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安亚丹直落入那漩涡眼里,单泊和郭凯不由望向周逢。此刻,周逢无疑成了两人的主心骨。周逢想了想,紧跟着飞落下去。
“去看看!”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相信安亚丹了,周逢便没有理由再怀疑他。何况,没有他带路,周逢根本无法找到逆空入口。事已至此,周逢唯有相信感觉,一路向下前进了。
周逢一动,郭凯和单泊再无犹豫,也跟着动了。
四人成直线,一前一后落入那沧海漩涡中。呜啸的海流之声,沉闷而又沉重,像一个巨大的磨盘在眼前嘶磨着。
漩涡眼太大了,四人落入其中,犹如水珠入海,一点儿涟漪也不泛起。
看着前头的安亚丹身子消失在漩涡眼之中,周逢下意识地施展逆甲术,紧紧守护住周身。不管这是真正入口还是死亡入口,小心谨慎都是没有错的。
进入漩涡眼的刹那间,周逢眼前一黑。等他再度能够看清东西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深入水中,正被漩涡眼向下流动的水力推着,直直往下沉。
此情此景,莫名有几分熟悉。让周逢不由想起自己在海荒被吸入龙潭水池漩涡眼里的情景。
就在这时候,前方水中,突然出现一团什么东西,向周逢迎面扑来。周逢急忙逆力一提,紧紧盯着它。他很快便看清,那是一头狰狞恐怖,前所未见的怪物。它体型奇大,长相古怪,有着虎一般的硕大头颅,龟一般的身躯,鹰爪般的四肢,扑过来的时候,尖牙利爪同时张开,直逼周逢颜面而来。
想不到,这所谓的真正入口里,还潜伏着这样古怪的凶兽。周逢深吸一口气,拔出“破风刃”,便要向它招呼过去。
就在这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惊呼声:“不要乱来!”
周逢一愣,下意识地一缩手,紧紧盯着那怪物。
怪物却是来势不减,狂扑过来。一股冰冷的寒意拂面而来,周逢再次挥动“破风刃”,就要迎头劈过去。
却在这时候,那个惊呼声又传来:“不要动手!”这回周逢终于听得清楚,那是安亚丹的声音。他的手僵在空中,一时犹豫不决,不确定这是幻觉,还是真的由安亚丹发出的。
迟疑之际,怪物扑来之势却是十分坚决。周逢只觉眼前一黑,耳边紧接着传来“轰”地一声巨响,那怪物竟然在瞬间,化为无数水泡,迅速消散开来。
“这是……”,周逢一愣,马上明白过来。那哪是什么怪物,分明是一头由逆流术虚构出来的“水货”,只要不去碰它,就不会有什么事。想到这儿,周逢下意识地回头,看到跟在身后的郭凯和单泊,都是神情紧张,提掌握拳,似乎准备跟什么大干一场。而在他们之前,隐约有一股水流在游动。
“郭凯,单泊,不要动手!”周逢急忙大喊起来。尽管视野不是很清楚,但他还是看得出来,郭凯二人肯定也受到那种“水货”的干扰,所以两人才会摆出动手的架势。
有前车之鉴,周逢当然要及时给他们提个醒了。
郭凯和单泊听到周逢的叫喊声,都下意识一缩手,僵立当场。周逢能够清楚地看到,有两大团水泡,密密麻麻从他们身边四散开来。
“没事了!”周逢暗暗松了口气。却在这时候,身子突然再次一重,又被漩涡下压之力,推得直直往下沉落。
一路上,水里光影交错,不断有各种各样的怪异猛兽,当面扑来。周逢紧守心神,不抵抗也不反击,只是迎着它们冲过去。用这种方式去面对那些异兽,异兽毫无攻击力,一触即溃,化为无数水珠,转眼便消失不见。
原本是惊心动魄的事,竟因此变得像是一场游戏,妙趣横生。
不知往下沉落多久,下沉水流突然急了起来。周逢还没回过神来,便“嗖”地一声,从水流之中飞跌而出,落在实地上。
四周黑乎乎的,周逢撑着身子刚要爬起来,头顶惨叫声传来,紧接着是“噗通”落地声,郭凯和单泊也摔落下来。
“哎哟,痛死我了——啊,地上怎么有具尸体?”黑暗里,单泊的叫声传来。随后,是郭凯冷冷的声音:“你再压着我,我就先让你变成尸体。”
“原来是你啊,怎么摔在我身下,吓死我了!”单泊抱怨起来,郭凯冷冷道:“那你还不起来?”
单泊急忙跳了起来,说道:“刚才水里那些怪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碰到,就变成水花了?”
“它们本来就是用逆流术凝聚出野兽形状的水花而已。”黑暗中,安亚丹声音传来:“幸亏你们都反应得快,没有向它们反击,不然就糟糕了。”
单泊奇了:“怎么个糟糕法?”
“它们会像真的野兽那样,向你们发动攻击。到时候你们就够呛了。”安亚丹说道:“这是逆流术中的‘凝水结形’法,你不攻击它,它就只是一团水花,你要攻击它,就把它激活了,它就会像真的野兽那样,咬得你体无完肤……”
“你们这逆流术听起来,怎么像是妖法呢?”单泊听得浑身鸡皮疙瘩,忍不住说道。安亚丹冷冷说道:“八部逆术,哪一种不像妖法呢?”
两人说话的当儿,周逢已经爬起来了。他眯着眼扫了四周一眼,终于看清了,众人是从头顶上一个洞穴口,跌进一个山洞里。
头顶那洞穴口,隐隐泛着水光。海水就悬在洞穴之上,被看不见的力量隔绝着,无法进入洞里来。
这个情景太熟悉了。周逢目光搜寻,很快看到,安亚丹就站在身边不远处,正在黑暗中摸索着什么。
“少鲸主,想不到进入逆空,跟进入你们海荒,方式如出一辙。”周逢笑了笑,说道:“刚才一瞬间,我还以为又掉入你们海荒的陷阱中了。”
他这么一说,单泊也想起来:“对,我就说这情景怎么有点熟悉,原来是这么回事!当初你们鲸鱼岛,就是用这样的伎俩,通过水池里的漩涡把我吸进去,然后掉进一个地洞里,再用什么办法把我砸晕了……郭大头,你也是这样吧?”
郭凯“哼”了一声,不满意他揭这种不愿意再见的伤疤。
安亚丹沉声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们鲸鱼岛上那个用来抓外族人的陷阱,就是参照逆空这个入口设计的。嘿嘿,这里头学问大着。别的不说——”他指着头顶那个隔绝着海水的洞穴说道:“就说这种以水隔水的逆流术法门,就让我们踏浪族受益匪浅。我们的先祖学了它之后,踏浪族才能把家给搬到海底去的。”
单泊担忧看着四周:“你们海荒上的那一套都是从这里学的……那是不是接下来会出现什么人,把我们给打晕?”
“这我可不清楚。”安亚丹道:“我们的先祖,除了逆龙之外,很少有人到过这里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只能看人家逆空是怎么安排了。”
周逢摆摆手,说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过去看看。”
当下四人,由周逢在前头带路,安亚丹紧跟其次,单泊和郭凯居后,一起小心向前推。
地下洞穴不知有多大,黑漆漆的摸索了许久,依旧不到边儿。周逢等人都有些没耐心了。周逢逆火术悄然一催,数团火凭空冒出来,各自照出一小圈光亮来。
安亚丹三人都吓了一跳,同时往外望去。只见光亮之外,依旧是无尽的黑暗。这个地下洞穴竟不知有多大。
“跟传说的一模一样。”安亚丹露出疑惑的神色来,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单泊听得分明,诧异道:“你说什么?”
安亚丹道:“我们族的先人有进入逆空入口的,都说在里头找不到方向,找不到路子,茫茫然走了几天几夜的,都不到边,最后不得不退回来……”
“什么?那我们不会也要一直瞎逛悠下去吧?”单泊叫了起来。安亚丹没回答,眼前的情景让他感到疑惑。
人最怕的不是敌人有多强大,前方有多艰险。而是不知道敌人是谁,前方藏着什么艰险。
如果逆空有人出来,或者显山露水的,众人好歹还有个方向,有点奔头。但现在横在众人眼前的,只有无尽的虚空,以及深不可测的黑暗。让众人有种完全摸不着北的感觉。
火光没有照出方向来,周逢并没有气馁,而是施展逆地术,去感应脚下土地之气。他相信,这洞穴既然是逆空的入口,就不可能是没完没了的虚空。在肉眼难以洞穿的黑暗之中,定然藏着看不见的门道,可以直通逆空。
或许,感应洞中的地气,能有所发现。
事实证明了周逢判断的正确性。他很快就发现,身前、身左、身右都是一片虚空,几乎感受不到地气。倒是身后数十里之外,能够清晰感应到,那里有一团浓厚的地气——有地气就意味着有土地,有土地就意味着有出路。
想到这里,周逢往掉头就走:“走,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安亚丹三人都是摸不着北,此刻见周逢提出方向,众人当即也跟了过去。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四人杂沓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就成为他们之间不会掉队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