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巴迪亚突然夸张地大笑了两声，“我亲爱的安德里亚，虽然读书是很好的，不过在道听途说方面，有时候还是不能只看表面的。”
“不是这样吗？”安德里亚不解地问。
“谁知道呢？”巴迪亚这个时候“糊涂”起来，他开始切牛排，“我听一个被打破头的意大利佬在喝多了以后曾经吹嘘他见过那个肖恩和雷两个人就搞定了十几个人，而那个警察——在此之前，他只不过是在公路上查违章车辆而已，怎么？你请他们吃了一顿饭都没看出来他们有那么厉害吗？”
“的确没看出来，”安德里亚眼神又多了一点儿恍惚，“他谦虚的样子像个绅士。”
“不是每个绅士都只会切牛排，”巴迪亚把一小块牛肉送进嘴里，咬了两下，满足地“嗯”了一声，“所以你送过去的人被全歼了，对此你有什么打算呢？”
“没什么打算，”安德里亚也把牛排送进嘴里，然后喝了一口红酒，“那不关我们的事，您完成了工作，我也完成了我的，结束了。”
“可是我听说还有一个活口，”巴迪亚此时露出了他粗旷外表下的狡黠，“一个女人，新闻里没写，你办公桌上也没有对吧？”
安德里亚失去了刚才的从容，他惊骇地看着他。
“是的，一个女人，”巴迪亚定睛看着他，“你让我运过去的，只有两个女人，一个像是个神经兮兮的疯子，连扶她上车都大惊小怪的，可她自己又上不去，麻烦的家伙，虽然看不到脸，可是一准儿是个短命的东西！另一个会说点儿英语，很有礼貌，像个修女，对，就是她活下来了，你的中国朋友没有杀她，我猜一定是她的善良感动了他们。”
“当啷——”
安德里亚手上的叉子不小心掉在盘子上。
“你做了一件蠢事，安德里亚，”巴迪亚责怪他，“你妈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而你为了今天的位置付出了多少辛劳，可是再看看你办的事，我不知道你在给谁办事，可是现在事情搞砸了，他会来拯救你吗？”
“大概不会吧，”安德里亚有点儿失神地说。
“瞧，这就是你相信美国佬的下场，”巴迪亚批评道，“我小时候是见过美国兵的，他们并不比你我更高级，贪婪、好色、说了不算，到头来怎么样？面对困难，他们只会悄然离去，把一堆烂摊子扔给你。”
“当啷——”
安德里亚刚捡起来的刀叉又掉回盘子里，“你怎么知道？”
“巴迪亚大叔是个糟老头儿，可是我还是懂得追赶时代的步伐，”这个狡猾的老家伙白胖的脸上慈祥的笑意中透着毒蛇一样的冷光，“安格尼鲁五号酒店，是吧？亲爱的安德里亚，要是弄个有机农场、健康食品啥的，我还是可以帮忙的，可是一个环保爱好者，怎么也不应该跟恐怖份子搞在一起是吧？”
“我的确是糊涂了，”安德里亚重拾了自信，“巴迪亚大叔，你能帮我吗？”
“当然，安德里亚，”巴迪亚很高兴再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斗志，“卡来西奥多家族在米兰的兴盛有153年的历史了，还记得吗？这个国家给予我们的实在太多了，虽然有时候政府对我们并不友善，可是我们挺过来了不是吗？我们有足够的实力和关系让你不受到责难，可是——”
“我会好好地回报卡来西奥多家族的，”安德里亚向他保证，这是他必须要做的，想摆脱目前的麻烦，他只能这样做。
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大汉接起手机听了一会儿，从门外跑进来，在巴迪亚耳边说了几句。
“把他们带进来，”巴迪亚吩咐他。
然后回过头，刚才满是笑意的眼睛暴出慑人的寒光，“亲爱的安德里亚，你跟美国人真是学不到什么好东西。”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安德里亚一愣。
巴迪亚在他的脸上不住地扫视着。
没有什么可疑的，只有迷惘。
“请继续吧，”巴迪亚又端起酒杯，示意他，“浪费食物可不是个好习惯。”
两个亚洲人，一高一矮，被三个拿枪的人押着，走过宽大的空地，朝着院子里走来。
“快点儿！”
后面的壮汉突然用霰弹枪托砸了一下矮个儿的亚洲人，“别东张西望的！”
就都老老实实的。
来到仓库前的桌子边，巴迪亚正好把最后一块牛排放进嘴里，他摇着手里的高脚杯，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
“肖恩？雷？”安德里亚诧异的叫出声来，他认出了面前的两个人。
邵乐抬起头，笑眯眯地，“嗨，才刚见面，马上就又见面了，我们中国有句老话，人生何处不相逢，指的就是现在啦。”
“你们就是那两个瑞士的荣誉市民？”巴迪亚站起来，走到邵乐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也没什么稀奇的嘛。”
“英雄都是这样的，看起来普通，实际上非同凡响。”邵乐用流利的意大利语跟他对话，再一次让安德里亚吃惊地瞪大眼睛。
“哦，你的意大利语说的不错呀！”巴迪亚回头看了一眼安德里亚，眼神中有责怪之意，“听着像是罗马的口音。”
“我的老师在罗马生活过，”邵乐依然保持着笑容，“顺便提一句，这里的味道真不怎么样，像臭水沟。”
后面拿霰弹枪的枪托朝前，照着他的肚子就是一下。
“嘭——”
邵乐很配合地朝前弯了一下腰，“嘿，真够劲儿！”
巴迪亚手搭在邵乐的肩膀上，脸上有赞赏，“很有朝气的年轻人，我喜欢，现在坚强的小伙子越来越少见了，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倒是有不少。”
安德里亚在一边听的有一点儿不舒服，他知道，这是在说他。
“都知道为自己着想了嘛，”邵乐面不改色，甚至都没有因为被枪托砸了一下有任何的不适，“老先生，你也要想开点儿，以前为了别人付出自己全部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呵呵呵呵……”巴迪亚头一次开朗地笑起来，他重重地拍了一下邵乐的背，“年轻人，我喜欢你，喜欢你的直率，我开始明白你为什么会成为英雄了，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干掉那些恐怖份子的。”
“那是一个非常长的故事，”邵乐笑中带着一丝杀气，“要是您真的想听，要从他们是怎么从意大利偷渡过境说起。”
巴迪亚的笑容不见了。
“你怎么知道——”
“是你告诉他的！”巴迪亚打断了安德里亚，“亲爱的安德里亚，你开始让我觉得失望了，我在考虑是不是我刚才答应帮助你是个错误。”
安德里亚也觉得自己失态了，他强自深呼吸，试图找回他白天应对自如的状态。
邵乐则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他也有过类似的状态，那是一种对危险的直觉。
安德里亚要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更出色一些。
“那么，可以告诉我么？”巴迪亚看着邵乐，“为什么想跟着他来我这儿，你想知道什么？”
“我来是想看看，”邵乐看着面前这个很有决断力的胖子，“希金斯的合作者长的什么样儿。”
“哦，那个美国佬，”巴迪亚又瞅了一眼身边的安德里亚，眼中的责怪溢于言表，“瞧瞧你干的好事，安德里亚，这么说——肖恩先生，你是希金斯的朋友吗？”
“不是，”邵乐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机，“他是我的仇人，他想弄死我，而我想弄死他，要是你跟他一伙，那我只能说我们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的确是没必要了，”巴迪亚直起身，“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可是年轻人，虽然我对那个希金斯也很不爽，他不该来我这儿蛊惑年轻人们做一些危险的事，可是我需要为我的生意着想，为我的家族尽自己的责任，你知道的太多了，多到不能放你活着离开这里。”
“我也很遗憾，”邵乐看着面前这个大胖子，语气中是止不住的失落，“我跟你没有什么仇，其实我对黑帮没什么成见，我的目标只是希金斯和他的人，你本可以成为朋友的。”
“嗯？”
巴迪亚疑惑地转身，还没弄明白他说的话什么意思时——
邵乐右腿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朝后踢了一下。
“喀——”
穿着黑皮鞋的脚一下踹到拿霰弹枪的大高个儿的膝盖。
本来看起来比邵乐结实高大太多，完全没有悬念的体型对比，可是那个高个儿痛苦地弯下腰，疼到松开拿枪的一只手，朝后一瘸一拐地退了两步。
大雷在一边也动起来，他的身后是一个拿着幽灵冲锋枪的年青人，正拔着胸脯，很想向外人证明自己也很能干的样子，但是冷不防，本来背对他的大雷突然变成了面向他，然后这个身高有快一米九的大家伙灵活地朝左一滑步。
这个年青人连忙把手里的枪调整方向，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
人朝左闪，右腿还在原地。
一根树干一样强壮的腿带着风声“呼”地一下扫过来，连同他还没抬起来的枪一同按进他的肚子。
尖锐的疼痛和窒息感一同朝着他的脑子里冲过去，他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
凶猛的火舌喷吐着，正好打中往后退的大高个儿。
邵乐朝后猛退两步，正好接住高个儿扔出去的霰弹枪，借着他身体的掩护，突然闪向右方。
“嗵——”
一篷弹雨猛地泼向正朝门口赶来的两个守门保镖。
两人朝后飞跌开去。
紧接着，邵乐再次又闪到左边，“嗵——”
又有一个守卫倒下。
“扑通——”
高个儿警卫终于倒在地上。
“咔嚓——”
邵乐退出弹壳，再次压上一发子弹，指着站在桌子边上的巴迪亚，“我要是您就把枪放在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