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到底是怎么回事?”周逢心头一咯噔,好奇问道。
架不住他的追问,老牧民终于说了。原来这片草地,位于北荒与西荒交界处,天马原的铁骑、漠寒高地行商驼队,经常在这里往来。
以前,虏骑铁骑经常在这里,劫掠漠寒高地的商人,但这几年来,由于商队联合起来,不断反击,虏骑的劫掠日渐少了,一支强盗却借机崛起。
这支强盗,据说有百人之众,个个都是一流骑手及彪悍的战士。他们马上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普通商旅很难发现他们。等发现他们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时候,就意味着一场劫难临头了。因为神出鬼没,一出现就杀人劫货,手段残忍,这支强盗就被称为“鬼门奇兵”。
这支强盗,让西荒来的商队头疼万分,几次想消灭他们,不但没成功,反而折了几位头领。
鬼门奇兵桀骜不驯,肆无忌惮,不但劫掠商队,对虏骑的牧民也不客气。因此虏骑也想围剿他们,但是他们行踪诡秘,虏骑劳师动众,屡屡无功而还。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虏骑牧民,自此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生怕鬼门奇兵什么时候突然出现。
“小伙子,我劝你啊,不要往西走了。听说最近鬼门奇兵,跟我们虏骑的军队打得热闹呢,你要不小心碰上就麻烦了。还是往东边去吧,鬼门奇兵不敢去东荒的,他们还是怕朝廷军队的。”
“我得去西荒……我妻子伤得这么重,我要去请一个老朋友帮忙给他治病。”
“这样……”老牧民点点头,“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们饿了吧,我给你们弄点吃的。”
很快,老牧民便端来一些奶油、手抓羊肉、炒米,摆在周逢面前,笑着说道:“多吃点,赶快出发吧,希望不会被鬼门奇兵发现。”
周逢说声谢,吃了炒米和羊肉,给月柔喂了些羊肉汤汁,便和老牧民告辞。
“别赶着走。”老牧民牵来一匹马,交给周逢:“路途有点长,这匹马你骑走吧,不要的话把它放回来,它知道回家的路的。”又拿出一张厚厚的羊毯,盖在月柔身上,“你的妻子伤得很厉害,她在发热,你不要再让她冷着。”
周逢见月柔烧得厉害,确实不宜在高来高去飞行了,便把月柔包裹在羊毛毯里,翻身跃上马,谢了老牧民后,拍马离开。
从小到大,虏骑给周逢的印象,都是穷凶极恶,因此周逢骗起老牧民来,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但是这个老牧民的热情,让周逢突然明白,虏骑也不全是坏人,至少像老牧民这样朴实善良的人,还是有的,而且应该不在少数。
老牧民的识途老马,奔跑起来四蹄几乎不点地。但是毕竟负载两人,它无法长途奔行,只能维持一定速度。这样的速度跟逆风术比起来,简直是蜗牛漫步。
周逢刚开始还真不适应,不过慢慢的,也习惯了。这有个好处,就是可以慢慢欣赏草原的美。人总是要有张有弛的,绷得太紧了,容易崩溃。
“喂……发什么呆?”怀里突然出声,把周逢吓了一跳,才发现月柔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了。
“你……哈哈,你醒了,没事吧?”
“本来没事的,但刚才被你的话一气,现在又有气了。”月柔白了周逢一眼,冷冷说道。
周逢一愣:“什么?”
月柔说道:“你自己清楚,不要问我。”她发热还没好,双颊红彤彤的,嘴巴嘟着,白眼使劲赏赐给周逢。
周逢摸不着头脑,愣愣说道:“喂,姑娘,我真不知道,你能否明示下?”
“还装蒜!”月柔的白眼来得更加猛烈了,“刚才在那个毡房里,你说什么来着?”
“说什么?”周逢有些明白过来了,脸上依旧一脸无辜的样子,说道:“我不知道啊,月柔姑娘,还请你解释个清楚。”
“哼,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口是心非。你刚才和那位老阿伯怎么说?我是你的……”后面“妻子“两个字没说出口,自己脸反而被羞得更加通红了。
周逢嘻嘻一笑,说道:“原来你那时候就醒了?”
“当然了,不过被你这么一说,我都不好意思醒了……”
看着月柔那扭捏之态,想到她因为害羞,假装昏睡那么久,周逢不禁笑得更开怀了,说道:“这个啊,还不是形势需要嘛,不然人家会怀疑我们的。”
“有什么好怀疑的,他不过是个普通的牧民而已,又不会把你吃了,你可以编别的理由啊。”
“说不定他会告密呢,好歹人家还是虏骑的子民呢。”周逢笑了笑,见月柔嘴巴嘟得尖尖的,便笑道:“你嘴巴肿了么?”
“肿了!”月柔没好气答了一句,却又“扑哧”笑了,用力挣扎着坐起来,探头往外面望去:“这是哪里?”
“这是北荒与西荒交界处,你快到家了。”周逢说道,“你身体好些吗?要不要我用逆风术,早点把你送回去?”
“不用不用。”月柔靠在周逢怀里,看着满目苍翠,说道:“空中太冷了,现在这样好舒服……这样也很好。”
她温暖如玉的身子,把周逢胸口填得满满的,他一手挽缰,一手把羊毛毯紧了紧,将月柔用力拥住,笑道:“那我们边走边看吧,一路风光还是不错的。”
“嗯……”月柔把头靠在周逢肩头,望着一马平川的草原,痴痴看着。草原上,绿草如茵,不时可见一两棵高大的柳树,虬枝怒张,犹如荒野巨人。而草原之上,蓝天如镜,白云悠悠,让人心旷神怡。
“这里真漂亮,想想做个牧民,也是挺不错的。”周逢笑着说道,发现月柔没有回答,低头一看,她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双目紧闭,长长睫毛根根分明。双颊依旧火红。周逢伸手一探,虽然没有恶化,但依旧有些烫手。
看来,得快一点赶去天荒了。
周逢一拍马,让马加快速度。但却又不敢太快了,否则又把月柔给颠簸醒了。
大地在马蹄下不断延伸,景色却开始变化起来,草原渐渐消退,大片戈壁滩出现,随之而来的,是枯黄的丘山和巍峨的雪山,两者交替出现,勾勒出一幅壮阔的景象。
显然,两人已经进入西荒,漠寒高地。这里在天下之西,地域广阔,高山连绵,地形复杂。生活在这里的,除了大量在绿洲开垦的昊族外,还有成百上千个部落,这些部落以畜牧、游商为主,号称“驼帮”。
天行者居住在西荒的最高峰里,那里高耸如云霄,外人很难到达,天行者也几乎不跟外人往来。所以天荒虽然在西荒之中,但其实是个非常独立的地方。在地域划分上,它被列为八荒之一。
西荒地广人稀,活跃在这里的,除了安分的昊族人和不定居的驼帮外,还有虏骑与大大小小的匪帮。
从本质上来说,虏骑和驼帮没有区别。虏骑屡屡窜入西荒,烧杀劫掠,除了图财,还谋人。他们对“花奴”、“草奴”的需求量是非常大的。
而匪帮,目标则简单点,就是要劫财。不过在对待人的问题上,他们做得比虏骑更狠一点,只要是活着的两足行走生命,一概格杀勿论。
周逢把周萌给他的羊皮卷卷了起来,放入怀里。萌姐儿给的信息不多,但也大致让他明白了西荒的凶险,看来这一路,真不好走了。
沉吟之际,周逢眼角突然有什么寒光一闪。他急忙转头望去,只见右侧一座丘山上,赫然立着一人一马,人黑衣黑甲,马黑毛黑鞍,看起来浑然一体,仿佛从地底冒出来的。
而他腰间悬挂着的长刀,背上负着的硬功,也都是黑色格调,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诡秘。
“那是……”周逢不由凝目望去,却见那黑色骑士,突然调转马头,往丘山后转去。转眼就消失不见。
“莫名其妙!”周逢摇了摇头,继续打马往前走去。
周围群山连绵,地势高低起伏不停,高处云封雾绕,低处土石危累,景色奇伟多变。
没走多久,周逢突然感到身后左侧有些异样,他回头望去,只见一睹石壁上,又出现一骑,依旧黑衣黑甲,犹如来自地狱的幽灵。
“什么人?”周逢暴喝道。
那黑衣铁骑也不答,拍着马,转身迅速从石壁上消失。
周逢心知不妙,自己被人给盯梢了。这些黑衣骑士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虽然看样子不像是虏骑的追兵,不过以他们鬼鬼祟祟的举动来看,也不像是良善之辈。
想到这里,周逢看了看怀里的月柔。月柔睡得正当香甜,鼻翼轻轻翕动着。
让她好好睡一觉吧,能不惹事,就尽量不要惊动她。
想到这里,周逢装作没看到,继续拍马往前走。
前面出现一个山谷,谷两侧是险峻的高山,积雪皑皑。马蹄踏入山谷中,清音阵阵。
“哗啦啦……哗啦啦……”
没走多久,一阵巨大的水声传来,只见一条瀑布,犹如飞龙落九天,从高山之上直泄而下,撞击在谷底下的一条河道里,激起万千雪花。
要出谷,就得从瀑布旁边经过。但是此刻,瀑布前竟然立着五骑,清一色黑衣黑甲,并辔连骑,冷冷盯着周逢。
“啊!”于此同时,熟睡的月柔,突然惊呼起来,不安扭动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