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兵开始之前,周逢和周琥,就被达富拉到毡房里,坐在他身边。
虏骑最擅长的,有三样东西,那就是马术、箭术、逆术。虏骑所有部队的建设,都是围绕着这三者来进行的。就连从神州胜朝那里学来的实战阵法,也都是结合自身三大优势加以改造而成的。
随着一声令下,三记鼓响,虏骑的阅兵仪式便开始了。
阅兵第一个课目就是马术。虏骑以“军”为部队最高编制,军下有营,营下有旅,旅下有队。队是最基本的编制。百人为一队,由一个队长统领。这种百人队,合起来可以大兵团作战,分散可以小股游击,机动性极强,适应天马原自然环境的作战要求。
令旗挥动中,第一个百人队旋风般从大方阵中一字儿飞驰出去。马的步伐一致,虽然是在快速驰骋中,但仍是齐头并进,身前身后保持着成直线推移。
马上骑士个个腰背挺直,坐在鞍上如履平地。这样的操练不知历经千百回了,对他们而言犹如家常便饭。
而那马速,则如闪电疾风,瞬间就驰骋出百步之遥。
到了终点,百人之队,同时收马停步,掉转马头。动作整齐一致,原地站定后,仍保持着笔直对齐的阵容。
“好看好看!”周琥边啃着侍从端上来的马腿肉,边哈哈大笑。周逢也是面带微笑,心中却暗暗吃惊,他对军事了解不深,但也看得出来,单凭这整齐划一的军容军貌,就可以看出虏骑在训练部队上下了多少工夫。
而且,虏骑中训练达到这种百人如一境界的,不是一队两队,而是所有百人队。只见令旗舞动不停,百人队一波波飞驰出去,时间长短都差不多,过程拿捏大同小异,彰显出高度的统一性。
影响军队战斗力的,除了士兵战斗素质外,还有队伍的纪律性。这种如臂使指,应令而行的战斗纪律,从一个侧面看出虏骑的战斗力。
阅兵的第二个课目是箭术。令旗挥下之后,只见由数千弓箭手组成的方阵,同时张弓搭箭,指向草原远处。
“放箭!”
“啾啾啾……”
虏骑弓箭手,个个拉得一手好弓,射程远,准头佳,数千人同时发箭,只见箭雨密密麻麻上天,蝗虫似地飞向远方,落地的时候,箭头几乎都直直插入草地上,鲜有歪斜或偏倒的。
“周逢公子,怎么样?”达富见周逢目瞪口呆,笑着问道。周逢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很好,很好,谁要是碰到这种箭雨,还不给射成刺猬?”
达富哈哈大笑,说道:“这个主要用于阵地战的,接下来就是看流动作战的打法了。”
虏骑的流动作战,就是将骑术与箭术完美结合起来。每个虏骑战士,都是天生的马上好手,在马上射箭,跟站在平地射箭没两样。而且,他们还可以做到,不管是原地不动,还是进攻,或者是撤退,都能时刻射箭,简直就像是台放箭机器。
因此,不管是与虏骑战士正面交锋,还是尾追追杀,都会遇到他们恐怖的箭雨。这种箭雨,让敌人很难跟虏骑短兵相接,经常大部分战力,就是白白被消耗在这种连绵弓箭之下。
马让虏骑拥有了胜人一筹的时间和速度,箭则让虏骑拥有了进退自如的空间。不过,这同样不能忽视虏骑战士的贴身肉搏。事实上,虏骑的实战能力同样是惊人的。
天马原恶劣的环境,让这里盛产勇士。每个虏骑战士,都配备有足够的弓箭,以及明快锋锐的马刀。这种马刀跟马术结合起来,让虏骑战士集力量与速度一体,与敌人交锋时,疾风骤雨般的刀头,挥动起来,其势犹如砍瓜切菜般顺畅。
这些还只是虏骑的常规战斗力,虏骑独有的巨石投手和推山力士,是他们另外两大攻坚利器。
不管是巨石投手,还是推山力士,都是从虏骑族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壮士培养而成的。这些人先天力量就比别人强,加上又修习了逆力的应用方法,因此个个都是一流的大力士。
其中,巨石投手,能轻易举起几百上千斤的石头,投砸向敌人,而推山力士,更加离谱,可以凭双手推倒小城墙。
看着一块块巨石,在几名巨石投手之间,玩具般抛来弹去,周逢和周琥都吃惊不小。周琥吃惊是因为,他虽然偷学过逆力,知道在投手抛石头过程中,一抛一接,应用了逆力中的“弹”和“卸”巧劲,但这么熟练的应用,对他而言,还真有点难度。而周逢吃惊,则是没想到虏骑培养出这么多逆星来,还应用于军队之中,所形成的战斗力极为可观。
“两位公子,觉得我们虏骑战士,怎么样?”天吉可汗突然笑吟吟问道。
周逢和周琥连连点头,说道:“厉害,太厉害了。”
天吉可汗笑了笑,大手一挥,说道:“以后,我们这些骁勇善战的战士,都将为两位公子所用,只要两位公子有需要,我们虏骑上下,绝不皱眉头。”
这话说得慷慨激昂,铿锵有力,周逢心中一咯噔,忙和周琥一样,装出吃惊不解的样子。
达富笑道:“两位公子不必吃惊,这是我爹肺腑之言,也是我们虏骑上下的心声。”
话说到这里,表态已经很露骨了。言下之意无非就是,你们两个要想造反的话,我们虏骑奉陪到底。周逢知道再不做个姿态是不行的,当下便拿起酒杯,起身惶恐说道:“那我们就代周家列祖列宗,感谢骑主,感谢虏骑!”周琥忙跟着拿起酒杯来,连声说道:“对对!骑主对我们周家,恩重如山,这辈子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了。”
天吉可汗哈哈大笑,也举杯起身,和两人一饮而尽。
直到午后,阅兵才结束。天吉可汗又大摆酒宴,宴请周逢和周琥二人。在虏骑大佬们轮流敬酒下,两人都是喝得酩酊大醉。
出大殿,分手的时候,周琥拉着周逢的手,低声笑道:“周逢,看来我们交上好运了!有骑主罩着我们,我们周家,以后就什么也不怕了。”
“嗯嗯……”周逢见达富就站在不远处,忙非常赞同地点点头。
月柔独自呆在飞马居里,总担心莫拓会趁机来捣乱,每时每刻都是煎熬。直到外面传来周逢的声音,她心头巨石才落地,急忙迎了出来。见周逢满身酒气,急忙扶住他:“周公子,你怎么样?”
“我……没事!”周逢摆摆手,“就是头有点晕而已。”
“都醉成这样子了,还说没事!”月柔又气又急,忙把周逢扶到内间,将他放在卧榻上,给他倒来一杯水。周逢喝了一口,马上就吐了出来:“怎么这么白?”
“这是开水,当然白了!”月柔耐心说道:“你好些了吗?”
“好些了……”周逢眼睛依旧紧闭,眼睛疲乏得睁不开。月柔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对了,你今天出去那么久,有没有发现我姐姐的踪迹?”
“没有……一眼看过去,全部是男人……你姐姐是不是男的?”周逢呢喃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月柔大失所望,叹了口气,说道:“那你休息会儿吧。”
周逢一听这话,便昏沉沉地睡过去。人这一放松,体内的爆逆丹,便再次产生出大量的逆气,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身体。
“啊……”,不知多久,周逢猛地醒过来,想睁开眼,却是眼皮沉重,难以睁开。
“月柔……”周逢心中低唤着,却发不出声来,同时五内如焚,身体几乎要被撕裂开来一般。
这爆逆丹威力极大,而且是持续不断,每天都会产生一些逆气,聚集起来,就给周逢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之前,周逢只能通过修炼逆力的办法,对它们加以引导,以减少它们对身体的冲击。昨晚,终于通过修习逆风术的办法,把这些逆气转化成自身的逆气。
周逢原以为,爆逆丹的问题算是成功解决了。但是现在看来,爆逆丹的药力,远远还没释放完。而且今天醉酒之后,身体各项机能衰弱,逆气突然间蹿出来,冲劲是前所未有的大。让周逢有种马上要爆体的感觉。
不能乱,否则就完了……周逢努力保持头脑清醒,同时,调动起周身力气,运转起逆风术来,将杂乱的逆气,不断引导到胸口那团浑然一体的逆气之中来。
但是,胸口那团逆气,扩展到一定程度后,便不再吸纳多余的逆气。它如封似闭,任何逆气靠近,都被排斥在它之外。如此一来,杂乱无章的逆气,找不到归宿后,便再次在周逢体内四处冲撞起来。
“啊!”周逢忍不住,突然大声呻吟起来。闷坐在一旁的月柔,闻声抬起头来,吃惊问道:“喂,你怎么样?”
“我,我好难受!”周逢痛苦地睁开眼,看着她说道:“快……快把逆风二重境的修炼方法,教给我!”
月柔一愣,说道:“这个……我也就修习到二重境,而且不算精深……”
“没事,告诉我怎么让胸口这团逆气,吸收更多的逆气,不然我就快被胀死了……”
月柔见周逢脸色痛苦,也急了,说道:“你没事吧?你听好了,逆风一重境是要导气、聚气、化气,在胸口形成一团气,但逆风二重境则恰恰相反,是要逆向而行,把胸口那团气给散出去。在散的过程中吸收别的逆气,然后均匀分布到四肢百骸中……”
月柔的话,不啻于当头一棒,让周逢灵台顿时清明起来。他收摄心神,缓缓吐气,把胸口的那团凝聚如石的逆气,一点点往外排送。这团被他身体炼化过的逆气,具有极强的同化能力,它像潮水般漫延出去,遇到爆逆丹所产生的混乱逆气,便扩散进过去,一分分地浸润、侵蚀、同化它们。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不过每同化掉一点逆气,周逢都能感觉到身子轻松了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体内杂乱的逆气,终于被同化得差不多了。周逢只觉身轻如燕,有点要飘飞起来的样子。不过胸口那团炼化的逆气,依旧厚重浓密,并没有往四肢百骸流去多少。
看来逆风二重境,要想有所小成,并非容易。怪不得月柔这种天城出身的原住民,在逆风二重境上,也不敢说精深。
周逢缓缓地睁开眼,发现天已经黑了,屋里点着灯,卧榻旁边放着膳房送来的羊肉汤和牛腿饭。月柔坐在不远处的灯下,低头不知在看什么。
“好舒服!”周逢猛地坐了起来,捂着肚子笑道:“饿死我了。月柔,吃饭了。”
月柔闻声回头,定定看着周逢,双颊上竟然挂着两行泪水,犹如一双玉筷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