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棋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就连忙改口道:“噢!我是太累了,总想上床休息一下,才能把这摊子乱事梳理清楚。”他拍了一下脑门又想起了什么事,继续说道:“我是说上限,要按合同条款的上限来处罚他们!”
新年过后,在一个晴朗的冬日,黄厂长要去大坝验收工程,毛先武便召集好小客班,每个人从工地上拣了根鸡蛋粗的铁管子当打狼的武器,排成一列纵队,簇拥着黄厂长来到了大坝上观察河套一带地形。极目远望北边还是一片漫无边际的卵石河套,只是被挖河床的土石加高了一两公尺,形成高坡,高地上已放置了二百间红色塑料小屋。屋顶的小型发电机在通风旋转,一名高个的工程技术员在向黄厂长边走边介绍说:“整个工程是个工字型结构,两座大坝相当于工字的两个横杠,两个大坝之间的河床相当于工字中间的一竖,你们看北边一千多米处那伙正在挖土修建第二座大坝。”
毛先武看到小客班四名男生也挤到黄厂长身边来听技术员讲解,便命令花花说:“你领他们向西走,狼群要来的话是会打西边来,西山是狼群老窝。”
黄厂长关切地向花花问道:“你害怕不害怕狼群啊?花花!”
黄花花挥动着手中的半截铁管子说:“不怕,有师傅在,我跟着老师冲锋。”
毛先武大喊道:“如果狼群来了,贾风你们四个人要打头阵,阻止狼群,我和花花保卫黄厂长向后撤,你们要边打边撤,懂吗?”
小客班四人齐声呼喊:“明白!”
天空中传来飞机的嗡嗡声,只见一架直升机吊着一间红色塑料房从南山上向河套飞来,在河套东边高坡处将小房徐徐落地。黄厂长打开手机拨号,笑着说:“尤厂长,你再忙乎也完不成指标,八百间谈何容易?你一年能生产几百间,我还不知道?看来,我这天鹅肉是吃定了。”
黄花花吃了这话就向黄厂长问道:“爸!你又和谁说话呢?这客户又是个女的吧?”
黄棋在手机上正谈得兴致盎然,却被多嘴的女儿给冲了热情,就向女儿白了一眼,斥责道:“你个小孩子懂什么,这是我们的行话。”从手机里尤创新的口气上,好像她蛮有把握,不禁举头仔细观察起来,下意识地自言自语道:“怎么,这飞机向山那边飞了,没在塑料厂停留……”
毛先武也仰着头观察起来,果然,直升机下一次出现时好像是从南山后边吊来的小屋,而不是从塑料建材厂里吊出的产品,不禁也感到有些奇怪。
黄棋冲毛先武一本正经地命令道:“你去调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嫂子在南山后小镇上还有个分厂或有什么库房在山那边!”
毛先武唯唯诺诺地说:“好好好,我下午就去调查。”
黄棋在分手时又煞有介事地问道:“你上次去调查就是来糊弄我,光到你嫂子那儿去调查,所以你的调查我根本不想听,就把钱从银行那里打过去了,这回你打算上哪去调查?”
毛先武一时语塞,也不知该上哪里调查,就顺口说道:“到南山上去看看直升机到底上哪里去吊塑料小房子?”
黄棋点点头说:“这才像个调查的样,调查就是要到现场去看,不兴光去问她本人,去吧!”
黄花花在旁边一听说师傅要上南山就兴高采烈地要求跟着去,毛先武立即阻止道:“南山很高,也有狼,你不能去,再说你要走了,小客班那四个人不就没人管了吗!”
黄花花立即让贾风集合整队,她背着手站在四员小将面前开始训话:“今天下午,我和师傅有新的任务,你们大伙要在家练功,不许出去玩,都得在石屋小院里吊嗓子练台步。”
毛先武一看黄花花是真心要上南山就只好同她一道出发。冬季天短夜长,二人上到山顶已经是夕阳西下,火红的残阳镶到西山顶上,景色十分艳丽。二人正要坐到巨石上休息,寻找一下直升机在南山后边的什么地方吊出了那么多红色塑料小房,可惜这时直升机的声音已经远去,甚至消失了。在黄昏之前能不能再来还是个问题,二人正在议论,却见巨石后边有匹灰色大狼在向他们窥视。
黄花花手疾眼快立刻拣起两块石头就要扔,毛先武阻止道:“别扔!你打不着狼,反而会扑上来。”边说边又拣了一块馒头大小的石头攥到手里,气喘吁吁地说:“你不能把唯一的武器扔出去,狼很狡猾,当他看明白你只有这么一招就坏了,走,赶紧向山上走。听说南山顶上有座塔,到那就不怕了。你可千万别跑,两条腿,怎么快也跑不过四条腿。”
黄花花忐忑不安地跟着毛先武向山顶巡视着,果然视野中出现了一座红色塑料小房构成的塔顶,二十来米高的塔身也耸立在眼前。黄花花不时地回头去观察大灰狼的动向,“灰狼没动地方,还停在大石头旁边朝我们看呢!”
这座宝塔完全是由一百来间的红色塑料小房堆砌而成约有七层到八层,在第二层上悬挂着一扇门楣,黑底金字:故人新居。在四个大字下边有十二个小字:吴月红双亲亡灵复归纪念塔。油漆在风雨中氧化褪色,字迹却清楚。进塔以后,黄花花才敢大声呼吸说话:“师傅,你看大灰狼没上来,他是不是不敢进来啊?”
毛先武故作镇静地说:“当然,狼也怕人,你就放心吧,狼不会进来,咱还是趁亮看看南山下边的情况。”随手关上门,顺着楼梯向上爬去,每层的楼梯都设在九个小塑料屋的最中心一间里,楼梯很结实,大约是水泥钢筋制作的,约有一米宽,两米多长。二人一直上到第七层上,这是塔的顶层,约有一米多宽的外走廊,四周有木制的红色护栏,中间有四个红色塑料屋。黄花花还要向上爬,毛先武制止道:“快看看直升机到底在什么地方吊出来的小塑料屋。”二人转圈找了一阵,在夕阳残照中发现南坡上一条山路中密密麻麻堆放着一排排地红色塑料小房,同河套东岸放置的塑料小房完全一样。
毛先武恍然所悟地说道:“原来这就是露天仓库。”
黄花花疑惑地问道:“你嫂嫂干吗把库房搬到山后啊!就堆在自己的建材厂旁边的山上多保险呐。”
毛先武笑道:“她不把仓库搬家,你爸爸就不买啊!”经过毛先武解释后,黄花花也恍然大悟道:“真有趣,越少越抢购,越多越不买,这就是商业秘密?我看你明天还得去调查一下你哥嫂,看他们是不是这么想的。”
毛先武点头道:“也对,还是核对一下,也是必要的。”
入夜以后塑料房十分寒冷,黄花花叫苦冻得睡不着,要求和毛先武互相搂抱着睡。毛先武说道:“这里有发电机干吗不让它服务啊。”于是便到最上层打开电灯找到电热开关,屋里很快又暖和了一点,毛先武叹道:“贫寒起道心,温饱生人欲。”
黄花花说:“师傅,我看今晚咱俩都跟着感觉走吧!”她见师傅语塞闭上双眼装作入睡的样子,就跑到对面床上抱住毛先武央求道:“咱俩有缘,好好玩玩,这是天赐良机,你一定要跟着感觉走,爱我就爱个够。”边说边动手动脚去按摩他的全身。
毛先武装睡不成只好开口说话了:“花花!你小小年纪干吗要不知羞耻呢!人不是动物,怎么能跟着感觉走呢!快回你床上。”
黄花花不以为然地说:“我爱你,我感觉你也需要我,咱就玩这一回还不行吗,保证下不为例,这行了吧!师傅,别装大瓣蒜了,快点脱衣服。”边说边去解毛先武的裤腰带。
毛先武力气大,起身将花花又抱回对面床上,悻然斥道:“你要能动脑筋想想自己怎么练功,怎么去吊嗓子唱戏,你就不会总幻想那些邪门歪道了,再动手动脚我就把你扔到楼下喂狼去,不许再到我床上乱摸。”
黄花花嘟嘟囔囔地说:“送到嘴边的肉都不吃,你还嫌我丑啊?你老婆还赶不上我美呢,瞧她那个缩脖端腔的样儿,连个脖子都没有,给男人一看就打不起精神来,你自个还拿她当宝贝了,真不知好歹。”
毛先武喟然长谈:“人生在世都是两条腿走路,一条腿不能偏离开法律的轨道,另条腿不能越过道德的规范,唯此才叫一个人。不能像动物那样,感觉到谁好就跟谁睡一觉……”
毛先武滔滔不绝地讲个没完,不知不觉对面床上传来了花花酣然入梦的呼噜声。天亮起床后,黄花花依然天真如初,好像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二人饿着肚子去观察直升机的踪影,果然飞机是从南山的向阳坡吊起红色塑料小房向河套飞去。毛先武下山后独自去到嫂嫂办公室一问,果然是大舅哥尤建公出的主意,便向黄厂长作了如实汇报。只见黄棋眯缝着小绿豆眼,思索了一阵后向毛先武命令道:“你到酒店订桌高档酒席,我要请村长和你哥商量件大事,让你老婆也参加,别忘了到财务科开支票转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