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们只听到一阵笑声,不料随着目力尽头的蓝光白影迅速放大,竟是足不点地,几乎如同御空而行般如电射来,还未来得及反应,对方便已在身前数丈处站定,却是一男一女两个气质超凡脱俗的年轻人。
树上的神锋心头狂跳,但觉直似犹如梦境一般,浑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场中那个一身白衣、清丽无双的绝色女子,几乎忍不住便要跳下相认,不过想起来时与上官飞羽之间的约定,却又不得不暂时强自忍了下来。
冷千雪!
真的是冷千雪!
三年时光匆匆飞逝,她却仿佛完全没有半点改变,那一袭淡雅白衣,那一脸的淡然,那似乎对世上任何事情也不关心,似乎对任何人也不会十分在意的淡淡表情……
“徐庄主,久违了。”
她淡淡说道。
她言语虽然客气,却是全无半分想要客气行礼之类的举措,显然内心对这徐家庄,对徐义海,已是恼怒憎恨到了极点。否则以雪神宫弟子的学识礼仪,冷千雪断然不会在众人之前摆出这等强硬无礼态度。
雪神宫与徐家庄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冲突,竟然让她愤恨如斯?
徐义海打了个哈哈,干笑几声,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抱拳道:“冷仙子芳驾,恕未远迎。不知这位少侠是?”
他的目光从一开始就不断地在冷千雪与和她同来的蓝衣年轻人身上来回打转,虽见这蓝衣年轻人潇洒飘逸,似乎在哪见过听过,又察觉他浑身气机如潮流动,明显便是出自名家门下,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冷千雪哼了一声,并未作答,更不还礼理会。
反倒是那蓝衣年轻人抱拳道:“在下水清独,无名小卒一个,徐庄主请了。”
“水清独,水清独……”
徐义海喃喃念了几声,蓦然须发怒张,身上锦袍如风鼓起,猛地一声大喝道:“当日在雪域之都云风城的不醉不归酒楼出手与小儿徐瞳等人为难的,是不是你!”
“是我。”
徐义海一听,顿时再不犹豫,身形一晃,已然合身扑出。
“既然如此,那么你就拿命来吧!”
水清独一声长笑,更无丝毫惧怕退缩,双掌一错,但见红光一片,耀人眼目,迎着呼啸而来的无数灰蒙蒙掌影冲了上去。
“不自量力。”
“这小子简直就是在找死,他以为他是谁?竟然敢硬和我们老大硬拼。”
徐家庄众人纷纷叫了起来,每个人都以为水清独必败无疑。
只有冷千雪和百丈外树上隐匿不动的神锋、上官飞羽三人丝毫不为所动。
如果水清独连徐义海三招两式也无法抵挡,那么他还能够称得上是武道玄门掌门秋离痕座下最得意的弟子么?
指掌相接,徐义海只觉四周炙如烤炉,那股灼热的气息呼啦啦燃烧着,蔓延着,转瞬间冲过重重掌影,几乎就要冲破自己的护身真气破体而入,心下顿时吃了一惊,连忙一侧身闪了过去,哪里还敢有半分托大!
“烈火纯阳诀!”徐义海面沉如水,眼里却似快要喷出火来。水清独笑道:“庄主好眼力,正是烈火纯阳诀。”
“好,很好!没想到传闻中高高在上的天玄大陆四大修行圣地今天竟然都一起到了,你们可还当真看得起我啊!”
徐义海身后一众青衣人纷纷大惊,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似乎很有些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竟然也是四大圣地传人之一,他们今天这趟浑水可当真算是踢中钢板了。
水清独漫不经心看了众人一眼,缓缓道:“今天这事本是千雪师妹与徐庄主之间的私事,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因此,诸位如果可以不横加插手管这闲事,那么在下自然也会作壁上观,绝不擅自出手为难各位,如何?”
他这么一说,三哥等人顿时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的,心下已然各自有了三分退意。
绿林黑道,义字当头,原本无可厚非,只不过在场诸人无不是混迹江湖多年的精明之人,对于眼下形势自然心知肚明。试想四大圣地名传天下,高手能人何其之多,与他们作对,那不是找死是什么?性命倏关,前途祸福,皆悬一线,在这紧要关头,所谓的结义之情,兄弟之义,谁还能顾得上那许多!
一想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三哥等人顿时不约而同都向后退出了一步,明显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观望态度。
“你们干什么?”
徐义海又惊又怒:“你们这样做,对得起我么?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哥么?”
众人齐齐低下了头。
“大哥,你当年对兄弟们的照顾之情,这个我们一直都记在心里,不过今天这形势……而且你召集大家来之前也未说明究竟要做什么,对手又是何方神圣。是你先欺骗了大家,所以,所以现在你也怪不得我们临阵退缩。”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样的,一个个都是好样的!”
徐义海仰天长叹:“走吧!都走吧!就算是我徐义海当初瞎了眼睛,交上了你们这样一帮兄弟。”
众人心里有愧,哪敢答言!
若要挺身而出,与他并肩拒敌,却又着实没有那个勇气,一时间人人羞愧交加,只恨不得马上在地上找个狗洞钻了进去。
见及众人这般模样,徐义海情知今天绝难幸免,现在自己便是聚众一搏的机会也是没有了。事到临头,反而激起了胸中戾气,当即一声大喝道:“水清独,冷千雪,你们一起上吧!今天我倒想看看你们这些所谓的四大圣地传人究竟是不是浪得虚名。”
一语既毕,更不多言,竟是“唰”的一声从袖中亮出了一把尺长折扇,身形一晃便向丈外的水清独攻去。
水清独不敢大意,迅速伸手往腰间一抹,耀眼红光骤然出现,直如银瓶乍碎般,顷刻间搅起漫天剑光,艳红如血,却又炙热难当,顿时将徐义海攻势挡在了身前。
方才双方曾过一招,一个照面之后,多少试出了对方深浅,徐义海心下倒也清楚水清独年纪虽轻,修为却高,并不容易对付,此番出手,已是有了准备,自然不会像刚才一般被他吓住。一见水清独亮出兵器,口里便是一声冷哼,右手一领,折扇展开,但见其上描山画水,色呈黑白,乍看之下,便与普通折扇无异,并无半点特殊。
哪知三哥等人一见,却是禁不住惊呼出声:“水火风雷扇!”
便连水清独和冷千雪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凝重表情,不问可知,这所谓的水火风雷扇必定大有来头,否则众人又怎会产生这般激烈反应?
隐身枝叶间的神锋大是不解,却是从未听过这般称谓。心想不就一把普通纸作扇子么?还水火风雷扇呢?以为取个好名字就很厉害了?
不解归不解,心下多少却是有些好奇,当下凝神看去。
这时场中较之适才,却是又有了一些变化。
这水火风雷扇一经展开,徐义海便是如同得到神助一般,指东打西,左封右挡,顷刻将攻至身前的剑气红芒给逼了开去。
御起水火风雷扇后,不知何故,徐义海脸上神色却是一扫刚才的浮躁暴露之态,迅速变得邪异起来,就像是魔神附体,不断发出阵阵低沉的奇异笑声嘶声。
如此更是不止,一经得手,他便得势不饶人,招招狠辣,步步紧逼,转瞬工夫,便又将水清独逼得向后退出了几步。
水清独眉头皱起,却是退而不乱,手中长剑划出道道红光,交织成一幕幕红色剑网,将追击而来的攻势一一化解。
他脸上神情愈显凝重,看那样子,倒是似乎心下有着什么顾忌,所以不敢放手抢攻,如此一来,手上剑势顿时慢了几分。
神锋大奇,他只见徐义海手舞足蹈,如若舞狮,嘴唇开合,好象是在诵读念叨着什么,隔得远了,却是完全无法听得清楚他究竟在念些什么。明明见他周身空门大露,破绽处处,偏偏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间巧之又巧地避开水清独所发剑气红芒。
那水清独更是奇怪,不仅不趁此机会抢手进攻将其拿下,更是被那乱跳乱舞,宛如疯子一般的徐义海给逼得不住后退,就连剑上红光,似乎也在进退之间正被不断削弱,如此这般纠缠下去,难保不会有出现意外的时候。
便在神锋心中大惑不解之时,徐家庄门前忽然荡起了阵阵轻风,不过一会儿工夫,却是渐转渐急,嘶嘶发啸,也不知道是打哪儿刮来的。
白天酷暑难耐,到了夜晚,暑气仍未消退,本是很有几分躁热,不料这风声一起,风势一涨,徐家庄门口周遭热气便如火焰遇到了柴禾,不仅不见半分消退,更是热量大增,仿佛白天烈日暴晒下积累的热量一时间都从地底被风吹了出来,又在同时间被水清独剑上的红光给点着了。
不要说是置身其中的水清独、冷千雪等人,便连远隔百丈的神锋和上官飞羽也是同时感觉到了。
三哥等人见状,忙不迭再次向后退去。
冷千雪秀眉微微皱了皱,绝美面颊上隐隐有淡淡白光一闪,随即消失,但刚才被那越刮越大风势吹动的衣裙却渐渐不再舞动,甚至就连耳边鬓角的秀发,竟也不再飞跃跳动,显然正在运功相抗,脚下更不曾稍微后退移动半分。
便在此时,骤然听得一直狂攻乱舞个不停的徐义海一声大喝:“水火风雷,天邢四象,开!
话音方落,水火风雷扇扇柄处骤然一亮,红光一闪,一幕熊熊火光蓦地毫无征兆地在徐义海与水清独之间凭空腾起,紧跟着便“呼”的一声响,快速向四周蔓延燃烧了开去。
此时风声正急,嘶啸不止,这火借了风势,当真便如猛虎添翼,鱼儿得了水般,不断发出“劈哩啪啦”乱响。周围众人只见那吞吐不定的赤红色火焰如同被禁锢已久的恶魔挣开了束缚似的,不断欢腾着,呼啸着,燃烧着,疯狂朝着四周的空间窜动跳跃。不过仅仅眨眼工夫,火焰范围竟已几达丈余……瞧那火势延伸速度之快之猛,直似山洪爆发,黄河绝堤,着实令人触目惊心!
事出突然,神锋顿时吓了一跳,险些从树上跳下。
再看场中的冷千雪、三哥等人,也是无不吃了一惊,水清独更是顷刻间被闹了个手忙脚乱,手中长剑急动,划出道道清晰红芒剑影,疾光电影般向身前四处封出,整个身子已然就势快速向后退去。
饶是如此,但那火光火势暴涨之势实在太快太急,水清独与徐义海相距又太近,最终仍是没能全部封住,待他退到火焰燃烧范围外时,身上蓝衫已有多处起了焦黑斑点,一股焦味随风飘散,显得很是有几分狼狈。
佳人在侧,众人目光所向,水清独大感羞愧,只觉得圣地传人的颜面似乎都在方才这一顷刻之间被自己丢尽了。事关面子尊严问题,当即更不犹豫,一口长气吸入,手中长剑顿时红光暴涨,其爆发出的气息灼热程度,较之水火风雷扇迸发出的火焰之势也是不会稍弱半分。
众人但听得他口中一声长啸,已见场中红芒激射,剑气划空,那水清独竟是丝毫不惧身前火势,身形一闪便向处于熊熊火焰阻隔包围之中的徐义海冲了过去。
火焰熊熊,火光四溅,耀花了众人的眼睛,那无数赤红色火星落到四周,便连地面和空气似乎也开始跟着燃烧了起来,也不知徐义海手中的水火风雷扇究竟是由何等奇异材质制成,引发引燃的火势竟然这般厉害,只要火势波及之处,似乎可以焚烧焚化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