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透明的绿叶和稀疏的叶枝缝隙,斑驳的洒在林间。微风夹着花与泥土的气息擦身而过。偶尔有一两声清脆的鸟啼婉转响起,整个林间静的可以听见踏着松脆落叶的脚步声。
往前走几步,隐约可以听见琴声,似从缥渺处传递过来。曲声时而莺声燕语,时而掷地有声。琴声中又似有一股幽怨,一股惊艳,一股红尘之外地淡泊高远。穿过密林便可看见一张石板台,还有两张石凳。那石凳前分明就是奏琴之人。
那人着朴素典雅的修长白袍,银白色须发起来苍劲有力,布褶的手依旧在琴弦上灵动着,丝毫看不出他已过耄耋之年。老人并未理会来人,合上眼睑继续奏琴。
“师父,徒儿有事相求。”
“昔已逝,今难求,高山流水,乐夫!”老人引吭高歌。
“师父,您可否知道,这一片宁静之外,战争的火种恶意地燃烧着,肆意着,扩展着,百姓苦不堪言,大地生灵涂炭,师父,请您出山!”
“刀光剑影,飞舞弹指间,凤吟化雪,埋葬泪断肠……”不知何时,轩已站在老人身前,折扇抵住了欲弹奏的指。
“师父,恕徒儿放肆,请您……”
咚!忽然,指间迸出高音,弦上的力将轩的折扇弹开。老人眼中迸射出逼人的亮光,整个人似置于烈火中一般,那眼神足以灼伤一切:“轩儿,你!韶华已逝,岁月难再求;落花随水去后,又何以挽留?苍林翠木,莺啼自在飞;漫漫红尘,无心复入足……”老人高吟词曲,没入苍翠的竹林中,老人起身离开。
“师父!”轩抚了抚琴,师父,徒儿一定要请您出山。遂跟了上去。
轩轻摇着折扇。“你小子,到底要跟多久?!”
“师父,徒儿不才,还是去请玘师妹来说服师父吧……”轩收扇,拱手作揖欲走。
“玘儿……玘儿……”老人想到奚玘的拿手料理,古怪的想法,怪异的行为,唠叨的话语……老人双眼刹时失神“玘儿……慢着!轩儿!……”
“师父,有何吩咐?”
“唉,也罢,老朽与你走这一遭便是,若让玘儿知道……唉,隐居也无意义了,只怕到时命不久矣。”老人满腔无奈,这丫头他可没辄,老人宠溺地笑了。眼前浮现出孙女坏坏的笑脸,以及手中的那盘恐怖料理……
“您先休息片刻,徒儿去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出发。”
“嗯。”
一位伟大的术士说过,任何一种法术都有它的缺陷,万物相生相克,没想到拥有强大灵力的师父会有如此一根软肋!
冰天雪地,银装素裹,积雪终年不化的幻之国,这便是风尘等人此行的目的地。根据提供的方位,第二颗琉璃珠便落于此地。
风尘一行人俯看脚下的城镇。“缃馥。”枫唤出魔杖,展开魔法阵,口中道出伏灵咒,顿时魔法阵中有光芒四窜,朝镇中冲去。
一段时间后,枫解开魔法阵,收起缃馥。“怎么样?”枫摇头:“不行,气息似乎被刻意隐藏了。”待枫完成伏灵术,月一声不吭地迈步走像那看似宁静的村庄,白雪皑皑,阳光下,亦真亦幻。
“你去哪儿?”风尘叫住月。
“去喝茶。”月侧颜,沉声应道。
“呵呵,月公子真是有雅致,我同你一起吧,遇事也好有个照应呢。”枫的微笑耀眼迷人,月微眯眼:“你的安全,我不保证。”枫莞尔一笑,默默地跟上月的步伐。
抬头看着村口的牌匾“血樱镇。”筱雅大声读出来。
歆野闷声走进镇。风尘紧随其后。这丫头,心中明明承载着不小的怒气,还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东张西望,这样的她,风尘实在无可奈何。
方才远观这镇,整一方白雪覆盖的土地,可现在看来却有些大相径庭。这里有繁华的街道,热闹的集市,众多的村民。这些村民对于突然出现在镇中的异地之客竟无半点好奇,仿佛已习以为常。他们的淡漠反倒让歆野轻松不少,原以为会被人围观的,现在似乎无须担心了,真是个和谐的小镇。
咦?前面一群人在做什么?“枫,我们……”呼之欲出,却发觉早在村口大家便分开了。撇撇嘴,歆野拉起不远处的筱雅朝簇拥的人群走去,旁若无人。
来到那群人的末端,便听得人们议论纷纷。
“是那个人吗?”
“是啊,活该,谁叫他一个异邦人多管闲事!”
“那些异邦人也不先打听打听我们血樱镇的规矩,真是死有余辜!”
什么异邦人?什么规矩?歆野心急火燎欲探究竟,而一向以好奇著称的筱雅更是心向往之。
两人一股作气,冲破人网挤到最前面,抬头:一棵盘根错节,年深日久的樱花树,高若房舍,树桩粗壮得须几人合抱才行。
树桩上端,一长发飘逸,面容俊美而安祥的男子被一根短木桩钉在其上。衣衫原先的颜色已无法辨认,此时唯有通体的红,新鲜的血的红!
他赤着足,红色液体顺着雪白的足,淌下,从趾尖一滴一滴落向地面,没入土中。他身后的树桩上也有一条蜿蜒的血色溪流,自他足下一直延至树根。
而他身体中的血液仍在股股流出,惨不忍睹。尽管如此,却给人难以言状的美感。
樱花不应景地怒放,花瓣如血一般鲜红,红的刺目,腥的刺鼻,让人晕炫,使人颤栗。
歆野移目,抱住颤抖如筛的筱雅,想着怎样才能逃离这人群“好……惨,好惨……”筱雅发出不完整的音节。
值此之际,人群又一次被大力的冲开:“让开!让开!快让开!”是女子的声音,声音很急,很慌乱。
在看到樱花树时女人落魄地扑赴上前“公子!公子!”她伏倒在树桩上,“不要……公子,不要……绣儿这就放您下来!”她伸出手,企图放下那被钉男子,但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尚寒公子!”女子长啸,声音凄惨如哀鸿,响绝云霄,憾摇灵魂。
筱雅已开始站立不稳,歆野有些腿虚,只觉一股力量支撑住自己,是那熟悉的气息“野丫头,别看了,先去旅舍,好不好?”风尘温柔,似在征求她同意,可行动远快于思维。风尘搂住歆野往旅舍方向走。
雅儿!身旁的筱雅早已被同行的洛尔抱住。周身的空气变得无比稀薄这里,也许是自己不该来的地方。心似重物,身若沉石,不住地往幽谷更深处坠去,耳侧无风。唯有嗅觉中冲斥着令人安心的淡香,动若波澜勾起了自己心灵最深处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