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去海边散步,有固定的鞋子和外套。浅棕色的针织风衣挂在起居室的衣架子上,下面是一双白色的高帮旅游鞋。爱犬有特异功能,她的鼻子嗅气味,也嗅我的心理。
爱犬是只黑色名种猎犬Labradore。当初她娘生了4胎,她的头最大。我们花费相当一笔资金,买了她,还获得了一张贵族血统的证明。老公说:“取个中国名儿吧,中文Beauty怎么说?”“美丽。”我答道。Maylee,他这样拼写。
于是,黑姑娘知道自己叫“美丽”。我们和“美丽”相伴了7年。她的年龄是人类的1/7倍,“美丽”今年7岁,是中年妇女了。她的嗅觉是人类的几十倍。不到关键时刻我们不知英雄本色。每当我在衣架边坐下,她的眼睛便瞪得老大,好像警察一样密切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她已经知道我要去哪里,将有什么行动。
解读“美丽”出于一个偶然的机会。那天我生气,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独自坐在厨房的餐椅上,闭上了眼睛。“美丽”靠过来,用一个前爪拍一下我的膝盖。我朝她看看,看到了她劝慰的眼神,好像在说别生气了。我没理她。她用身体轻轻地撞了我一下,再用前爪拍我的膝盖。我摸着她的头问:“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了呢?”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深棕色的大眼睛满怀深情,好像在问好一点了吗。我说:“好吧,听你的,不生气了。”她立刻高兴地跳上我的大腿,要我拥抱她。
我们每天去一次海边,时间并不固定,她总能在出发以前,嗅出我的念头。海滩是她最爱去的地方。“美丽”见了水便拼命地晃动尾巴,扭着屁股跳入水中。她是天生的戏水者,不慌不忙地顺着海势,玩得得意忘形。要不是我把她拉回来,谁知道她要游多远。
任何朋友牵着她往外走,方向得由她来定,她的方向是海滩。我坐在衣架旁,一只手臂往下垂,她的目光早已落到了白色的旅游鞋。我的行为程序几乎由她的目光来引导。当我的手指搭上了鞋帮,她如运动员一样,围着椅子跳上跳下,并在我的膝盖底下钻来钻去,然后舔我的手背。是赞扬也是肯定,似乎还在叮嘱我不要改变主意。在我系鞋带的时候,她开始了第二轮的指导,抢先一步扑向衣架,婆婆妈妈地告诉我,这是必须穿上的衣服,海风很大,不要着凉。
大海和爱犬,我和“美丽”,留给海滩熟悉的脚印,呼吸潮湿的咸空气,带回一身海洋的气味。昨天,我们突然被禁止进入海滩,一位警察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他好像埋伏了很久,专门对付违规者。他问我为什么没有看见那块牌子。顺着他的手指,我看到了,“家犬不能进入海滩”的牌子离我只有两米之遥,我却视而不见。警察的理由是,为了保护海鸥和它们的孩子。我说听不懂,不是不懂他的语言,而是不懂他的逻辑。海滩被人管起来了,人可以进入,犬却不能。走吧,“美丽”。她看看我,又看看警察,转身便走,她是不愿意看到我悲哀的。涛声如雷,伴着我们一直走到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