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看见清歌正跑进来。
“姑,姑娘。”她的气息有些不连贯,大口喘着粗气。
这让我很是讶异,她不是一直在阁子里,这是从哪儿跑回来的。
“姑娘。”她平静了一下气息,说道,“公主,公主来了。”
原来清歌那时正去管家处领月俸,看见公主仪仗开道,向着观霞阁去了,便匆匆跑了回来。而我则想着,同样是公主,待遇真是天差地别啊。
“公主。”我自己念叨了一句。
“本公主来看看是哪个狐媚子勾引的我六哥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是这声音,似乎在哪儿听到过。
我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是昀清来的那个雨夜,我在梦里听到过一句,“你们就知道她,她有什么好”,不是梦吗,我有点纠结,难道是我被赵云明下的迷药弄得幻听了,改天得好好翻翻那本毒理的书学习学习。
想到这儿,也便看到手上拿着的书,我的宝贝书,怎能让他们看见。
“姑娘,你怎么还在发呆,这人都快进来了。”清歌看我眼神直愣愣地还不慌不忙地坐着,不由得有些着急。
不过还好,此刻没人注意我拿的是什么书,可是这公主来我这儿,赵云明难道不知道,若他知道,一会儿也赶来的话,这本书就危险了。
“清歌,你去迎接公主,我随后就来。”
先把清歌打发了出去,我才随手把《无即是毒》和刚刚写下的几行誊抄简体版的小纸片放进抽屉里,赶紧去追清歌的脚步。若公主再是个爱打人的,清歌今天就惨了。
事实证明,悲惨的不是清歌,而是公主,当然,这个公主,指的是我。
赵云明也说过,他这妹妹自小脾气大,就是看着哥哥们的女人不顺眼。尽管我还并不算他的女人,那日便被她一溜的嘲讽嫌弃,若是当时一个气话说了自己是她最喜欢的五哥哥或是六哥哥的宠妃,我估计现在都不用活了。
后来我记起此刻站在那个公主面前的情境,不由得还是感叹自己的勇气。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正见到一脸烦躁的公主和低头带路的清歌。清歌没事,我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站在门口的公主却丝毫没给我留下喘息的机会,看我出来了,便伸手推开清歌,站到我面前。
“你见了本公主竟然不下跪。”
她趾高气扬的语气让我着实觉得讨厌,不禁娥眉微蹙。最终,我也只是稍稍低了低头作为行礼。
然后便觉得耳边一阵清凉的风瞬间吹过,抬头入目的是两只高举的手,一只要扇过来,另一只在后面抓住了她。
是的,那另一只手就是赵云明的。
“香儿,不许无礼。”看来这家伙对这个十几岁的公主也是没有办法,他责怪的语气里明明充满着溺爱。
估计就是他们哥儿几个太关心这公主妹妹,才弄得她过分骄纵的。
赵云明现在气色不才好,估计来的时候很匆忙。此刻他身着了朝服,而不是宫外要穿的常服,显得严肃了许多。不过,我并不喜欢他这样,比起来,还是刚才在亭子里时那件颜色素净一点的衣服更得我的心。
他这是刚下朝回来吗,那她知不知道公主来这儿,公主又为何来这儿,古代平民娶个三妻四妾都是正常,为什么公主不许别的女人接触他的哥哥们呢?
我满脑子的问题使我瞪着求知的大眼望向赵云明,他面无表情,好像很无奈似的,完全无视了我的疑惑,转而回过头去安抚他亲爱的妹妹。
本来被打的那个人是我,可现在倒好,始作俑者哭的梨花带雨,被安慰着离开了我的阁子。
这算是怎么回事?
赵云明一会儿就回来了。看他的样子,像是下了多大决心似的,这么说,只是因为,当时他的面部表情着实是很纠结,纠结中又有一种从容赴死的解脱感。
“刚才来的是沉香公主,是年纪最小的一位公主。”
“年纪最小?”我不解的问。这公主看样子也有十四五岁吧,此后皇帝就没女儿了?
“自沉香公主出生后,皇嗣愈加稀薄,妃嫔有孕后,不是滑胎,便是孩子夭折。也因为这样,父皇对最小的沉香宠爱有加,甚至是溺爱了。”
赵云明叹了口气。
“沉香公主的身份和你一样,都是皇后所出的嫡女,身份最为尊贵。她的母亲是在生下太子后被册封为皇后的,此后,后宫的一方天,便被掌握在她的手里。”
“我的母亲,便是在第二年,偶得风寒辞世的。”
他的眼里充满着回忆似地美好、惋惜、愤恨和淡然。
虽然他的话里暗示了皇后与他母亲的死有着联系,但并未就这个问题再多说什么。
“我母亲原本就不喜生活在深宫后院,这观霞阁,便是她进宫前的居所,阁前的翠竹林,都是她一棵一棵亲手植下的。”
听到这儿,我才知道原来这幽静娴雅的阁子是那样一位妙人曾经的闺阁,原本的好奇和惊艳,在得到结果后却不由得多了几分惋惜,这样性子的女子,在后宫那样纷乱的地方,怎能生存。
“后来年岁到了,要出宫建府。一次大雨,机缘巧合下让我偶然发现了这处竹林,当时这阁子,不叫观霞,而是名曰思卿苑。”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眼神交汇之时,我感到了淡淡的哀伤。
“你可以想象吗?在破败的阁楼里,满是蛛网,只有墙上挂着一幅母亲的画像,那时的她还那么年轻。”
他顿了顿,并调整了一下语气。
“所以我便放弃了父皇赏赐的一块风水宝地,把王府建在这偏僻的地方。”
他的眼睛里闪着坚毅的光,让我有片刻的失神。
“此后这阁子我便让人每日打扫,却一直空着。阁子里的东西都是原样摆放着,你来之后,也只换了被褥和时令的小物件。”
心下先是一喜,他果然不知道这里放着这些秘籍书册。可是我又不禁甚是疑惑,为何让我住在这儿呢?
他似乎懂我的心情,走到一副我之前并未在意的一幅画像前,道“你可知这画中两女子是何许人也。”
我向侧厅里望去,那是一幅少女戏蝶图。画中少女和我差不多大,雪肤粉面,生动俏皮。一个身上穿着鹅黄色的裙子,身材纤细高挑,另一个则穿了一件碧色的裙子,她体态略丰,但眼睛极为有神,还围着一条白色毛皮围巾,只是我不知道那是兔毛还是狐皮,像是很名贵的样子。这该是初春时节吧,料峭春寒未去,新花却已然盛开,她们在一片花海里扑蝴蝶,笑得无忧无虑,纯洁可爱。
目光流连之处,是年少女子的笑靥,灵动欢欣。我的思维是被一句极为正式的问话打断的。
“云华公主,你可知道你母后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