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乱从千百坡回来之后,突然有了个主意。他找来笔和纸,将《无量心法》第一页的前两个句子拆开,分别抄在两张纸上,先拿了一张,去合香阁找叶倩。
“姐姐。”杨小乱道:“昨日去千百坡的时候,见到这几个字,我想问问姐姐,这些是些什么字。”
叶倩拿过纸,轻声笑道:“你倒是有心。这几个字分别是心、入、中、沉。”
从千百坡回来之后,陈青儿叮嘱杨小乱不要将千百坡发生的事情告诉叶倩,以免让她生出些担心来,耽误了练功,所以千百坡发生的事,叶倩并不知晓。
“心、入、中、沉。”杨小乱端详了一阵,将其记在心中,谢过叶倩,离开了叶倩所在。
到了下午时分,杨小乱又拿了另一张纸,去找叶倩:“叶姐姐,我还有几个字不认识,你能不能教教我。”
叶倩接过,念道:“凝田涌慧。”
杨小乱谢过,刚要离开,却被叶倩叫住了。
“杨小乱,你从未进过学堂?”
“家中贫寒,哪有力气供我们上学?”杨小乱说完,吡牙笑道:“是不是姐姐看我这字写得实在是丑得很?”
叶倩指着涌字说道:“这个字的下角,应当是力而不是刀,这一撇,是要出头的。”
杨小乱心想,我大字不识几个,从来没摸过笔,能把这几个字比葫芦画瓢画上去,已经是不错了,哪管它错个一星半点的。
叶倩拉过杨小乱,将他按在桌上,又拿过笔墨纸砚,铺在桌上,将笔塞给杨小乱,教杨小乱如何握笔,又磨了墨,自己先在纸上写了个“一”,对杨小乱说道:“初学者切莫贪多,你就从这个‘一’字开始吧。”
杨小乱心中希望早早地将那两句话拼出来,此刻却也没有办法,只得捏着那杆笔,在纸上画了个“一”字,写得歪歪斜斜,粗细不均,叶倩又给他讲了要领,杨小乱连续写了几个“一”,均不见起色,却已经大汗淋淋,觉得这杆细细的毛笔,比那砍柴刀还难摆弄。
叶倩笑道:“这写字也急不得,需得每日勤学苦练,你坐在这儿慢慢体会,我去练功去了。”
叶倩离开后,杨小乱又写了几个,因心中有事,无心再写下,就把笔一丢,溜出洞外。
杨小乱急急忙忙地找到那本《无量心法》,将几个字拼在一起,随口念着:“凝心沉涌,慧入中田。”念完不由心中一沉,暗叫:“这是什么意思?”
杨小乱又将那两行字反复念了几十遍,仍不得要领,因怕叶倩儿练完功责怪自己,又回去继续写那个“一”字,但那两行字始终不忘,在嘴里念叨着。
“什么凝心沉涌,慧入中田?”一个声音在杨小乱身后响起,杨小乱回身一看,原来是陈青儿。
杨小乱大窘,忙掩饰道:“叶姐姐教我写字呢。”
陈青儿凑上前来一看,笑道:“三岁小儿也比你写得好看。”杨小乱更加发窘,陈青儿提起笔来写了个“一”字,说道:“握笔不要太紧,运笔要自如。”
杨小乱又写了几个,陈青儿微笑道:“有些进步。”说完就离开了洞室。
杨小乱依照陈青儿的方法,又写了许多,自以为比方前好看了不少,叶倩练完功返回洞中,捡起杨小乱写得那些字看了看,指指陈青儿写得那个“一”字说道:“这个字倒也端正。”杨小乱一时哑然。
从叶倩的石洞出来,杨小乱又是一头的汗水,嘴里却仍然不忘那句话:“凝心沉涌,慧入中田。”
“凝心沉涌,慧入中田?”陈青儿微笑着从一侧转出来,说道。
杨小乱突然觉得,自从千百坡回来之后,陈青儿与以前有所不同,但不同在哪里,杨小乱也说不清楚。
“这是什么意思?”陈青儿走到杨小乱面前,以笑非笑地看着杨小乱问道。
“不知道。”杨小乱白了她一眼,说道。这一刻,他又觉得陈青儿跟以前没什么不同了。
“这些心法,必须口传身教,才能明白,只是泛泛地去看文字,哪里能看得通?”陈青儿说道:“你跟我来。”说完,陈青儿拉着杨小乱,也不管杨小乱愿不愿意,径直去了练功的石室。
来到石室前,陈青儿推动石室门边的一处机关,石门轰然打开。陈青儿带着杨小乱,进了室内。
之前杨小乱从未到过这里,只见石室内烟雾缭绕,寒气逼人,石室中间有一张石床,比普通的床要大出许多,陈青儿走上去盘腿坐了,向杨小乱唤道:“杨小乱,你过来,象我一样坐下。”
杨小乱依言而行,坐在了石床上,心中已经略略猜出陈青儿的用意,竟生出几分感激之情。
“你闭上双目,平心静气,只听我说就行了。”陈青儿说。
杨小乱依照陈青儿的话做了,只是觉得床上冷气袭人,霎时间凉透全身。
“我们无量山太宗派讲究的是内修,人生于天地之间,便是天地的一部分,万千世界,草木春秋,阴阳交替,此落彼始,一切皆有定律,我们太宗派的心法便是循天地之因,尽善本身,聚天地之灵,育我精华,一旦通透,便可通达天下,妙由心中,世间万物,皆为我所动,你明白了吗?”
杨小乱当然不能明白陈青儿所说话的意思,但觉陈青儿莺啼一般若有若无的声音,美妙动听,使自己渐渐进入到了一个浑浑沌沌、物我两忘的世界。
“现在,你就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陈青儿说完,将无量心法的聚气方法,运气过程一一讲解,所用的穴位也在杨小乱身上一一指点。
杨小乱不由自主的按陈青儿的话去做,所有一切的身外事物,都被他淡忘,只觉得身体中有一些气丝慢慢聚集,身体越来越空,最后只剩下这些气丝,它们交织凝结,发出白色的光芒。身上的寒气也慢慢地退去,被一种融融的暖流包围起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杨小乱豁然睁开眼睛,发现四下空空如也,也不见了陈青儿,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他连忙起身,向洞口走去,走到洞口,推了下石门,不见动静,便学着陈青儿的样子,在门边上找了一会儿,总算找到机关,打开石门走了进去。
洞中无人,杨小乱便跑出洞外,原来已经天黑,影影绰绰之间,看见峭壁边上站着两个人,正是陈青儿和叶倩。
只听陈青儿说道:“想不到他天资极高,略作引导,便融会贯通,领悟了心法的奥妙。”
叶倩道:“既然如此,应当用心教他,只是他的品行如何,还要慢慢观查,以免他日后走入歧途,作出些不良的事情来。”
“他倒也不是那种卑劣之徒。”陈青儿说道。
杨小乱听到这句话,颇有些意外,不相信这是从陈青儿口中所说出来的,一时之间,对陈青儿又生出不少好感。
叶倩又劝陈青儿好好教导杨小乱,陈青儿满口答应。两人又叙了一会儿,叶倩便先行离去了。
杨小乱见陈青未儿走,便上前说道:“谢谢姐姐传我心法。”
陈青儿扭头笑道:“那还不赶紧叫我一声师父?”
杨小乱对陈青儿的印象改变了许多,也有心认陈青儿为师父,便道:“叫便叫,陈姐姐传我心法,叫一声师父又何妨。”哪知却听陈青儿说道:“你真的要叫我师父,我真怕你把我叫老了呢。你还是叫我姐姐吧。”
“那我还叫姐姐。还是叫陈姐姐好听些。”杨小乱见陈青儿不再强要自己叫她师父,却又肯教自己法术,心中更是喜欢,嘴上也甜了一些,却忽然想起一事,便手指掐诀,学着陈青儿叶倩施法时的样子,口中念念有词。陈青儿奇道:“小乱,你在做什么?”
“我看看姐姐教我的口诀是否有用?”杨小乱说道。陈青儿扑哧一声笑出:“你才学了几天?便想着施法?心法的修炼,没有个三年五载,怕是没有功效。”杨小乱啊了一声,呆在原地。陈青儿又道:“没有寒彻骨,哪有雪凝香。”
“原来修炼这般不易。”杨小乱心想,“看来姐姐们法术高超,也不知道已经修炼了多少时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倒也不假……”
杨小乱只顾胡思乱想,全然忘身事外,陈青儿见此,用力推了他一把,问道:“傻子,你自言自语的胡说些什么?”
杨小乱这才回过神来,长叹一声,对陈青儿说道:“我本以为只要跟着姐姐学上几天,便可回去向村子里的人卖弄,显露显露我的本事,现在看来,倒也无望,只有一心跟着姐姐学好法术。”
“学法术岂是为了卖弄?若是如此,倒不如学些魔术戏法来得方便些。修行之道在于心要端正,持之以恒,最忌讳的是冒进。切记。”陈青儿道。
杨小乱嘻嘻笑道:“能守在姐姐身边,别说三五年,就是一辈子,小乱也心甘情愿,只要姐姐不嫌弃。”
“胡说八道。”陈青儿红着脸骂道,心中倒是浮起一丝甜蜜。
从此以后,杨小乱安下心来,跟着陈青儿和叶倩潜心修炼。两人教得细心,陈小乱也学得刻苦,所以陈小乱的功力,也日见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