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邱靖一声令下,一队队兵卒将各式瓜果点心、美酒佳肴一一传入军帐,不一会儿就将十几张案几摆得满满当当。
邱靖首先举杯,向廉用道:“营中平日禁酒,不过今日圣上下旨封赏,诸军同贺,正要借此机会犒劳三军。”
廉用举起酒杯,起身说道:“圣上在洛阳等待大将军及众将士的好消息,来,诸位同举此杯。”
帐中众人纷纷举杯站起。
“为圣上贺!为昭武贺!为诸将士贺!”
说完,廉用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为圣上贺!为昭武贺!为诸将士贺!”
帐中众人同声说道,纷纷饮尽杯中酒,楚铭也不禁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跟着众人高喊。一旁的裴世沐小脸也涨得通红,不顾身旁侍从的阻挡,学着众人一饮而尽,却受不了杯中酒的辛辣,当下咳个不停。
举杯过后,气氛热烈起来,邱靖也没有再摆出大将军的架子约束众人。一众军将就有些原形毕露,看到仪仗一行中裴世沐一个小娃娃耐不得军中烈酒的出糗模样,找到乐子般纷纷大笑不止。
“小娃娃,毛张齐了没有,也学大人喝酒?”
“听说洛阳盛行西域葡萄酒,绵软地和娘们一样,哪能和我们的‘一阵风’想比。”
“就是,要是不行还是回家喝奶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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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阵风”乃是北地酿酒世家和盛堂专门供应边军的酒种,辛烈无比,商贾士子还是对新近风行的葡萄酒更加珍爱一些,也只有这些军汉们才喜欢“一阵风”这种酒。
看到对面军将对裴世沐出言不逊,座上廉用有些不悦,正要出声喝止。一旁郑家兄弟也撸起袖子,准备上前教训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粗莽军将,不料却被裴世沐拦住。
“殿下?”
“退下,咳,咳,我自有分寸。”
廉用见裴世沐发话,暂时压住心中怒意静看事态发展。
裴世沐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起身又倒了一杯酒,用还显稚嫩的声音说道:“诸位将军,世沐久在洛阳,实不知道这酒如此辛烈,这才是英雄当喝之酒。让诸位见笑了,在下再饮此杯,为诸位将军庆功。”
说完将杯中酒一点一点喝完,将杯子翻过亮给对面各将尉。
“好!”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小子,俺张虎服你了!”
一众将尉见裴世沐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男人,颇合他们胃口,纷纷为裴世沐叫好。几个刚才嘲笑过裴世沐的人也是光棍,纷纷连饮三杯表示歉意。
一场即将发生的不愉快就被裴世沐轻松压下,座上廉用和文知庸知道裴世沐身份,不禁对裴世沐刮目相看。对视一眼,看来这位七皇子不只是聪慧过人啊!
邱靖早注意到这个身后一直随行两个大汉的少年,见他举止之间很有大家气度,暗自有些纳罕,只是不知是哪个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子弟。
一旁的楚铭还以为裴世沐会用赵王殿下的身份压服众将,没想到裴世沐小小年纪竟然能放下身份,而且言辞有大度,一杯酒就折服众人,真是不可小觑啊。看着裴世沐喝下两杯酒后有些发白的小脸,知道他肚里难受,赶紧扶他坐下,扯下一只鹅腿递给他压一压。
裴世沐勉强喝下第二杯酒,这时候只感觉肚子里上下翻腾,慌忙接过楚铭递过来的鹅腿狠狠啃了几口,才将腹中翻腾压下。
众将看到又是一阵哄笑,不过裴世沐明显感受到这笑声中的善意,看到楚铭在座位底下悄悄伸出的大拇指,高兴不已,也随着对面将士大口吃肉。在宫中处处有礼法约束,从来都是小口吃饭,即使偶尔出宫,也没有这样热烈的气氛,裴世沐觉得自己求父皇母后随钦差来此真是做得太对了。楚铭看裴世沐吃得满嘴流油,心想这些大鱼大肉这位赵王在皇宫里还没有吃够,不过看他将酒杯推得远远地,楚铭还是微微一笑,看来裴世沐是不会再碰这酒杯了。
酒过三巡,帐中气氛更加欢愉,袁卫臣从座中走出,说道:“钦差大人,大将军,今日高兴,不如让底下将士们较量较量,也好让众将士在钦差面前露个脸。”
袁卫臣作为军法官主动提出让军中将士较技,可不是无的放矢。考虑到近来行营战事停歇,营中将士日日操练不休,心里难免疲惫。正好借此机会发泄一下积攒的内火,以免将士们无处发泄惹是生非,甚至引发营啸等严重事故。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要知道,历来营啸的发生往往是由于将士们难于忍受艰苦的训练或是官长的责罚,无处发泄所致。袁卫臣作为军法官自然是知道这些,故此才向邱靖做此提议。
听到袁卫臣的提议,钦差仪仗卫士和对面的各级校尉都跃跃欲试,就连郑家兄弟两人也盯着对面眼中冒光。从洛阳到行营,一路上平安无事,二人也没有展示本领的机会。要是能在镇国大将军,哦不,是辅国大将军,尤其是在赵王面前露上一手,为赵王殿下挣下面子,以后一定是平步青云,前途不可限量啊!
看到帐下众人对此都颇赞同,廉用喝到兴处,也想要见识见识军中众将的本领。
于是邱靖下令移帐校场,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军营校场竞武台。
廉用令随从端出十锭银锭,提议道:“既然是较技,不能没有彩头,这百两纹银就当作小小彩头。大将军,你看怎么样?”
邱靖哈哈一笑道:“既然廉大人拿出百两纹银作为彩头,本将也不能太过吝啬,本将有一佩刀名为狼刃,随我征战多年,今日也拿出来作为胜者的奖赏。”说完从腰侧抽出一把秋水长刀和银锭放在一起。
这下不论是仪仗卫士还是行营将士呼吸都紧促起来,银子没有人不喜欢,而昭武军神的佩刀更是众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要是谁人能夺得最后胜利,得到邱大将军的佩刀,那是何等的荣耀。
又是袁卫臣站出来道:“钦差大人和大将军都有奖赏,大家都是昭武军人,就不要搞那些虚头巴脑的,谁能战到最后,银子和大将军的狼刃就归他。大家都是自己人,点到为止,谁先来?”说完退到一旁。
周围想要一试身手的人都有些面面相觑,大家都不是傻子,谁先上去谁吃亏,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看到一直没有人上去,裴世沐着急了,对着郑家兄弟伸手一指道:“你们先上!”
郑家兄弟有些面色发苦,二人在飞骑军中虽然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但对这些常年征战的各路骁将却丝毫不敢小觑。自家王爷让兄弟两人打头阵,显然是吃了大亏,大将军的佩刀,二人也是垂涎地很。不过既然殿下发话,做护卫的不能不听,郑大一个箭步跃上竞武台,抱拳一礼。
“钦差护卫郑大,向各位请教。”
座上的邱靖见是钦差护卫中人首先跳出来,有些不悦,重重哼了一声。
行营众将士也有些羞愧,听出自家大将军已经有些不满,一人忙解下甲胄,跳上竞武台。
“振威校尉张武,愿领教高招。”
二人拉好架势,就开始较量起来。一开始,二人都有些小心翼翼,不敢冒然出手,一来一往不断试探着对方。
台下众人隐隐分成了两边,以裴世沐为首的钦差仪仗众人不断为郑大加油呐喊,而行营众校尉则是围在邱丁丁身边为张武助威。
郑大和张武都是军中将士,所用招式也大致相同,不过郑大能被选为赵王护卫,绝对不是浪得虚名。周旋了五十余招之后,郑大终于抓住机会,将张武一脚踢下竞武台,宣告胜利。
钦差仪仗这边自然是欢呼雀跃,兴奋的裴世沐与楚铭击掌而贺。而相反,行营那边则是有些灰头土脸,张武回到众人中间有些抬不起头,只是辩解胜败乃兵家常事。
“哎呦,哪个孙子踢我?”,张武大叫起来,众人理也不理他。
接着又有一名不服气的校尉上台继续挑战。
钦差护卫中只有郑家兄弟以及紧紧跟随廉用的一名青衣护卫算是高手,十几轮过后,护卫们全军覆没,只有行营诸将士还在互相挑战,谁也不肯放弃得到大将军佩刀的机会。
最后站在台上的却是邱丁丁,别看邱丁丁年纪不大,手底功夫确实不错。接连打倒几名校尉之后,再也没有校尉级别将士上台挑战,看来都知道小将军的深浅。正当袁卫臣准备宣布结果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且慢!”
只见魏无涯脱下甲胄,走上竞武台,慢悠悠开口道:“来来来,丁丁,大哥今日好好和你过两招。”
台下顿时“嘘”声一片。
袁卫臣也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活宝将军!行营诸位将军都自矜身份,将机会让给手下各校尉,只有魏无涯不要面皮和一群校尉争抢,真是贪心不足。
台下众人见魏无涯连升三级还不满足,魏无涯却满不在乎,他只记得家中老爹从小就教给他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邱丁丁也有些哭笑不得,且不说自己已经连番大战,就是平时精力充足也不是这个行营第一猛将的对手。当下拱手认输,免得自取其辱。
“哎,丁丁,怎么认输了?我是看你前几战里有些不足之处,特意来指点你的,可不是来抢大将军的狼刃的。”
邱丁丁理也不理这个惫懒货,倒是台下众人见魏无涯得了便宜还卖乖,纷纷上台群殴这个前锋将军。就连楚铭也恨得牙痒痒地,忍不住上去跟着众人偷空踢了魏无涯一脚。
双拳难敌四手,转眼之间魏无涯就被拳头淹没,急得他大叫起来。
“军法官,他们犯规,哎,你脚往哪儿招呼?大将军,大将军。”
等到魏无涯从人群中挣脱出来的时候,已经成了猪头模样,一只眼肿地已经有些睁不开。拿到狼刃和银子的魏无涯努力睁大双眼,兀自有些愤愤不平,想要看清是哪些家伙下黑手,不防恰好在他身边的裴世沐暗中伸脚,登时摔了个狗吃屎。校场众人见状又是一阵大笑。