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立,嘴里叼着一根树叶,随意的走在北陵府的主街上。
这个少年是这样的普通,大概十八岁左右寻常老百姓的打扮,没有富庶子弟的绫罗绸缎,更没有王侯将相的鲜衣怒马,普通到,就算是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
不过在楚立的自己的心中,要是评论自己,就一句话:“我就是那个所有人看我都觉得我很平凡,但就是跟别人有点儿不一样儿的人!”
小时候的楚立,一直都是有着美好的梦想,热血,友情,坚持不懈,就这样长大,变成一个厉害的人。
在楚立的学生时代,北陵府有一个统一的大学堂,大家在学堂里念书,楚立也争取到了进入学堂的名额,那时的他是那样的努力,在连续苦读诗书的夜以继日中,换来的不过是成绩平平。
而夫子家的孩子天天课堂上睡觉,等到学堂散了,便拉帮结伙的肆意玩耍,可到了考试,成绩总是好的一塌糊涂,人见人夸。
才子佳人的故事,曾经在楚立的脑海里持续不断的萦绕,但这也仅仅局限于想想。
反观北陵府主家的公子,面相清秀,不过十一二岁就和一家富庶人家的小姐相恋,还出钱租了一条顶着黄漆,船柱雕龙画凤的画舫,一起诗意的在清澈的江上游玩。
楚立的一个学堂同学,读书不到一年,就辍学了,去北陵府南城的一家铺子当起了伙计,没到两年,便兑下了铺子,当上了掌柜,前些日子见了,一身的黄色丝绸裹着一些银线,手边还拿着一只挂满金珠的小算盘,贵气十足。
楚立渐渐的发现了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别人家的孩子考试考的不好,父母总是用满是鼓励的眼神看着孩子,而自己却是整整一天一粒米都没吃,理由仅仅是,养母觉得自己没用。
后来府主公子因为爱情的纠葛,被夫子大骂,书也念的不好,都快到了退学的份上,而楚立则是暗暗努力,看着那个富家公子日渐退步,在楚立的心中还有点窃喜。
不过在快考试的前几个月,那公子经历了相爱,混,不学好,终于悔过了,在曾经恋人的帮助下,反倒成绩超越了楚立。
楚立叹了口气,他没有天之骄子般的聪明,没有温柔美丽的母亲,没有特别厉害的父亲,没有如人生导师一般靠得住的哥哥,更加没有患难与共的兄弟,现在只剩下楚立他自己了。
楚立曾经是很努力的,可是到头来,结果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曾经在他的心中,始终都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凡事努力,只要努力就好了,就好像努力是全世界最不费力的一件事情一样。
可惜这个信念与事实背道而驰,世界上总是有着一些人,他们天生就是好手,会做事,会说话,受别人的喜欢,又有人脉,长的还好看。
而另外一些人,那么平凡和普通,很遗憾,楚立就在这些人之中。
想到这些,楚立的心中都不禁有点嫉妒。
什么才叫厉害的人?
楚立得到的回答是这样的“自然是拥有好看的容颜和身材,被很多人喜欢,有很多厉害而又有趣的朋友,有相爱的人,幸福美满,嘻嘻哈哈的人。”
小时候的楚立站在暗红略显昏暗的夕阳下,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认真的说道:“我很嫉妒那些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的人,他们觉得平平常常就能得到的东西,却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努力努力再努力,最终还不一定能获得的。”
曾经的养父在家门口一脚把楚立踹了出来,当着满是人的大街上,冲着楚立,毫不保留地吼着:“我们家不养废物,要回来吃饭,就自己出去赚钱!”
声音是那样的震耳欲聋,这也把楚立逼上了另外一条路。
从那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年了,一切都变了,现在的楚立就淡然地走在北陵府的主街上。
街巷纵横,闾檐相望,商旅辐凑,酒楼林立,主街的两旁十里画廊,廊畔河水幽碧,绿柳长堤,周围商贩的叫卖声,孩子们在父母的拉扯下,叽叽喳喳,倾城粉黛的姑娘们互相打趣,好生热闹。
而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似乎极为适应这繁荣的街头,与其说适应,不如说享受。
少年的双手自然的下垂,在粗布袖子的阴影下,一枚细长的刀片灵活的在楚立的手中上下飞舞,欢快的难以自拔,却让人毫无察觉。
每擦身而过,都会留下一条微不可见的细长划痕。
虹光萦绕的玉佩,绣着各式花卉的钱袋,好似与楚立上演了一幕父子重逢的感人戏码,迫不及待的进入了楚立另外一只手里,往袖子里一荡,便被袖管里的铁制的碗型挂钩给勾住了。
一片片柳叶在风中平和的飞舞,但想捕捉到它们的轨迹,门都没有。
那繁荣的北陵府主街,在无人察觉下,变为了这个少年的狩猎场,这一刻,潇洒,微笑瞬间与他合二为一。
路过他的人对他的反应最多就是一撇,而且其中还夹带了轻视,因为这个少年太普通了,只是寻常老百姓家的孩子而已。
在路人的眼里,楚立那持久而又有富有亲和力的笑容,可能仅仅是因为同伴们幼稚的笑话,或许是一顿值得期待的晚饭。
但,这微笑的源头仅仅他一人知道,那就是胡作非为!
楚立摸了摸自己的袖子,确保今天的收获还算不错,一个闪身,从一个胡同跑了,身后留下一些“我的荷包不见了”的惊呼。
三拐两拐,从北陵府的主街进入了南街,北陵府原来是叫做北陵镇的,隶属于天武国,一条主街最是繁荣,从城门一直通到城主府,大概能容纳八匹马并行而毫不拥挤,再接着便是东南西北四条街,整个府并不大。
楚立走到了南街的一家铁匠铺,好似一条鱼一般灵活与熟稔,从铁匠铺的后门窜了进去。
开在南街的铺子没有主街的人流量那么大,至于店面和生意自然更是无法与主街的相提并论了。
整个铺子现在还没有什么客人,只有一个面色黝黑的青年汉子,黑亮黑亮的,好似经过了连日的酷晒,****着上半身,挂满了汗珠,随着呼吸的起伏,臂膀的肌肉都会有规律的震颤,青筋暴起的手掌紧握着一只铁锤,不断的发出‘碰碰’声,眼神无比坚定,丝毫没有因为楚立的进入,而将自己的视线从武器上挪开,或许对这个青年汉子来说,眼前正在锻造的武器好似他许下海誓山盟的恋人。
过来好半响,青年男子才吐出了一句话“有收获?”不过眼睛并没有看向楚立,而是继续他‘碰碰’的敲打。
楚立坐在了一个专门为了招待客人的黄梨木椅子上,手里从桌上拿过一杯热茶,自然的用带着青花的杯沿把茶水中的茶叶拨到一边,淡淡的喝了一口,袖子一动,四个荷包便从袖管里甩了出来,‘砰砰砰’的砸在了桌面上。
青年男子左手的铁钳,准确,稳当地夹起火炉里的一块被烧得通红的铁丕,稳健的放入炉旁的水池,“扑哧,扑哧”的随着翻腾的池水响起来,稍停片刻:“你坏了规矩,东西南北四街的人不能跨界,你一个南街的贼头子,就要跑到主街上惹事?”
青年汉子继续说道:“更何况前几天,主街的王鹏都派人来警告过四街的人了,你这也算是顶风作案了”
楚立笑了,笑容里夹杂着肆无忌惮:“那又怎么样?规矩是人定的,拳头大才有话语权,我就是不服而已,没有别的意见”
青年汉子将铁丕从水里取出,继续夹着置于一个齐腰的打铁桩上,右手紧抓拳头般的锤子,一锤锤铿锵有力地砸在通红的铁丕上:“你练的怎么样了?”
楚立又抿了一口茶:“炼体第五重”
青年汉子眉毛一挑:“你要知道,你炼体五重,我是炼体七重,但咱们的实力都跟主街上的人有差距,咱们可以在南街称霸,这并不代表着主街也可以,据我所知,主街的三个头子之一的王鹏就有炼体九重的实力”
天武国人人尚武,几乎是全民都练过一些功夫,就算是寻常老百姓都有炼体一二重的实力。
楚立把茶杯往桌子上重重的一磕“这个世界总是有一些人喜欢把自己的利益凌驾于别人之上,凌驾谁我不管,但就是不能凌驾到我身上。”一枚锋利的刀片在那燃烧的火光中闪烁着独有的金属光泽。
青年汉子名字叫做阎飞鸿,是在楚立被赶出家门的那个晚上认识的,当时的阎飞鸿还是个才二十的青年,早早就到铁匠铺当学徒。
由于长时间的打铁锻炼,再加上教他打铁的师傅本身就是个炼体五重的汉子,他炼体的境界上升的很快,直到现在的七重,师傅见到他这么出息也就退居幕后,把这个铁匠铺都交给了他,而铁匠铺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楚立和阎飞鸿在南街的据点。
楚立负责出去趟活,而阎飞鸿虽然没有楚立灵活的身手,但却可以充当一个完美的打手和事后的销赃,而从此南街的霸主就这么奠定了。
不一会,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一脚就踹开了铁匠铺的木扇门,脖子伸的老高,头也抬的挺挺的,跟他一样身高的人几乎只能看到他的鼻孔,而看不到眼睛,手里滴溜溜的玩着两个看起来很有分量的铁球,扯着公鸭嗓子喊起来:“南街的小混子,我们宏哥找你们四街的人有事,赶紧去主街把头的赌坊集合。”
话说完,也不管楚立和阎飞鸿是不是听清楚了,哼了一声,抬步就走,嘴里还嘀咕道:“在我们宏哥地盘犯事,活的不耐烦了。”
楚立一只手拄着下巴,一只手有节奏的敲着桌面:“宏哥?赵一宏?”
阎飞鸿点了点头:“王鹏手底下的一号人物,本身就有炼体七重的实力,看来你在他地盘趟活是被他发现了。”
楚立嘴角微微上翘:“宏哥,我来了……”一道道若有若无的刀光在楚立的袖管里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