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玦那圈住初锦肩膀的双手,在慢慢的收缩,仿佛极力在隐忍着什么。默默的伸手覆住自己的左胸口,那里的痛,一直蔓延到了他的肺叶,空气变得稀薄,连呼吸也是痛的!
“事实上,从他们相爱开始,月清堂就已经在慢慢的漂白,一些触及律法底线的买卖,能不做就不做。可是,那样庞大的一个组织,要漂白它岂是一朝一夕的事?其中盘根错节的关键,更是没法弄。曾经有一度,母亲要退出,却被父亲阻止,因为他知道,一旦母亲脱离了月清堂,将被所有堂里的弟兄看不起,那是月清家的事业啊,他怎能眼睁睁看着母亲为了他,而日日受着良心的煎熬呢?他又有何颜面出现在岳父岳母的墓前?父亲他宁愿自己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也不愿让母亲也受这种折磨,硬是一个人把所有的过错都承担!而那样做的后果,就是……”
说到这儿,月清玦的脸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表情痛楚而悲愤!那到底是怎样一种痛呵,他依然记得,母亲在讲这一段的时候,嘴唇都被咬破了!
初锦此时已经不知说什么好,这时候,什么安慰似乎都往只是伤口上撒盐,只会让他更痛!
慢慢的调息着自己的呼吸,一把拥住初锦,把脸埋入她的颈间,“锦儿,你说,世上哪有这样的父亲?他竟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把还在襁褓中的我,从我母亲的怀中生生的夺走……”泪,一滴、又一滴,慢慢的沁入初锦的肩窝,那般的滚烫,几乎要将她的皮肤灼伤!他,竟然在哭!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初锦的肩头完全麻木,想要换个姿势,却惊动了肩上之人,月清玦惊觉,这才抬起头,只是伸手把初锦的眼部遮住。
他不想让她看到此刻的自己,平复了下情绪,初锦再望进他眼底时,里面已是一片清明。
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替他痛!他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从来都不是。只是一直把自己的心隐藏的很好。
她简直不敢想象,他是怎么在他爷爷手中长大的,那个老爷子定是对他又爱又恨吧?试想,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童年该有多不快乐?尤其还没有父母在身边。
初锦疼惜的轻抚他的发角,不想却令月清玦身体一僵,暗哑冰冷的声音蓦地传来:“初锦,收起你的怜悯与同情,我不需要!”
他显然是误会了,初锦有些受伤,不过没有怪他,只是轻声道:“是是是,你堂堂玦爷哪有让人同情的道理,可你也太抬举初锦了,她的同情心都给了初影,哪还能分给你呢?我这是心疼你,傻瓜!”双手该为搂上他的背,一下一下的轻怕。
“你才是傻瓜!”出口却已是轻松不少。童年,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早已过去了,如今的他,只肖稍稍动动手,就能把那老头给弄死,只是,死对于他来说,简直太微不足道的惩罚了,他,要让他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看着他的余生是怎样的身败名裂!要让他看到,所有他重视的东西,所有他要庇护的东西,是怎样一件又一件在他手中凋零!
而这样黑暗冷酷的月清玦,他是不会让他的初锦看到的,随即正了正眼色,扯开唇,“对了,你今天干嘛来了?”她没事是不会来这儿的,他还没自作多情到以为她是因为想他,而特意来看他的。
如果月清玦不提,她几乎要把这事儿给忘了,斟酌着要不要跟他说呢?今天他的心情似乎不大好呢!
月清玦很耐心的在等待她的回答,却迟迟没有得到,不禁皱了皱眉,这一动作,恰巧被抬起头的初锦收入眼底,顺应了自己的心意,初锦摊开手心,照着那双好看的眉,一一抚平。
“拧成麻花了要,丑死了,本来就老,拧出皱纹来就更老气了!”其实她心里想说的是,岁月当真眷恋这个男人,完全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如果多点皱纹,是不是会增添他的成熟感?
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放至唇边轻啄,“最后一次机会,说不说?”这女人什么时候也学会吊人胃口了?
真的要说?初锦略有些迟疑,一时,还真不知该从何说起:“那个,就是,我最近在查当年孤儿院的失火案,可是总也什么都查不出来,我在想,你是不是可以……”然,话还没说完。
“不可以,锦儿,你知道的,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太久,根本无从查起。”虽然月清玦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来情绪,可是,未免回答的太快了,考虑一下都不带的,连敷衍都没有。
初锦兀自陷入猜测,脸上滑过一丝不相信,与她查到的东西明显不相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么?却不说出来,嘴角那清浅的嘲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即被月清玦逮个正着。
该死,他听见她要查陈年旧事,心中一慌,就答得急切了些,过了会儿,才又解释:“我是说,月清堂可没有闲到那份儿上,隔太久的事情,查起来是很费时费力的。”突然又似想到了什么似的,“要不这样好了,你要查我不赞成也不反对,只是目前有更好的办法,你可以自己利用月清堂的关系去查,当然,凭你现在的身份,是指挥不动堂里任何一个人的。”言外之意应该很明显了吧?不管了,先把她拉进堂里来再说,到时,总会有办法的。
初锦又想起他说,要她进入月清堂,亲自调教她之类的话。倒也不是不可,只是,那样她离自由岂不是更加遥远了?初锦退开身子,屈起双腿,抱起双肩,将下巴搁至膝盖上,似乎在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