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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金剑门

金剑山脉,延绵数千里,山峦无数。其主峰名为金剑峰,是越国第一高峰,形如巨剑,直插青冥,传说上古之时,有洪荒巨人在此炼剑,遗弃一柄,化成此峰。

因为灵气充沛,兼之地处偏远的南疆,山上各种灵材丰富,珍禽异兽无数,所以在金剑山脉上,散落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修真门派,金剑门就是其中之一,而且道场就设在金剑峰。

据说,金剑门的历史极为悠久,已经传承了数万年。只是最近几代的弟子,一代不如一代,所以金剑门渐渐日薄西山,走向暮年。在金剑山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门派之中,已经沦为末流。

这一年的五月初五,是金剑峰大开山门的日子。无论对于哪一个门派,招收弟子绝对是头等大事,所以场面都十分庄严盛大。

金剑门虽然日渐没落,但是也打肿脸充胖子,门派上下都装饰一新,从掌门到长老再到普通弟子,都换上崭新的道袍,道袍上绣着的金色小剑,也全都熠熠生辉。

道门虽然看似脱离世俗之外,但是也讲究混个口碑,如果某个门派名声大噪,也能多吸引一些资质出众的弟子,如此良性循环,门派方兴。所以这一次招收弟子,金剑门也做足了功夫。

“水师姐,听说上一月五行宗招收弟子,生意兴隆,报名者超过三千,最后优中选优,只选拔了七十二名弟子。轮到我们金剑门,只怕惨了?”说话的是一个蓝衫青年,唇红齿白,相貌机灵,名为吴鹏。

红白蓝三色,分别是亲传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的衣色,吴鹏他们三男三女,清一色都是蓝衫,负责第一道门户——在山下接引。

此刻朝阳初生,阳光倾洒大地,笼罩在山脚的白雾渐渐退去,露出大地上欣欣向荣的草木,新的一天,新的生机,还有即将入门的新弟子,确实值得期待。

水月儿轻轻拢了一下秀发,上面沾着细密的小水珠,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出尘。能被打发下来迎宾的,都是俊男美女,谁说修道者不好脸面?

“吴师弟不可妄自菲薄,乱草一蓬永远比不上灵芝一株。”水月儿两个弯月般的眉毛微微皱了一下,虽然略有责备,但是那声音在吴鹏听来却依旧感觉十分舒服:水师姐不愧是外门弟子中进步最快的一个,听说冷寒霜师姑,有意收她为徒。从外门弟子一跃成为亲传弟子,也算是一段传奇了。

“嗡——”庄严的钟声顷刻间传遍整个金剑峰,每个人都不由心中一震,不敢再有丝毫懈怠,掌门真人的天皇钟,沧桑中正,如同远古的呼唤,每一次,只有在门派中发生大事件的时候才会奏响。

“来了——”水月儿身后,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呼喊一声,随即用小手掩住口,两个脸蛋红扑扑的,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害羞的缘故。

“果果盼着当师姐吧?”吴鹏点破小丫头的心思,然后又向水月儿道:“没有骑马,没有坐轿,也没有家人相陪,而且钟鸣即到,向道之心,还算虔诚。今天怕是要开门红了,早早发个利市。”

上山之前,吴鹏是商贾子弟,多少还有些原来的习气。

水月儿弧线圆润的下颌也点了两下:“此人身形迅捷而不失沉稳,给人的感觉敦厚如山,只怕大有来历。”

经他们一说,后面的几位年轻弟子也都满脸兴奋。能接引到一名出类拔萃的弟子,他们脸上也有光啊。

木果果轻轻拉了一下水月儿的衣袖:“师姐,那人好像是个胖子。”这小丫头最喜欢吃山上的野果,凑巧被她吃了一枚极为罕见的龙眼果,所以视力远超常人。

“难怪感觉如此敦厚,莫非是五行中少见的纯土体质?”水月儿自语着。五行之中,土旺于四时,入脾脏,所以胃口好,身体多发胖。只是在剑修日益成为主流的修真界,一直只能充当后勤保障人员的角色,最适合的就是种灵田,养灵兽,最是废材。

“好大的耳朵,好丑,好像是一个猪——”木果果长大嘴巴,一双大眼睛也瞪得溜圆。虽然她捂住小嘴,吐了吐舌头,可是众人还是知道她想说的是猪头。

很快,那位求道心切的弟子就来至面前,只见他年纪倒是不大,二十岁上下,只是忒胖了一些,肥头大耳。胖呼呼的脸蛋上漾着憨笑,或许是胖的缘故,一双眼睛被挤得越发小了;身上的衣裤破破烂烂,大窟窿连着小窟窿,比叫花子也强不到哪去,圆鼓鼓的肚皮都露出来了。

失望写在每个迎宾弟子的脸上,亏得先前吴鹏跟水月儿还把他夸得花朵一般,原来不是鲜花,整个一坨牛粪。

来人打量一番眼前的男女,连忙双手抱拳:“在下朱欢,是人不是妖,是来贵派投师学艺的。”或许是心中兴奋,说话之际,耳朵还呼扇两下,看得众人暗暗摇头不已。猛然间,吴鹏想起一则传闻:近三年来,总有一个胖子在金剑山脉各派转悠,想要学道,结果自然不得入门,莫非就是眼前这位?招收弟子,虽然重在品性根基,但是相貌上怎么也要看的下眼啊。

于是轻轻咳嗽几下:“这位——这位兄台,恐怕要劳烦你空跑一趟,面试这一关,就不能通过。不过买卖不成仁义在,在下认识一个游走江湖的马戏班,兄台若有兴趣,倒是可以引荐。以阁下的体貌,倒是可以——”

来人自然就是朱欢,离家三载,四处投师学艺,只是不知何故,他的身体越来越发福,加之长期流浪,弄得衣衫褴褛,所以受尽白眼。无论到那个门派拜山,除了得到无情的嘲弄,一无所得。

虽然对于这个结果,心中早有准备,但是眼中难掩失望之色:天下之大,难道真就没有俺小欢子的去处?

小欢子心中的失望顿时化作悲愤,他摸摸大耳,忽然哈哈大笑:“借君宝剑一用,待在下斩去耳朵!”

笑声之中,似乎蕴含着说不尽的悲凉,听起来无比怪异,叫人不由自主心生悲愤。

“师姐——”木果果又拉了拉水月儿的衣袖,不知何故,此人虽然长相难看,但是现在却只想着帮他一把。

六名接引弟子,自然以水月儿为首,方才她的心弦也被狠狠拨弄一下,不过她还是知道自己职责所在,若是收了此人,金剑门只怕会被各派笑掉大牙,变成捡破烂的了。

就在她沉思之际,只觉眼前一道人影闪过,低头看时,腰间的佩剑已经踪迹不见。

小欢子将手中的宝剑举过头顶,缓缓拉去剑鞘,金光乍现,比阳光还刺眼。仰头凝视剑光,小欢子目光无比坚定:“金剑门泱泱大派,也以貌取人吗?今日就用在下的热血,以证天道不公!”

这几年,小欢子的足迹遍布名山大川,求仙访道。只是无一例外被挡在门墙之外,心中积聚的悲愤,全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竖子无礼!”一声清叱炸响,众人觉得身上骤然一寒,随后几道白练将小欢子缠住,却是一条条冰蛇将他冻在原地,动弹不得。

“参见冷师姑——”水月儿一见冰蛇,就知道是冷寒霜到了,连忙率领众弟子拜见。

只见白影一闪,一个道姑出现在众人面前,空气也在瞬间下降不少。单看面相,此人也就比水月儿稍大,但是面罩寒霜,给人感觉就像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

“这个小辈我带回发落,你等用心接引,不可怠慢。”道姑的声音冷冰冰的,并不掺杂一丝感情色彩。说话之际,就倒提着小欢子,化作一道银光而去。

随着冰寒霜的离去,冰冷的压力这才消散,几名接引弟子都暗暗松了一口气。门中长辈,最令人生畏的就是这位冷师姑。

“这个猪头小子可惨了——”吴鹏嘴里嘟囔一句,获得同门的一致认同,惹怒了鼎鼎大名的寒冰仙子,下场可想而知。

“那个猪——那个人会不会被冻成冰块啊?”果果怯生生地问,上一次她可是亲眼看到,一个不开眼的虎妖跑来打秋风,被寒冰仙子冻成冰坨,然后碎成一地冰渣,可谓粉身碎骨。

“自求多福吧——”水月仙子口中轻叹一声,目光又一次投向远方。

一天下来,接引的任务也就结束,六个人都没精打采,懒洋洋地打道回府。也难怪他们兴致不高,总共才来了二十九人上山。无形之中,金剑门的没落就彰显出来。

“其实中午就可以打烊了——”吴鹏依旧满口生意经,悻悻然说着,整个下午,竟然没有接引到一个人。

此时此刻,在山门前的空地上,金剑派老一辈的核心人物凑在一起,五个人也都是一个个脸色难看。好歹他们这一代,还闯出“金山五剑”的名头,全都结成内丹,也算小有成就。可是下一代弟子,却越来越不成器了。

掌教真人白天羽,相貌儒雅,面白无须。细长的双眼扫过阶下二十九个报名的年轻人,目光中难掩失望。回首望望直刺青天的金剑峰,他听到了自己心中一声重重的叹息。

他左边站立的是刑堂长老铁无言,面如锅底,目光阴冷,一言不发。目光偶尔向下一扫,那些年轻人无不垂首。

“老子下山弄他千八百人回来!”咆哮的这一位满头红发,无风自动,像一条条火蛇乱窜,一双环眼似乎随时要爆出眼眶,正是烈火剑周不通。脾气火爆,为人也最为爽直。

“三师兄稍安勿躁。”他身边那个方面大耳的中年人笑呵呵道,这一位是五剑中名气最大的金蛟剑岳无欲,整个人白白胖胖,一团和气。

五剑之中唯一的女性,就是寒冰剑冷寒霜,她面无表情,目视着西边天空的半轮红日,不知在想些什么。

“掌教师兄,我看这些弟子,就都先留在外门历练吧。”岳无欲依旧笑眯眯的,向白无言请示。

“还有挑选的余地吗?”白天羽自嘲地笑笑,人家收徒都是精挑细选,轮到金剑门,不管好歹一锅烩。

周不通使劲点着火红的大脑袋:“是不用再选,万一资质都不成,全都滚蛋,咱们只能弄个零蛋。”

五个人后面那二百多名弟子想笑又不敢,一个个都憋得十分辛苦。

“我的广寒宫还冻着一个——此间事了,寒霜先回峰了。”冷寒霜腾空而起,化作一道白光而去。

白天羽也挥挥手:“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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