了。周逢笑了笑,道:“骑主,你的手下怎么对你的,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的保证现在可不见得能有多大的作用哦。”
“你……”天吉可汗瞪着周逢,目光里的光芒慢慢暗淡下来。
就在这时候,远方号角再次吹响,竟是里皮重整旗鼓,再次向营寨这边发起进攻来。这次,他改变了作战策略,把人马分成六部,分头进攻营寨。
里皮这边的人马,相比乌努木而言,何止多出六倍。因此,即便是兵分六路,每支人马同样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刚才箭阵对攻,乌努木的手下死伤过半,此刻被压缩到营寨之内,面对强大的围合之势,人人都是面色惨然。乌努木直奔到眺望塔上,不安地叫道:“骑主……他们又来了,该怎么办?”
天吉可汗不由看了周逢一眼。周逢咬着牙道:“坚守到底!”
“可是,可是怎么坚守呢?他们兵分六路,每路都比我们人马多,而且从六个方向过来,我们根本无法守住啊。”乌努木着急说道。
周逢往外看了一眼。乌努木的话确实没错,以现在他手下那点人马,能守住大寨营门就不错了,根本无力多面作战。
周逢沉吟了下,道:“既然面没办法守,那就守点吧!把人马撤回来,就守这个眺望塔!”
“什么?”乌努木愣住了,好会儿才问道:“这怎么守?”
“该怎么守就怎么守,快点!”周逢大喝道。乌努木咬了咬牙,猛地一挥手,喝道:“所有人,统统到眺望塔这边来!”
很快,人马都被撤到眺望塔来。乌努木虽然是个墙头草,带兵打仗还是有一套的。他把仅有的人马做了妥善的安排:马匹沿着眺望塔围成一圈,挡在最外头,作为屏障。其后是盾牌兵,围合出一圈盾牌墙。再往内就是弓箭手,最里头则是刀斧手、长枪手。有限的人马就这样被压缩到了眺望塔底下,形成一个严密结实的防御阵型。
这一切刚完成,四周的铁蹄声便是越来越大,六路虏骑人马分头破营而入,对眺望塔这边形成围合之势。
与此同时,空中风声凛冽,大股飞骑兵飞来,盘旋在眺望塔四周,长长的翼刀舞动,随时会发出进攻。
“小逢子,你确定没事吗?”即便是多次见识过周逢的厉害,周琥面对这样的困境依旧毫无信心。
而天吉可汗则是脸色铁青。此刻的他,内心复杂无比,五味杂陈。他本应该寄希望于族人的,但族人却在这个时候,选择“可以”放弃他;他本应盼着周逢被自己的族人所杀的,但此刻能救自己的,却又似乎只有这个人……而他,身处于这样尴尬的位置,偏偏不能在族人面前承认自己还清醒着,向族人提出任何要求……
“乌努木,你还要助纣为虐到什么时候?”里皮越众而出,皮鞭指着乌努木叱喝道。乌努木往眺望塔上望了一眼,道:“骑主现在有难,你们不能乱来的,否则会害了骑主的性命的!”
“我们是来救骑主的!”里皮冷冷道。
乌努木咬了咬牙,道:“但这样蛮干强救,只会害死骑主的。”
“你难道不明白?我们不赶快救骑主的话,骑主就永远受制于人,我们虏骑,同样要被周家逆种给掐住脖子!”里皮冷哼道:“要是骑主不被逆思术控制的话,他也会赞同我们这样做的!我们虏骑,绝不允许有人用任何方式来威胁我们!”
乌努木道:“里皮骑帅,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啊。这样太激进了,只会害死骑主。”
“这事儿得速战速决,否则就夜长梦多了。乌努木,你这样做,是不是你就是周家逆种的内应?”
“啊?里皮骑帅,这是冤枉啊,我内心只忠于虏骑,忠于骑主!”乌努木急忙表态。
里皮哼了一声,道:“要是你真的忠于虏骑的话,那你就让开,让我们活捉周家逆种,救骑主!”他边说边手一挥,六路人马同时动了,向眺望塔这边涌来。
与此同时,空中的飞骑兵也是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