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俊将第一瓶红酒剩下的那一杯倒入了自己的高脚玻璃杯中,随后又拿起了新开启的那一瓶红酒,将丁薇的酒杯斟满。
他原以为丁薇会阻止他再给他斟酒的,没想到他拿起酒瓶儿倒酒的时候,丁薇丝毫没有忸怩,只是在一旁无声的看着那暗红的酒液从瓶子里欢快的流淌到了杯子里。
这有些出乎何俊的预料。
诸如丁薇这样的美人,通常在男人面前会很注意保持自己的清醒状态的,她为什么今天竟然会这么豪放的和他对饮呢?
难道,她也想把自己弄得微醺,进入那种腾云驾雾的境界?
或者说,她也想用酒醉做掩饰,和何俊来一番月夜里的嗳昧?
何俊正“一厢情愿”带着点儿小嘚瑟的情绪想着,就听见丁薇那甜美的声音又娓娓道来。
“我的母亲用的是一种我们那个民族古老的办法自己结束的自己的生命,她临终前的遗愿之一便是让我姐姐答应善待庞鹏飞,虽然她知道我们姐妹俩一直不喜欢庞鹏飞。我姐姐也答应了她,只要新奥华还存在一天,只要庞鹏飞不是自己要离开,她就会一直让他呆在公司里!”
“呃,原来是这样!”何俊听到这里,基本上算是对庞鹏飞和舒穆兰以及丁家姐妹之间的关系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他在惊讶之余,也不免感叹这里面的错综复杂和爱恨交织。
“母亲死后,其实我和我姐姐一直很内疚。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一生嘈劳。感情被称为一个女人的第二生命,但是我母亲却因为什么族规而不能有第二生命,当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寻找到了自己的第二生命的时候,我和我姐姐又是那么的不懂事,为了庞鹏飞的事情而和她大吵大闹,让她一直在心里很纠结那一份情感……”
说到这里,丁薇似乎是动了情,月光下,何俊看的很明白,两条泪线从她的两只大眼睛里流了出来,流过水嫩光滑的脸蛋儿,顺着两侧的脸颊,滴落了下去。
她微微怞动双肩,显示着此时她内心的悲戚和痛苦,月亮的清辉下,她娇弱的身姿显得楚楚可怜,勾起了何俊的极大保护欲,他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伸出一只胳膊,揽住了她瘦削的肩膀。
这次丁薇没有挣扎,但何俊却很明显的感觉到,她的身体颤动了一下。
随后,她轻轻歪了头,瀑布一样的秀发散发着清新的洗发水香味,柔柔的靠在了何俊的胸前。
正如她自己刚才所说,每一个女人的内心里都渴望有一个男人来爱护她,保护她,宠着她,她自然也不例外,此时的她,正在经历心理上的纠结,何俊那宽大坚实的胸膛正好让她当做是宁静的港湾。
“……也正是因为一份愧对母亲的内疚,姐姐一直善待庞鹏飞。可是谁料到,还是出了那件事。如果他不是犯了那么严重的错误,侵吞公司的财产,挖公司的墙角,姐姐断然也不会在盛怒之下将他逐出公司!”
“是呀,你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你们家和庞大哥之间还有这么微妙的关系,他,他那样做真的很不应该!”
何俊装出一副事情和他完全无关的局外人样子感叹道。
其实,庞鹏飞的事情完全是他一手导演,而且对庞鹏飞这个人,他虽然谈不上恨之入骨,但也能算的上是仇人,表面上喊他一声“庞哥”,何俊都会觉得很难为了。
“今天姐姐告诉我你把他送上了法庭,说实话,我和姐姐心中都有点儿不是滋味,虽然我们姐妹俩不喜欢他,但他毕竟是妈妈临终前嘱咐要好好对待的人,妈妈生前我们已经因为这段孽情而对不起她了,现在她去世了这么长时间,庞鹏飞又将有牢狱之灾,恐怕她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了!”
说到此,丁薇低下了头,一副悲悲戚戚的模样。
如果说之前何俊从她的话中了解了庞鹏飞和舒穆兰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以及丁家姐妹和庞鹏飞之间特殊的关系,那么现在,当他听到此的时候,算是终于知晓了,为什么丁薇从和他见面起就一直在纠结着!
这原本就是一件纠结的事情,她的纠结不是因为庞鹏飞,但庞鹏飞事件绝对是个导火索,导致她为了母亲舒穆兰的多舛命运而纠结。
“呃,我不知道怎么来抚慰你受伤的小心灵!”何俊带着微微的调侃:“但是我想说的是事实,事实是庞鹏飞先对不起了新奥华,也就等于是先对不起了你们姐妹俩和你们的母亲!既然这样,新奥华现在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的……”
何俊搂紧了她的肩膀,现在是她感情最脆弱的时候,对于来自男人阳刚的抚慰,她需要。
果然,何俊将她报了个温香软玉大满怀,她也没有一时半点儿的挣扎!
一个女人肯让一个男人这样抱着,那就说明她在思想上已经愿意成为了他的女人。
何俊心中有了点儿小嘚瑟,看来,今晚的月光荷塘大浪漫没有白浪费,接下来,渴望的那点儿事是不是就会接踵而至了呢?
“不!”丁薇突然加重了声音,吓了正在得瑟的幻想着的何俊一跳。
“庞鹏飞的事情,我姐姐说现在想起来还是很蹊跷,而且我也感到这事儿似乎有悖常理。”
丁薇靠在何俊胸前的头稍稍用了些力,借助着他胸膛的弹性站直了身体,轻轻的扭动了以下身子,从何俊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刚才,她并不是沉浸在自己讲述的意境中没有感受到何俊那些大胆的动作。只不过这种搂搂抱抱的事情以前都有在她和何俊之间发生过,她又恰好需要一个坚实的胸膛依靠,于是便“从”了何俊。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何俊大概没有想到丁薇会挣脱他的怀抱,在丁薇走出了好几步之后,他依旧保持着刚刚那种抱着她的姿势。
他还有点儿发蒙的是丁薇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就这样激动了起来。
“蹊跷?有悖常理?蹊跷在哪儿?”何俊接着丁薇的话就是一通反问。
他心里隐隐不安,不知道丁蔷说庞鹏飞的事儿蹊跷和有悖常理到底是什么意思。
“蹊跷的是为什么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庞鹏飞做出过有损公司利益的事情或者是过错,相反的他一直对公司的业务很有贡献;有悖常理的是庞鹏飞手里应该不会缺那点儿小钱,我母亲在世的时候,应该给过他一笔钱,而且他身居公司中层,每个月的薪水也足够他的花销,他为什么还要去想办法套取属于公司的那一点点小钱呢?”
丁薇讲话的语速很慢,显示她应该是正在一边说一边思考:“还有,他和我母亲的关系,和我们姐妹俩的关系,他都心知肚明,同样他也知道,只要他不做太过分的事情,新奥华就会一直养着他到老,可他为什么就偏偏做了不可饶恕的过分事情,断了自己的后路呢?”
“呃?也是……”何俊小声的附和了一句。当初,他设局踩庞鹏飞的时候,只是把庞鹏飞当做了一块儿绊脚石,并不知道他和丁家姐妹之间还有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于是设计的局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局,这里面并没有考虑这么多的不合理因素。
现在,要是以丁姐姐妹的眼光来看,这件事情还真是有些不符合常理。
“哎……”丁薇突然又叹了一口长气,然后就在旁边的长条木椅上坐了,仰头看着那一弯钩明月,将手中的酒杯送到嘴边,仰着脖子一点点的喝下。
“吁”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带着发酵了的酒香味道的郁闷之气,将空了的酒杯对着何俊摇晃了一下,而后冲着他很妩媚的一笑:“想泡美女还不殷勤一些嘛?咯咯,斟酒!”
这下轮着何俊诧异了,她居然会自己要酒喝?这说明她的酒量非凡,看来今晚用酒做局是他的一大失误!
他连忙上前两步接了她手中的酒杯,返身在圆桌边就着月色斟酒。
“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庞鹏飞不是已经被你给送上法庭了吗?他出卖公司机密的事情倒是铁证如山,不管他之前那些事情是不是收到了诬陷或者是谁有意的陷害,总之现在一切都晚了,姐姐和我聊这件事,也只能把那些蹊跷和有悖常理深埋在了心中!”
她继续幽幽的说道。
“嘘……”何俊也长长出了一口气,也幸亏是将事情处理的利索,一来没有留下什么破绽,二来也算是及时将庞鹏飞送上了法庭,这才让丁家姐妹即便是有所怀疑,但也只能放任自然,无法再深究。
他端着斟满了酒液的玻璃杯转身,正欲送到丁薇手上,突然脑筋中某个记忆的亮点一闪,何俊想起了一件事情!
设局踩了庞鹏飞这件事并不是毫无漏洞,花蕾蕾就曾经查到过这件事情的漏洞,那个由杨婳快寄过来的佐证庞鹏飞伙同外人侵吞新奥华公司钱财的银行转账凭条,被花蕾蕾看见过,而且她在后来奉丁蔷之命暗查庞鹏飞事情的时候,居然找到了那家快寄公司,证实了何俊受到过那张快寄过来的银行转账凭条,从而推测出了庞鹏飞的事情和何俊有关。
只不过,好在花蕾蕾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并没有告诉丁蔷这件事情,但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何俊,只不过,她并没有当着何俊的面把话说的那么透彻!
一阵凉爽的湖风吹来,何俊不由的打了个寒颤——这是一个致命的漏洞,如果花蕾蕾把这件事情给透露了出去的话,丁蔷一定能顺藤摸瓜查处何俊的身份以及他在新奥华里所做的那些事情,到时候,岂不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何俊不寒而栗。
“咯咯咯,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呢?”
丁薇见何俊突然愣怔了站在那里不动,于是嬉笑着打趣儿。
哪知道,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旁边的湖面上发出了“噗通”一声骇人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