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河市，位于津洲西南方向26公里处。
这里恰好有一条河，往东142公里，直入东海。
宏运船运公司的经理何休有点儿赌气地摔了一下自己的别克车，恨恨地登上自己的邮轮龙王号。
这是一艘15000吨的豪华邮轮，从俄罗斯人那里买来的一艘军舰改的，为此他投入了几乎自己一半的身家，所以经营的格外上心。
不过最近他的心气儿很不顺，因为动用了太多的资金，跟他刚刚新婚没两年的老婆正因为他压缩了她的生活费而跟他闹冷战。
所以他上船的时候脸是臭的。
正在朝船上搬运物资和补给品的船员不管多笨都注意到了船主的德行，尽量不去惹他。
“于船长，”何休跟正在甲板上与大副刘宾商量着什么的船长打了个招呼，“船员都招齐了吗？”
于船长把手里的黑色公事包打开，抽出早就准备好的名单，“轮机舱还缺一个，还有就是船上的酒保，刚来两个面试的，我也不懂调酒，试了一下发现挺懂行的，到底用哪个你来定。”
“不能两个都用吗？省得一个人病了，另外一个可以替一下。”何休草草看了一下名单。
于船长摇头，“不行，船上不比陆地，多一个人，床位就不够了，把他安排在哪儿都不对。”
“那就去看一下吧，”何休突然用手顶了一下胃，脸现痛苦之色。
“胃病又犯了？”于船长关心地问，“不行我找岸上酒馆里的俄罗斯厨子吧，你别喝了，再进医院。”
“不行，”何休很想听从他的建议，“这是好不容易请来的客人，一个个的嘴刁不说，还不好侍候，那俄罗斯佬被酒精刺激的咸淡都尝不出来了，他喝没问题哪行，我是职高学调酒专业的，多少懂点儿。”
“你那哪是懂点儿哦，”于船长跟他一起顺着通道朝宴会厅走，“这帮有钱人的玩意儿，你不懂，可就没人懂喽。”
“嗨，不提这个，”何休脸上闪过一丝阴云，“要不是临来的时候气着了，说什么——哎哟——”
“你怎么会找那么个玩意儿，”于船长大概也是跟何休的时间久了，说话也直来直去，少了些顾忌，“一天天的，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不会心疼人不说，还得哄祖宗一样哄着，换我早特么扔海里了！”
“算我眼瞎吧，”何休更烦躁了，“他马的，辛苦了大半辈子，不就是图个安生，到了给自己找个祖宗回来，除了年轻点儿她有个啥？我现在想起来都恨不得抽自己，多少风风雨雨都见过了，偏在女人的事儿上犯了糊涂……”
说话间，已经来到宴会厅。
这是由原来的装备仓库改装而来的，有一半在甲板下方。
走下螺旋楼梯，在一个宽大的差不多有十米左右的吧台里站着两个差距比较大的酒保。
衣服有点儿不太合身，尤其那个小个儿，脸黑黑的，五官普通，身材瘦小的让人担心，与其说他像个酒保，还不如说像个民工。
另外一个倒是不错，长得帅，身高差不多有一米八，看起来会让贵妇们非常开心的脸，笑的得体，就是——
虽然是大白天，船舱里只有基本的照明，可是这个酒保的脸色有青灰色，虽然化了淡妆，可是黑眼圈儿还是有点儿盖不住。
何休心里已经有了数儿。
他吸毒！
何休心里已经有了选择，这个人无论如何不能用。
邮轮走的是东南亚线路，本来这条线就够乱的了，船员里再有瘾君子，藏一点儿毒品再被警犬什么的闻出来，光是罚款就够受的了，再被哪个较真儿的海关把船扣住，那就什么都别干了。
何休早年间的经历丰富，这点儿常识还是有的。
不过当然面子上的事儿还是要做一下的，这个黑了巴叽的小个子到底行不行还不知道。
他身上的甜香味儿是从哪儿来的？好奇怪的味道，也不知道是怎么调出来的。
“我时间有限，”何休看了看手腕上的满天星，“一分钟，一杯鸡尾酒，计时开始——”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动了起来。
何休没有看表，而是一直注意着他们俩的动作。
鸡尾酒是一种混合饮品，是由两种或两种以上的酒或饮料、果汁、汽水混合而成，搭配的种类极多，方法和花式各有各的方法，不同国家的不同人有不同的偏好。
“啪啦——”
高个儿的手抖了一下，打翻了调酒杯，他不得不把刚才倒进去的酒重新再做一遍。
另一边的小个儿虽然动作慢，但是更从容，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停！”何休拍了一下巴掌。
“啪——”
高个儿帅哥再次把一瓶朗姆酒扣在吧台上。
小个儿把还差一点儿就完成的柠檬片扔进了酒里，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何休。
何休在一刹那像被一把刀子割过一样，禁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还用比吗？”何休问那个高个儿。
帅哥的脸色马上灰败起来，手抖的更厉害。
这是毒瘾犯了，何休心里一阵的厌恶，“出去吧！”
于船长在后面招了招手。
早等在后面的两名船员上前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何休走到近前，坐在高脚椅上，突然觉得这个黑了巴叽的小个儿看久了也挺耐看的，自有一股吸引人的魅力，大概贵妇们也会很喜欢，“证件都齐了吗？要出国，护照什么的都有吗？”
“都有，”小个儿有点儿紧张地回答，“就在包里，要看吗？”
“我看看护照，”何休说。
小个儿弯腰从吧台地上拎起一个有点儿破旧的帆布包，拿出一本证件。
何休精明的眼睛一直没有放过他的任何一个动作，拿过护照以后，他先是看了一眼小个儿的脸，然后翻看着护照。
“金言——”何休食指指肚有意蹭着护照上的纸，仔细地看着照片还有上面的钢印。
没有问题。
何休年轻的时候也在海上混过一阵子。
中国很多富豪最近一直出问题，就是因为他们的第一桶金经常是说不清楚的。
何休也是如此。
对于一些不属于正规手段的弯弯绕儿，说门儿清不敢当，至少能骗过他的不多。
但是这本护照和面前这个人看起来是没问题的。
“要出国很久，月薪五千，小费另算，”何休熟练地背着书，“具体的待遇会有人力资源部门的人告诉你。”
“好！”金言忙不迭地答应着，“谢谢老板”。
何休一笑，站起来离开了。
人事部门的主管李秀文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长相算普通，端正的五官，脸上带着一点儿不忿，连带着瞅金言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跟我来吧，”她臭着脸说。
金言才跟近了两步，她就回身堵着自己，“靠这么近干嘛？”
金言举起双手，往后退了两步。
“你男朋友毒瘾犯了，”他说，“不想他死在船上，你还是不要让他上船工作为好，你们老板也不会愿意的。”
“哼——”李秀文恨恨地回过身，没有争辩。
员工们住的地方就不如甲板上面的客房那么爽了。
舱壁上的照明灯有点儿昏暗，与地面员工宿舍不同的是，这里很干净。
飘在海上以后，任何一点儿卫生问题都可能引起传染性疾病，这会给船上的所有人带来灾难。
在一间舱室门口，他推开舱门。
“就这里！”她没好气儿的说，“六个人一间，晚上6点准时到吧台报到，不准朝客人索要小费，除非他们自己愿意给，我会一直看着你，抓到以后一次罚小费的两倍，还有——”
她再次堵住鼻子，“把你身上的化妆品洗干净！难闻死了！”
“好的，”金言老实地回答，“还有吗？”
李秀文刻薄地看了他脸一眼，“虽然你长的不怎么样，可是我有必要提醒你，不准勾搭女贵宾！要是有客人投诉你，不管在哪儿，就近把你送到岸上去！”
“这一点绝不会发生，”金言笑的突然有点儿妖娆，“我喜欢男人。”
“哎吔——”
李秀文眼睛都差点儿抽筋，一脸嫌弃地落荒而逃。
金言走进屋里。
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里两边分上中下有六张床。
门口附近有一个卫生间。
他走进去，把门关上。
撩开有点儿挡主眼睛的头发，金言打开水龙头，看着洗手台上方镜子，然后把脸埋进水池里。
头发上略有点儿浅金色的颜料被洗掉了，水几乎马上就有点儿变色。
再扬起脸时，那种有点儿像东南亚人肤色的脸恢复成正常中国人的肤色，五官也由刚才的立体变得有点儿平和。
是的，这是邵乐。
化妆术是入门级的伪装易容，通过某些女性化妆品的使用，从外形上做一些改变。
邵乐的肤色偏黑，按照常理，他应该想办法让自己变的白一点儿，但是他反其道而行之，把自己弄的黑中偏灰暗，几乎远离了自己中国人的肤色。
要不是检查证件，泰语或者越南话，他也可以说上几句的。
由黑变白，这是常理，也是特工们首先要考虑的因素。
其实招数大家都明白，技术层面的东西很多人都在学校学过。
但是还是有很多的高低不同，特工也分出色和一般。
难就难在对人心的揣摩。
对自己的心，对追踪他的人的心，不同行业，不同职业的习惯和思维定式，你越了解，水平就越高，其实技术还是那些技术，不管花样怎么变，招数是差不多的，可是因为你对人心的把握足够高，你的胜算就高。
邵乐擦了一把脸上的水，从包里拿出化妆包，再次把刚才的妆容一点一点上完。
刚才因为走了很长一段路，出了些汗，脸上的妆有点儿花。
自愈能力极强这时候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反倒带来了一些困扰。
化妆品上的颜色和其他成份无法完全渗入皮肤深层，很快就会被排挤出来，以至于浮在表面，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得重新上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