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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其人之道

八路军太岳军区第三军分区独立营刚刚成立不久就打了一个打胜仗,圆满完成了驰援国民党第三十九师的任务。看到日军悉数退去,三月二十日一早他们就离开小仓山,迅速踏上了返回阳城的征程。

在此次战斗中,幸亏赵有田带路,周大路和战士们才得以及时抵达了小仓山并于当晚发起突袭,给了日军以致命的打击。当独立营回撤归建的时候,他强烈要求参加八路军,而周大路也早已将其看作了部队中的一员,便正式把他编入了张远方的一连。

由于参与此次大“扫荡”的日军已经全部撤退,周大路便率部径直西行,一日前进百余里,在林县西部的一个小山村里住了一宿。翌日上午九时许,便进入了山西和河南交界的陵川地区。

陵川是国民党第二十七军刘进的防区,位于太行山南端最高地带,境内群山连绵,万峰环列,沟壑纵横,丘陵密布。周大路正率部沿着一条山间小路疾步前行,却被一座大山挡住了去路,队伍顿时停了下来,张远方急火火地找到周大路,说前面再也没有路了。

“常言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周大路有些奇怪,“刚才还走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没有路了呢?”

“那座大山的北侧是悬崖绝壁,原本有一条古代的木栈道,但已经被烧毁了,所以无法通行。”张远方解释道。

周大路马上来到队伍的最前面,抬头一望,果然看到那条半悬于空中的木栈道已被焚毁,只留下几根烧焦的半截木桩,不过从燃烧的痕迹来看,显然刚刚被毁掉不久。

如果重走回头路,则势必浪费很多时间,周大路思忖片刻,便命令部队暂时隐蔽在南侧的一个小山坡后面休息,又将张远方、杨驱虎、高志峰和赵有田召集到一起,决定到那座大山上侦察一下,看看能否找到一条可以绕过去的捷径。

赵有田常年在深山里采药,练就了一身攀越的本事,只要有一根绳索,几乎哪里都可以爬得上去。那座大山虽然险峻,却也难以挡住他的脚步。只见他时而四处张望,时而低头寻觅,很快就在南侧一段陡峭的山坡上发现了几粒野山羊的粪便,遂背着绳索敏捷地爬至半山腰,在一棵松树上系好绳索垂了下来,周大路等人抓住绳索攀援而上,再随之北行,终于在悬崖边缘发现了一条异常狭窄的隐秘小路,仅能容一人通过,便小心翼翼地抓着石缝往山后走了过去。

大约前行一百五六十米,周大路等人总算绕到了山后,却发现眼前已是另外的一番景象--不仅山体的坡度变缓了许多,在接近山顶的地方还建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山寨,隐隐矗立着几十间房屋,前方修筑着寨门和工事,在其寨门的两侧,竟赫然站着两个端着步枪的哨兵!

周大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两个哨兵并没有穿军装,从他们的穿着打扮来看,这肯定是一支地方武装,但究竟是民间自发组建的抗日队伍,还是占山为王的土匪,目前还很难确定。

由于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为了避免暴露目标,周大路等人赶紧躲到了岩石后面,决定先看看情况,再做下一步的打算。但见这座山寨居高临下,地势险要,背后是巍峨的高山,下面是陡峭的悬崖,而就在前方约二三十米处,只有一条狭窄的石阶将这条小路和上面的寨门连接,绝对是一个易守难攻、牢不可摧的坚固之所在!

周大路和张远方等人低声商量了一下,认为既然对方将队伍驻扎在这里,就肯定有道路与山后相通,如果部队能够从这里绕过去,则必将节约很大的一段路程。眼下最迫切的任务就是尽快弄清山上这支队伍的性质,坚决不能贸然上山,以免打草惊蛇或者引起不必要的纠葛。于是,便打算先行下山,找当地的老百姓探听一下虚实。

然而,就在大家准备返回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喧哗声,便连忙蹲下身子,在岩石后面隐蔽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果然从远处走来了一队人马,却一个个如同凶神恶煞一般,腰间扎着皮带,胸前斜背着子弹袋,肩上扛着步枪,手里提着鸡鸭和粮食,一边走,一边嘻嘻哈哈地说笑,看样子是一伙刚刚从山下骚扰百姓归来的土匪。

又过了一会儿,随着那伙土匪的越来越近,周大路等人忽然发现他们的队伍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姑娘,被两个土匪架住胳膊推推搡搡地走了过来。

“小妞儿,别不识抬举,我们大当家的看上了你,那是你的福气。”一个土匪在后面大声叫道。

“是啊,只要你答应给我们大当家的做了压寨夫人,保你吃穿不愁,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另一个土匪也随声附和道。

这时,那伙土匪越来越近了,周大路也逐渐看清了那个姑娘,只见她约有十八九岁的年纪,留着一头乌黑的齐肩秀发,虽然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男人衣裳,却依然掩饰不住她婀娜的身姿,大概是怕她大喊大叫,土匪们竟然在她的口里塞了一团破布条。

高志峰也在看着那个姑娘,在感到惋惜的同时,也感到了深深的同情,想到她如花似玉的大好年华很快就要遭到暴风雨般的摧残,他不禁怒从心起,便将肩上的毛瑟98k狙击枪解了下来,紧紧地握在了手里。旁边的张远方早已注意到了高志峰的举动,生怕他贸然出手,便连忙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把枪收起来。

高志峰只好把枪又背到了肩上,从岩石后面继续向前观察着,却发现那伙土匪已经押着那个姑娘往山寨门走去,就在那个姑娘转身走上石阶的瞬间,她猛地转过头来往南看了一眼,高志峰也一下子近距离地看到了她那张俏丽的瓜子脸,白皙清秀的面容和眼睛中满含着哀怨和愤怒。

刹那间,高志峰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的呼吸仿佛停止了,脑子里一阵眩晕--他觉得那个姑娘的眼神竟然是那样的熟悉!

高志峰不禁感到奇怪,自己常年在部队行军打仗,这几年来所接触过的女性并不多,为何会对那个姑娘有如此强烈的感觉,难道以前曾经在哪里见过她?

--秀茹!

高志峰蓦然想起来了--五年前,有一个小姑娘曾经在浊漳河边救过自己,她的名字叫秀茹!

当年,秀茹不仅救了高志峰,还曾经和他一起二渡浊漳河赶到了长治县城,将张远方从日军宪兵队监狱营救了出来。之后,周大路便安排她到八路军总医院学习去了。从此,高志峰和秀茹就一直没有再见面。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那时候秀茹还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如今五年的时间过去了,她不但长高了,也长漂亮了,已经出落成一个美丽动人的大姑娘,倘若忽然出现在高志峰的面前,他还真的有些不敢相认呢。

不过,一个人无论怎样变化,眼神是永远不会变的。刚才正是看到了秀茹那似曾相识的眼神,高志峰才在她即将被土匪押解进寨门的最后关头认出了她。

“秀茹!”高志峰差点脱口而出,心中顿时热血翻涌,一把又将肩上的那支毛瑟98k狙击枪解了下来,恨不得立刻就冲出去将秀茹救出魔掌。

张远方一把按住了高志峰的肩膀,悄声说道:“不要莽撞,保持冷静!”

“秀茹--”高志峰的脸色涨得通红,在张远方的耳边急切地说道,“快救秀茹!”

“什么?”周大路也听到了,立刻回头问道,“秀茹在哪里?”

“刚才被土匪抓住的那个姑娘就是秀茹!”高志峰说道。

“经你一说,我也觉得刚才的那个姑娘有些熟悉……”周大路回忆了片刻,“不错,那个姑娘看起来的确很像秀茹!”接着,又自言自语地说道,“秀茹应该在八路军总医院里,为什么会被那伙土匪抓到山上来呢?”

原来,由于八路军太岳军区第三军分区刚刚成立不久,医疗条件极为落后、医务人员极度匮乏,战士们在战场上负伤之后往往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治疗,有很多同志造成了终生的残疾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为了彻底改善这种状况,孙定国和刘聚奎痛定思痛,于今年年初即开始着手建立第三军分区战地医院。

原周大路的连队里有个叫做宋启顺的卫生员,不仅曾经在八路军总部的战地医院培训班学习过,还成功地遏制了五年前发生在周大路连队里的那场“虱传回归热”疫情,并且因此受过八路军总部的表扬和嘉奖,在根据地内小有名气,孙定国和刘聚奎便将其任命为第三军分区战地医院院长,又从各部队抽调了一批卫生员以作战地医院的骨干力量,但包括宋启顺在内的这些卫生员大多只接受过简单的培训,根本就做不了大手术,也算不上是医生,所以孙定国和刘聚奎便于近日向八路军总医院发报求援,要求派一个综合素质较强、技术过硬的医生前来指导,以带动战地医院的发展。

周秀茹自一九三八年冬天来到了八路军总医院,利用一切时机进行了文化知识和医学知识的系统学习,再加之她勤奋认真,聪明好学,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合格医生,接到太岳军区第三军分区的电报之后,八路军总医院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秀茹。

为了尽快赶到太岳军区第三军分区战地医院,秀茹没有等上级组织安排部队护送,当晚便换上一身男人的衣服,戴上一顶破毡帽,进行了简单的化装,就在地下交通员老罗的带领下从小路往阳城进发了。

但是,当秀茹和老罗路过这座大山的时候,恰巧遇到了一伙从村子里抢劫归来的土匪,这伙土匪的山寨里面正缺少一个伙夫,便欲将老罗抓到山上使唤。老罗据理力争,很快被土匪们踢倒在地上,周秀茹立即弯腰将老罗搀扶了起来,不料头上的那顶破毡帽却突然滑落,霎时露出了一头秀发。

那伙土匪发现秀茹女扮男装,细看之下,竟然天生丽质,不禁大喜过望,当即就要把她抓到山上去当压寨夫人,老罗拼命阻拦,却被一个土匪用刺刀刺死。之后,那伙土匪便用绳索捆住了秀茹的双臂,见其厉声怒斥,又往她的口中塞了一团破布条,随后抓上山来,押解着往山寨里面走了过去。

“周营长,动手吧!”张远方也已经认出了秀茹,连忙焦急地对周大路说道,“一旦那伙土匪将秀茹糟蹋了,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是啊,周营长,几个小蟊贼有什么可怕的,还是赶快救秀茹要紧!”杨驱虎也抽出了大砍刀作势欲往前冲。

“同志们,着急是没有用的!”周大路悄声对大家说道,“我和你们的心情一样,也想立刻将秀茹解救出来,但在没有摸清楚对方的情况之前,千万不可鲁莽行事!”

“那秀茹会不会……”高志峰担心地问道。

周大路看了看天色,对大家分析道:“日军刚刚进行过大‘扫荡’,附近的村子里肯定不会有很多的粮食和鸡鸭。现在时间尚早,这伙土匪却已经抢到了不少财物,那么他们一定是昨天或者前几天就开始下山抢劫的,归来后身体一定很劳累,所以秀茹现在暂时不会有太大危险。”

“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张远方问道。

“走,回去。”周大路说道。

“回去?”高志峰道,“秀茹还没有解救出来……”

“我们是一定要将秀茹解救出来的!”周大路说道,“但眼下只有先回去找到附近的老乡,打听一下山上的情况,了解一下这伙土匪的来历,才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然,不仅不能将秀茹解救出来,还很可能会做出无谓的牺牲。”接着,便带领大家迅速地沿着原路返回了山脚下。

从那座大山向东三四里,便有一个不大的小山村。周大路等人下山后直接走了过去,在村口正好遇见了一个坐在墙根下晒太阳的老大爷。那个老大爷一看村子里来了几个大兵,慌忙提着板凳站了起来,转身就往一条胡同口走了过去。

“老人家,您好啊?”周大路紧走几步,上前施礼,和蔼地问道。

那个老大爷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周大路,战战兢兢地问道:“长官,恕老朽眼拙,请问您是……”

“老人家,别害怕。”周大路道,“我们是八路军,是专门救穷人打鬼子的。”

那个老大爷仔细地看了看周大路等人胳膊上的臂章,惊喜地问道:“你们真的是八路军?!”

“对。”周大路点了点头,“老人家,您贵姓啊?”

“我们这个村子叫做窦家庄,村里的人大多姓窦,我也姓窦。”那个老大爷说道。

“窦大爷,”周大路指着西面的那座大山问道:“请问那是什么山?”

“那座山叫做石垛山,因山势险峻,像巨石垒垛而得名。”窦大爷解释道。

“石垛山上的那伙土匪您清楚吗?”周大路问道。

“长官,您有所不知。”窦大爷满脸怒气地说道,“石垛山上那伙土匪的头子叫做窦其盛,小名狗子,原是我们村里的一个泼皮无赖,后来加入了孙大麻子的‘庙道会’,笼络了一批人马在此处占山为王好几年了,经常借着孙大麻子的名头下山骚扰百姓,鱼肉乡民……”

听到这里,周大路不禁皱起了眉头,愤然说道:“又是孙大麻子的‘庙道会’!”

关于“庙道会”,周大路并不陌生。因为前几年在八路军的防区就有不少“庙道会”组织,八路军对他们有相应的政策,在实际工作中一般都要首先对之进行耐心的思想教育工作,尽量争取他们团结抗日。但对怙恶不悛、屡教不改的黑恶势力,则坚决予以剿灭,以安抚民心,巩固治安。周大路曾经长期担任过八路军的连级干部,在这方面没少同他们打过交道,所以对这一组织的来历和渊源都非常清楚。

“庙道会”始创于清末民初,盛行于豫西一带。孙殿英很清楚“庙道会”在当地的影响力,在其聚赌、贩运大烟发家的同时,也加入了“庙道会”,并拜会首李凤朝为师,很快就成为了“庙道会”的核心成员。两年后,他又顺利地取代李凤朝成为会首,从而掌控了整个“庙道会”。

按照“庙道会”的规矩,平时大小事宜如收徒、治病、问事、处置叛逆等等都要摆香堂,其程序一般为首先祭拜祖师、陈列供品,然后焚香燃烛,众信徒行跪拜之礼,而会首则端坐桌旁,由“老师”当庭作法,并佯装神仙附体代为发话,纯粹蒙骗百姓,愚弄世人。

孙殿英拉起队伍之后依旧乐此不疲,不仅命令所有官兵必须加入“庙道会”,部队的日常管理也完全按照“庙道会”的那一套规矩来执行,而其本人则不知从哪里搞到了一把宝剑和一把拂尘,号称“乾坤神剑”和“太公拂尘”,对部下说这两件东西均为神仙梦中所赐,平时用黄缎子包裹着,由两个贴身保镖背在身后,遇到事情就拿出来焚香膜拜、装神弄鬼,以达到蛊惑人心的目的。

因此,新五军的士兵基本上全是“庙道会”的信徒,各级军官也都在“庙道会”中担任相应的职务,而新五军也就变成了一支彻头彻尾的“神军”。

除此之外,孙殿英还规定每年正月初九各地“庙道会”的大小头目必须前来听其亲自传道,同时他也会不失时机地以小恩小惠笼络信徒,并借此补充兵源,扩充势力。他多年来始终不倒,追根究底多半是由于玩转了“庙道会”的这套把戏、有了众多信徒追捧之故。

孙殿英尝尽了“庙道会”的甜头,近年来更是在各地广设分会,大收信徒,地痞流氓之类纷纷投其门下,偷鸡摸狗之辈趋之若鹜。陵川窦家庄村的窦其盛也在前年加入了“庙道会”,回来之后便率领一帮狐朋狗友占据了石垛山,成立了“庙道会”石垛山分会。

摸清了石垛山上那伙土匪的来龙去脉,周大路的心里渐渐有了底,一个大胆的计划亦同时了然于胸,便向窦大爷问道:“你们村子里有没有会跳大神的巫婆或者神汉?”

“我们村里有两个神汉,一个擅长占卜问卦;一个擅长驱鬼除魔。”窦大爷说道,“不知长官是要占卜问卦,还是要驱鬼除魔?”

“当然是驱鬼除魔!”周大路说道。

当时,在中国各地,特别是偏远落后的山区农村,人们愚昧封闭,迷信邪说大行其道,每当家里有病有难的时候都会求助于上天,或占卜问卦,或驱鬼除魔,所以几乎每个村子里都会有巫婆神汉之类的人物。

窦大爷古道热肠,马上带领周大路等人来到村后一个神汉的家门口。那个神汉开门一看来了几个八路军,不禁大吃了一惊,慌忙转身拔腿欲逃,却被高志峰上前一步抓个正着。

原来那个神汉在这一带颇为有名,经常被人邀请四处作法,也曾到八路军的防区去过,知道八路军反对封建迷信,以为周大路等人到家里来抓自己,心中很是恐慌,浑身战栗不已。

“老乡,别害怕。”周大路说道,“我们只是从这里路过,想要请你帮个忙。”

那个神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看来八路军找神汉帮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便连连摆手说道:“长官,鄙人只会一点骗吃骗喝的把戏,不过故弄玄虚而已,您就不要取笑在下了……”

“我们这次是真的要请你帮个忙。”周大路正色说道。

见周大路的态度如此诚恳,那个神汉知道这个八路军说的是真的,心中一喜,当即眉飞色舞地说道:“长官,有什么事但请吩咐,无论什么样的妖魔鬼怪,俺都能将之降伏,手到擒来!”

“不劳你亲自出马,”周大路说道,“这伙妖魔鬼怪我们自能对付。”

“什么?”那个神汉有些糊涂了。

“我们只是想向你借几样物件一用。”周大路说道。

听说八路军也会降妖除魔,那个神汉显然大感意外,愣了半晌,方才赶紧说道:“长官,您需要什么,小的这里应有尽有!”

“一把宝剑,一把拂尘,两个黄缎子包袱,一件道袍即可。”周大路说道。

这些东西都是那个神汉作法时的必备物件,当即便回屋里取出来,递给了周大路。

周大路低头一看,那把拂尘虽为胡麻制成,却还勉强凑合。那件道袍和那两个黄缎子包袱约有七八成新,也能说得过去。只是那把宝剑实在是不敢恭维,不仅锈迹斑斑,其剑鞘也已经破败不堪。不过因为时间仓促,实在别无它物可以替代,便只好权且一用了。

接下来,周大路又向村中的老乡们借了四套老百姓平常穿的衣服,用一个旧包袱包裹起来,便告别了窦大爷,匆匆地离开了窦家庄村。

“周营长,您真的能够驱鬼除魔?”提着周大路向那个神汉借来的四样物件,高志峰百思不得其解,刚刚走出了村口,便迫不及待地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是啊,周营长,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跳大神?”张远方和杨驱虎也是一头雾水。

“我哪里会什么驱鬼除魔、跳大神?”周大路微微一笑,“再说那一套都是骗人的勾当,历来为八路军所禁止,我又岂能带头违犯?”

“那你借来这些东西何用?”高志峰大声问道。

“刚才窦大爷已经讲得很明白了,石垛山上的那伙土匪和孙大麻子的‘庙道会’是一路的,他们所信奉的就是烧香跳大神。”周大路解释道,“那么,我们何不将计就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周营长,你是说--咱们要扮作‘庙道会’的信徒,借此打入那伙土匪的内部?”高志峰恍然大悟。

“不错。”周大路说道,“我们不仅要扮作‘庙道会’的信徒,还要扮作孙大麻子的特使,深入虎穴,将土匪全部控制起来,争取尽快救出秀茹,让部队顺利翻越石垛山!”

“好!”张远方和杨驱虎也连连点头,齐夸此计甚妙。

“可进入山寨之后,一旦那伙土匪询问起来,咱们既不熟悉‘庙道会’的规矩,又不会当庭作法,岂不是很快就露馅了?”高志峰想了想,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一点倒是不足为虑。”周大路说道,“通过这几年和‘庙道会’打交道,我对他们的特点基本有一些了解,更何况在解散那些‘庙道会’组织的同时,也发展了一些受蒙蔽的‘庙道会’成员入伍,通过不断地改造和学习,他们大多成为了优秀的八路军战士,有的还已经担任了干部。只要找到一个精通此道的人员,让他跟随我们到山上去搪塞一下,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说话间,周大路等人已快步回到了第三军分区独立营所驻留的那个山坡下,便立刻在部队里面寻找曾经加入过“庙道会”的战士,没想到一下子来了十几个人,经过询问,其中一个叫做林金生的引起了周大路的特别注意,原来他不仅加入过阳城“庙道会”分会,而且还深得其会首的信任,做过“庙道会”的“老师”呢。

周大路知道,“老师”的地位在“庙道会”里可不一般,不仅负责做法事,还要装神弄鬼,传达“上天”的旨意。而林金生加入八路军之后进步很快,现在已经是三连二排三班的班长了,因此便成了此次打入“庙道会”石垛山分会的最佳人选。

此时天色已经接近晌午,时间每耽搁一分钟,秀茹就会增加一分危险。周大路当即决定由自己扮作孙大麻子的特使,让林金生扮作“庙道会”里的“老师”,又安排杨驱虎和高志峰扮作“庙道会”的两个护法。四人立刻脱下军装,换上了老百姓的衣服。因那件道袍主要由“老师”作法使用,林金生便将其用旧包袱随身携带。高志峰和杨驱虎则分别将那把铁剑和那把拂尘用黄缎子包袱仔细地包裹了起来。为防不测,周大路又安排高志峰在怀里藏了两支压满了子弹的盒子炮。而杨驱虎在换装之后,也重新将那把大砍刀背在了身后。

张远方一看自己与这次行动无缘,不由得心中大急,连忙说道:“周营长,我对你有意见!”

“说。”周大路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是一营之长,岂可轻易涉险?还是让我替您上山吧!”张远方央求道。

“孙大麻子的特使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周大路系好扣子,抬起头来看了看张远方,“那石垛山上的土匪也不是傻瓜。一连长,如果派你去执行这个任务,你怎样才能取得那伙土匪的信任?”

“这……”张远方一时语塞。

“一连长!”周大路用命令的语气喊道。

“到!”张远方大声答道。

“我们上山之后,由你暂代独立营营长之职,率部在此处做好隐蔽,千万不可暴露目标。”周大路说道,“等到听见山上枪声响起,方可攀上石垛山,通过悬崖边缘的那条小路直抵土匪老巢!”

“是!”张远方敬了一个军礼,响亮地答道。

接着,周大路一挥手,便率领着杨驱虎、高志峰、林金生及赵有田一起往石垛山上进发了。

路上,林金生边走边向大家讲解了“庙道会”的规矩和应该注意的事项,大家都牢牢地铭记于心。周大路此前曾听说过“庙道会”有几句咒语,便向林金生请教,很快就背了一个滚瓜烂熟。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了石垛山后侧的那段绝壁下,赵有田纵身爬上绝壁,绑好绳索垂了下来,周大路等人抓住绳索攀了上去,即命赵有田暂将绳索收起来,在周围的岩石后面做好隐蔽,等听到枪声响起,再将绳索垂到绝壁下面,以协助张远方和战士们向山寨发起冲锋。

穿过悬崖边缘的小路,周大路等人快步来到山后,径直沿着那道狭窄的台阶拾级而上,却见那伙土匪将山寨建在这里,不仅位置隐蔽,而且易守难攻,除了脚下的这道石阶之外竟然别无他路可攀,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意。

山寨门口那两个放哨的土匪看见周大路等人走了过来,隔着老远就喊道:“站住!干什么的?”

周大路并没有理会那两个土匪的问话,仍旧率领众人朝着寨门走了过去。

“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了!”那两个土匪一拉枪栓,气急败坏地喊道。

“上上姜尚转卯金,技授无蔽踵徽音,才育八八原有定,弓长苗裔白何心。”周大路在山寨门前站住了脚步,朗声念道。

两个土匪听到周大路所念的那四句咒语之后,态度竟然立刻缓和了许多,但却没有放下手中的步枪,仍旧将枪口对准了周大路。

“兄弟,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到此有何贵干?”一个土匪问道。

周大路所念的那四句咒语正是“庙道会”的谛言,为外人所不知,倘若念出此语者,必是“庙道会”同道无疑。由于“庙道会”内不论大小职位,俱以兄弟相称,所以那个站岗的土匪也将周大路呼作“兄弟”。

“呸!瞎了你的狗眼!”由于时间仓促,林金生此前忘记了向大家讲述这个细节,杨驱虎一听那个土匪竟然和周大路称兄道弟,不禁心中大怒,厉声喝道,“这位是孙大麻子派来的特使,还不赶快让窦其盛亲自前来迎接?!”

周大路一听杨驱虎说话如此莽撞,生怕被土匪识破身份,但话已出口,想要制止也已经来不及了,便只好听之任之,静观那两个土匪的反应。

奇怪的是,那两个土匪不仅毫不生气,神色反而更加恭敬了起来。原来孙殿英的性情甚是粗鲁,虽然小时候感染了天花,脸上落下了许多大麻子,并且得了一个“孙大麻子”的绰号,但他并不介意,甚至连对部下讲话的时候都自称“孙老殿”“孙大麻子”,对手下人叫他“孙大麻子”也不责怪,久而久之,“庙道会”的信徒就都敢称他为“孙大麻子”了。而杨驱虎刚才以此呼之,也就越发显得他是自己人了。

那两个土匪见杨驱虎如此咄咄逼人,一下子被镇住了,一个土匪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请特使稍等,我马上向大当家的禀报!”说完,便慌慌张张地跑进寨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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